第44章 无声 你也会被刺伤吗?
拢在袖中的蔷薇扎了凤唯的手, 指腹冒出的血珠子染了蔷薇绿色的筋藤。
彩音问她:“郡主很希望四公子来看您吗?”
然后是她一本正经的声音:“这不是希望不希望的问题,我这伤也算是因为他而受的,他好歹得拎着大包包的吃食来看看我吧, 这不是基本礼仪嘛。”
“呃……怕是不行。”
“怎么了?”
她二人余光同时看到凤唯缓步而来, 彩音恍然闭了嘴, 退至一边。
赵蔓蔓坐在藤椅上抬头与凤唯目光相触一瞬, 垂眸捂了捂肩上的伤,抿唇不语。
凤唯就这样站着低头看着她, 静默一阵,两人似乎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彩音敏锐地发觉她家郡主扯了扯嘴角,这是不耐烦了。
“凤相, 这是要送给郡主的吗?”彩音一眼瞥见凤唯背在身后的手,袖子里探出花朵来,她可算找到破沉默的契机了, 言语间就激动了起来。
赵蔓蔓眼风微挑, 却依旧没有抬头,凤唯将蔷薇递到彩音手里:“将上头的刺剔掉, 仔细扎了郡主。”
闻言赵蔓蔓终于抬头, 看了眼蔷薇,伸手接过,轻描淡写:“刺也是它的一部分,剔掉做什么, 心避开它的刺,就不会被刺伤了。”
一如避开会刺伤自己的人一样,只要避开就好了。
凤唯瞳孔微顿。
彩音忽然惊呼一声:“凤相,您的手在流血, 奴婢去拿药箱。”彩音跑的很利索。
察觉到赵蔓蔓的眼神,凤唯轻言:“被刺扎的,不碍事。”
他在她面前坐下,与她平视,赵蔓蔓扯了扯嘴角,语气平淡:“你也会被刺伤吗?”
“我会,蔓蔓。”
赵蔓蔓视线与他相接,无畏地笑了笑,没再接话。
“......伤口还疼不疼?”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似乎变得无话可了,原来她不再粘着她,不再甜蜜相对,他们之间会是这样的冷淡,这样的让他艰涩难惹,他几乎急切地想要破这种僵局,想要和她回到以前,她在他面前撒娇嘻闹的样子。
最近他几乎在犹豫甚至后悔,该不该一开始就把真相告诉她,或者现在应该把真相告诉她,她会不会就不再生他的气了。
他一时神思不属,没有留意赵蔓蔓了什么:“什么?”
赵蔓蔓轻笑了一声,多少攒了些无所谓,若是以前,他没有留心她的话,她一定不依,必定是要缠闹他一番才会罢休,可现在,她忽然有了一种觉悟,或许,凤唯每次对她的妥协都掺杂着不耐烦和无奈吧,她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对了,那些对付元起的杀手找到了吗?是谁指使的?”她转移了话题,本意是想让他们之间不至于冷场,不至于太尴尬。
可不想,凤唯眸光一滞,气氛冷了下来,半晌,他才道:“蔓蔓,我们之间别提别人,可好?”
他声音平稳且平淡,可赵蔓蔓就是听到了他类似于乞求的口吻,但也可能就是幻听,他一向矜傲,想来是不屑于提一个质子吧。
她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我累了,那我就先回房休息了。”
话出口,她自己也惊讶了一瞬,原来她也会有不知该如何和他相处的一天,眼前的这个男人毕竟是她从就喜欢,而后渐渐深爱的执念,纵然他因柳若嫣伤她多次,她也下过决心不再爱他,可每每总是会动摇,自然换来的就是再一次的伤害。
她不想面对他也在情理中,这样太不利于她利用时间来淡忘对他的感情这个计划了。
“蔓蔓。”
他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她没有转身,也没有话,似乎在等着他的下文,沉默了一阵,他缓缓松了她的手,轻声道:“你忘了喝药。”
赵蔓蔓脸色木了木,幽幽转身,凤唯已经将药碗端到了她的面前,她干咳了一声,接过药碗,很干脆的一饮而尽,然后猝不及防苦涩的味道另她的脸皱成了一团,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嘴里赫然被推入一颗蜜饯。
她僵住了,脸上的薄红晕染到了耳垂。
凤唯感受到她的舌尖湿润了他的指腹,他捻辗,失了神。
果然,这样生动的表情才适合她,凤唯不喜欢她平淡的没有生气的模样。
来日方长,他不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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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凤唯似乎很忙,经常不在行宫,可就算他不在,彩音也会很强硬的按时逼她喝药,逼她喝补汤。
赵蔓蔓看着桌上的鸡汤,吞了吞口水,捧着脸挤成了一团:“天哪,再这么喝下去,我会肥死的。”
她哀号连天,彩音无动于衷,此时下人来报,门房有位公子求见郡主,他他是五郎。
赵蔓蔓一喜,让人把他请了进来。
“我听你受伤了,怎么样,伤的重不重?”五郎一进房就劈头关心到,完全没有一个臣子或者一个下人对待郡主的态度,到好像他对于郡主来是一个很特别亲近的人一样,彩音不喜欢他的态度,也就没给好脸色。
赵蔓蔓却无所谓,扬着笑脸:“一点伤,已经没事了,你来的正好,喝汤吗?”她十分殷勤地将自己的汤碗推到他面前,眼神熠熠生辉。
五郎看得晃了心神,彩音绕过来,木着脸将汤碗又推了回去用身子隔绝了五郎的目光,俏生生道:“郡主,这些都是凤相特意吩咐厨房做的,鸡可是凤相特意挑的,生龙活虎肥大的老母鸡,旁人可是喝不得的,沐公子要喝凤相还不许哩。”她着回头瞥了五郎一眼。
见他脸色冷了一瞬,又貌似平常,彩音心里就更加不舒服了。
赵蔓蔓推开她,嘟囔了一句:“你今日脾气大得很,我喝行了吧。”
五郎轻笑了一声,温软道:“我有些事想和你,我们去园子里走走吧。”
这正和赵蔓蔓的意:“好。”
他们沿着花圃道走着,彩音跟在身后寸步不离,五郎回头看了她一眼,凑近了赵蔓蔓一点,声了句:“五公子废了。”
赵蔓蔓大吃一惊,彩音就走了上来,拉了下赵蔓蔓,提醒道:“郡主,这里不必我们盛京,还是与男子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五郎眼中闪过一抹阴冷很快隐匿在阳光下。
赵蔓蔓觉得彩音得有理,却见五郎朝她使了下眼色,她想到刚刚五郎的话,大概他还有隐秘的事要和她,她便对彩音道:“彩音你站远些,我和五郎几句话。”
“郡主。”彩音不太情愿,但见赵蔓蔓坚持的模样,她只得往后退了退,然后一眼不错地瞧着他们。
五郎只把这几日的事大致了下,至于他得知是凤唯为了赵蔓蔓所以对他们兄弟二人下了手的事却是只字不提。
“你最近开心吗?”五郎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她一句。
赵蔓蔓愣了一下,又听他问:“你在生凤唯的气?”
不知为何,从五郎嘴里听到凤唯的名讳,她有些不自在,侧过了身没有回答。
“因为他伤了你的心,我早知他对他的表妹情深似海,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你。”他低头看着赵蔓蔓,目光缱绻。
赵蔓蔓心里一咯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五郎,你离开盛京多久了?”
五郎不意她有此一问:“已有两三月了吧。”
“那你和盛京中人还有联系吗?”
“没有。”五郎回答完,才怔了一下。
赵蔓蔓看着他的目光已经有了几分探究,他早已离开盛京,却好像知道她和凤唯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连着现在她在生凤唯的气他都清楚,她不禁警觉起来。
五郎自然也察觉到,下手利落,直接晕了赵蔓蔓,看着赵蔓蔓晕倒在自己怀里,无比留恋的模样,彩音惊呼一声,也被他踢翻在地,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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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蔓蔓是在成片的海棠林醒来的,满目粉澄入画,她抬手遮了遮双目,露出她白皙无暇的手臂,她惊坐而起,瀑布似的青丝倾泻,与那身雪白的纱衣长裙形成极致的色差冲击。
“你醒了。”身旁传来深情的声音,那双手轻抚过她的鬓边。
赵蔓蔓如遭电击般避开,惊怔之下怒目圆睁地瞪着眼前意乱情迷的五郎,她惶然从铺满花瓣的地上站起,初秋微风习习,撩起她的轻纱的裙摆,扬起她的披散的发梢,形成旖旎撩人的画面。
五郎目光炽热而幽深:“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那你为何将我带到这里来?”赵蔓蔓冷声质问他。
五郎回望此处,轻叹一声:“蔓蔓,蔓蔓,我一直想这样喊你,那日在郡主府,你醉酒,我本想照顾你一夜,只有我守着你,可凤唯却以权势压我,将我赶了出去,我恨他,凭什么他是凤相!”
“或者,你为何是郡主呢?你会不会也看轻过我,所以我总是在幻想,若是你不是郡主该多好,你只能依赖我,跟我在一起,我去哪,你就跟去哪。”
赵蔓蔓看着他一会嗔怒一会阴冷的发笑,一会又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整个脑子不清楚的样子,语无伦次不知道在什么!可越是这样,她越害怕,她知道五郎的武功是七郎君里最高的,怕是沐歌都不是他的对手。
“蔓蔓,我们走吧,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人,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相依相守。”他一把捉住赵蔓蔓的手。
赵蔓蔓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就要抽离,却被他紧紧握住,她只能急急着,眼眶里泪花已经在转,她害怕极了:“我不走。”
“为什么!你还想着凤唯!”五郎忽然震怒大吼道,“他快死了!你还想着他干什么!”
赵蔓蔓怔住了,晴天霹雳般驱走了她的恐惧,震惊,愤怒趋上她的心头,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愤力挣开了五郎的束缚,突然挥手一巴掌狠狠在了他的脸上:“你胡什么!”
肌肤摩擦的把掌声和怒斥声在这了无人烟的环境中十分响亮。
她怒气冲冲,震怒之下是郡主威仪,用力之大,撕扯了她的伤口,有鲜血渗出雪白的轻纱,她依旧不在意,她是恨凤唯,讨厌凤唯,可她不容许别人诅咒凤唯,就算诅咒也该是她来诅咒,他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咒凤唯快死了!
她激动地心脏剧烈跳动着,情绪不受控制的泪花夺眶而出,愤恨地瞪着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