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天启楼
林棉死的消息传到徐清风耳中时,他们已经启程继续西行了。
看着陈恪毫不意外的表情,徐清风低叹一声,最终什么都没。
那个一身红衣鼓上舞,千军万马藏胸壑的女人,突然就离开了人世。
仅仅三两句话,就交待了这个事情,让人猝不及防,觉得不甚真实。
人命都太轻,不论活了多少年,承载了怎么样厚重的记忆,一阵风也都能吹散了。
徐清风的想法,陈恪有所感应,但少见的,陈恪没有拉过徐清风抱抱他、在他耳边动听的话,只是坐在徐清风旁边,由着他自己想明白。
徐清风太害怕陈恪死,心里的忧虑紧张是藏不住的,让陈恪愈发怀念曾经的那个傻子。
倒也不是陈恪厌烦了现在的徐清风,而是这段感情开始的时候便不对等。
如果早知道有一个人爱他如此之深,陈恪万万不会让他煎熬那么多年。
如果不是他毒发、如果不是徐清风误闯太恒宫,他真的不会知道自己被人这般爱着。尽管对方也是男人,但他的心,还是一点一点暖了。
身上的毒若不能解,他的生命便只剩下半年,徐清风太不舍、太恐惧分离,这不是好事,陈恪希望他走后,徐清风也能好好的。
重生前他无法庇佑徐清风,所以选择了一起赴死,而今,陈茂多多少少会帮着他,那他便希望海阔天空,徐清风能自在飞。
等到此间事皆了,卸下徐清风心头的包袱,也许徐清风还会是那般纯真快乐。
马车似乎轧过了一块石头,徐清风跟着向前晃了一下,从愁思苦绪里回过神来,这才发觉陈恪一直把他晾在一边。忍不住在心中哼了一声,徐清风坐过去,倚在陈恪身上。
“嗯?”陈恪没有动作,只是微微低头看向徐清风,脸上写着:做什么。
徐清风也故意不答话,抬起陈恪的胳膊,自己靠进陈恪怀里,再把陈恪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这才开口道:“抱你……”
陈恪忍不住笑了:“谁抱谁?”
徐清风脸上闪过一抹飞红,索性又抱起陈恪的胳膊,撸开袖子,佯装要咬他。
陈恪微微俯身,额头抵着徐清风的额头,有些暧昧地:“怎么什么都咬?”
两人亲昵的次数不多,但在第一次的时候陈恪就发现了,徐清风受不住的时候喜欢咬嘴唇,力道控制不住便容易咬出血,陈恪只好想其他的的办法,于是每次亲昵后徐清风下不来床,陈恪身上则多了不少咬痕。
徐清风的耳尖开始冒红,陈恪又继续道:“是什么味道?嗯?”
管他什么味道!陈恪还是一脸云淡风轻,徐清风脸上的温度却越来越高,只想起身躲到一边去,不招惹陈恪了。
陈恪可不让他逃。本就额头抵着额头,一下子就压住了徐清风的唇,徐清风下意识地张开嘴,陈恪却咬了一口,:“甜的……”
徐清风脸彻底红了,陈恪还不放过他,故作忧虑道:“脸皮子总是这么薄怎么办?”
徐清风已经后悔主动撩陈恪了,但就一愣神的功夫陈恪的吻又落了下来,这回不再是浅尝辄止。
全公公坐在马车前头,听到里头的动静还面不改色,倒是左鸣不自然地红了脸。
在宅子外分别的那一晚,关鸿丰的拥抱就让左鸣心跳如雷,这会子想到关鸿丰可能会吻他,脸就不受控制地发热,只想把自己埋进地里去,把那些令人害羞的想法也通通埋起来。
他们已经上路五天了,和关鸿丰已经有半月未见,左鸣又有些担忧,听关鸿丰受了伤,但具体的并不清楚。
虽然林棉死了,但关汉中还是拿到了制裁青花会的证据。
林棉的侍女柔依着林棉的指示,给关汉中送去了一箱的书信,书信内容很杂,大部分是雷靖与其他地区官员的往来,其中不乏朝廷命官重臣,但没有严客卿,牵扯其中的户部官员也不多。
还有些书信是关于青花会的几项交易,这些交易由林棉经手,都很好的保存了证据,应该是很早就着手准备了。
而关鸿丰透过雷靖掌握了一些情报,但没想到雷靖居然能找到救兵,混战中雷靖逃走,而关鸿丰则受了伤。
还有大弥山。
离开那个镇的前一天,大弥山失火,整个寨子都烧毁了,没有一人存活。
然而调查后的结果却是所有的匪盗是死于外伤,并非被烧死。
案发时有人看到酷似魔教的人出没,于是这桩案子便被推断为是魔教所作。
解决了大弥山的匪盗是好事一桩,但终究是十几条人命。
而且陈恪,涌入中原的魔教狂徒越来越多,边疆混乱,这都不是好事情。
这些消息被写在奏折上,陈茂看得时候已经麻木了。受灾地区的情况逐渐改善,但是奏折一叠一叠,让人焦头烂额。
繁杂的政务令人头疼不,周舟在天启楼待的时间越来越长,这点也让陈茂很不满。
很难得的,这天下午能在泰和殿看见周舟。
陈茂忙着批阅奏折,加上心里有气,故意没搭理他。
周舟也不在意,坐着欣赏了一会儿陈茂的侧颜,悠悠道:“以后史官如何评价你我都想好了:夙夜不懈,勤政爱民。”
陈茂笔尖一顿,可不就是这八个字嘛!
但陈茂还是冷着脸:“得好,深得朕心。”
周舟笑了,他开阔的眉目十分俊朗,笑起来却有点邪气,陈茂尤其喜欢周舟的笑,特别是似笑非笑的时候。
“今日不去天启楼了?”
“腻了。”周舟站起身走到陈茂身边,挨着他坐下,好在椅子够大,也不觉得挤。
“呵。”陈茂提起笔,重新沾了墨,指着奏折里的某一行道:“灾区的情况恢复得比预想的要快。”
“嗯。”周舟搂住陈茂的腰,把头埋在陈茂肩颈,嗅他身上的檀香。陈茂只觉得痒痒,伸手推他,周舟却不依,使了劲把人禁锢在怀里。
陈茂无奈,提笔正要批阅,突然换了方向,扬手在周舟脸上划了一道。周舟下意识地一抹,顿时成了大花脸。
“你!”周舟不气反笑,“长本事了?”
“才没有。”陈茂收敛了表情,一本正经道:“朕要批阅奏折了。”
“你这么勤政爱民我可要吃醋了,什么时候能勤我爱我?”周舟恶意地那脸在陈茂肩头上蹭,把墨汁蹭到上头。
陈茂没有发现,只是口头反击:“你不也一去天启楼就数日不归?”
周舟笑笑,想着与陈茂天启楼的事。
天启楼一直被视为禁地,里头的一切被视为天机,虽陈茂次次发脾气怪周舟不与他天启楼的事,但是「天机不可泄露」这话陈茂还是懂的,周舟作为国师,其手段和能力让陈茂佩服,他虽然发脾气,但并不无理取闹。
最近天启楼似乎出了事,而周舟一直隐瞒不,才让陈茂大动肝火,还出了「烧了天启楼」这样的狠话。这些,周舟是知道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吃醋。”周舟故意凑在陈茂耳边低声,陈茂耳朵敏感,拧着身子躲他,躲不过便佯装生气:“走开!”
“不走。”周舟得寸进尺,还理直气壮:“两天没见我,不想我吗?”
“不想。”陈茂嘴硬。
“嗯?”周舟自然有法子让他想,一个深吻后,陈茂就改口了。
两人正玩闹着,康公公心翼翼地踏进殿里来,“启禀皇上,严大人求见。”
严客卿?陈茂一挑眉,随即想起是自己让人过来的,推推周舟,无奈道:“宣……”
周舟只好松开陈茂,在严客卿进来前走进内殿。
“微臣叩见皇上。”
“爱卿免礼。来人,赐座。”
“谢皇上……”
陈茂从书案上抽出一份奏折,“瞧瞧……”
康公公替陈茂把奏折拿给严客卿,严客卿开来细细看了,这是礼部送来的折子,又是请求联姻的事。
“这贡坝西族是目前北部草原上最大的部族,而微臣听闻,贡坝西族已经与西部的卡泽亚多族和部米部族结盟了,卡泽亚多族和部米部族也是大族,这三族先前互相节制,而今有了联盟之意,这秦晋之好,微臣看,不结也罢。”
“朕也是这个意思。”陈恪坐直了身子,“只是如何回绝是个问题。”
在这之前,西部番族科尔喜多部已经请求过联姻,这个部族有许多未婚配的皇子,陈恪便以没有合适的公主为由拒绝了,然而这贡坝西族人口众多,怕是会直接送两个妃子进宫来。
严客卿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便提议道:“六皇子而今年岁也不了,是时候封王了。”
陈茂立刻明白了严客卿的意思,若这贡坝西族当真送几个番外女子过来,他自己是肯定留不得的,陈恪那更是不行,塞给老六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陈茂心里着算盘,明面上却却:“联姻一事再议,倒是严爱卿提醒了朕,老六确实该封王了。”
两人就着此时道了一番,陈茂又抽出些折子,派了任务给严客卿,末了把六皇子封王一事叫给了他。
“微臣自当竭尽所能。”
陈茂赞许地点点头,“有劳爱卿了。”
待严客卿走后,周舟从内殿里走出来,吩咐康公公宣膳,一边问道:“你当真要给六皇子娶妃?”
“难道我放我后宫里你乐意?”陈茂故作惊奇地看着周舟。
“你的后宫一直空着,朝臣们也会有意见的。”
“行,我明天就收秀女。”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舟知道陈茂的气话,忙走过去哄他,“回头自然点,收几个放着……”
“呵,放着回头他们又会管我要子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周舟要去抱陈茂,让他推开了,周舟只好用了几分力气,把人按在怀里,“我错了,我的错,我乱的,别气我……”
周舟这边哄着陈茂,严客卿则出神想着事。
生死石他遍寻不见,徐清风那块太了,严客卿也有些怀疑那到底是不是,只是徐逵宁跟他承认了,他才追着徐清风不放的,但是传闻中的生死石,体型巨大。
江湖上遍寻不见,皇宫也没有,国库已经让他翻了个底朝天了,而眼见陈茂对他的怀疑越来越大,他布在江湖的棋子又被陈恪盯上,连着几日,心情都不太好。
严客卿没要轿子,自己在宫里随意走着,眼看天色暗了,还没有理出头绪来。
一抬头,正好看见远处有一座黑顶红檐的楼。
严客卿停住脚步——他还未曾找过天启楼。
天启楼由周朝修建,宣武帝上位后,荒废了一段时间,如果不是那位国师,那座楼不过是一片荒地罢了。而生死石本是周氏密宝,如果一直藏在这皇宫里,会不会就在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