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爱情海
——忘情海?
像有一根银针,“怦——”地扎破了暧昧温馨的气氛,徐清风觉得生气,气极了反笑出声,冷冷地回应陈恪:“哦……”
哦,知道了。
徐清风的反应让陈恪立刻就后悔了。方才出口前他也犹豫了一下,结果还是如实了。
徐清风忍了一会儿,眼前的美景有些闹心,忍不住道:“你带我来看这个做什么?”
“周边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徐清风有些无奈,“这叫忘情海?”
“嗯。”
“现在起改名了……”徐清风故意冷着声音,“叫「爱情海」。”
陈恪一怔,趴在徐清风肩上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都停不下来。
“好笑?”徐清风佯装生气,要挣开陈恪的怀抱。陈恪忙搂进怀里的人,一边摇头一边诚恳地道:“回头本宫让人去做个碑,就立在这,写「爱情海」。好不好?”
“哼。”徐清风不满地哼哼,“随便……”
“生气了?”
“没有。”徐清风,顿了下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难得你这么会破坏气氛,有些新鲜。”
陈恪拉住徐清风转身,两人相对站着,“部米部、还有科尔喜多部的援军明日便到,大军要拔营了。”
“回阳城么?”
陈恪拉住徐清风的双手,很是认真,“阳城外便是疆外,过滤疆线往北走二十里,有座西里城。”
西里城地势高,背靠岩石群,是卡泽亚多族目前驻守的重地,等对方的援军到了,他们势必会处于不利地位,陈恪和曹定坤等人商量,在敌军援兵到达前冒险突破西里城。
“什么时候拔营?”
“先行军两天前就走了,剩下的人今晚拔营。”
徐清风恍然大悟,方才出来时,总觉得茂才村空得过分,还以为是陈恪下了什么命令。
陈恪完那句,露出犹豫的神情,眉头皱着,没有话。
“不想我跟着去?”徐清风抬手轻抚陈恪的眉心。
“想。”陈恪由着徐清风动作,“也不想……”
战场上危机四伏,刀剑无眼,徐清风去了陈恪不放心,徐清风不跟着去他又遗憾——他们相处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
“我当然要去。”徐清风的决定从一开始就没有变,“你会保护我啊。”
今夜的月色很美,似乎他们总能遇见月色很美的夜。
“如果……”
“没有如果。”徐清风一如既往地认真,他不想陈恪再这般摇摆不定,大陈的仁王向来冷峻果断,怎能这般优柔寡断?
“生同衾,死同穴。”徐清风。
——分割线——
柔追着那道背影就跑。一旁的掌柜、驾马的车夫、还有躲在暗处的田七都一怔。
在掌柜和车夫还面面相觑的时候,田七最快回过神来,立刻追了上去。
拐进一条巷,田七猛地停下脚步。
巷子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方才分明看见柔姑娘往这里跑了。田七有些苦恼,看看身侧的大街,又看看幽暗的巷,让人分头追寻,自己则选择进入巷中。他的直觉告诉他,柔姑娘在这巷子里。
巷子很长,还有各种岔口,不多会儿,田七额头上就冒了汗。
不管柔姑娘是出于什么原因突然跑了,找不回柔姑娘他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柔就在距离田七不远的地方。方才她看见一个与一声笑极为相似的背影,没有多想就追了上去,她跑得极快,一下子就冲进了巷子深处,跟着感觉七拐八拐,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回过神来后背上全是冷汗。
也许是雷靖的陷阱,柔想。她太大意了。她知道关汉中应该派了人跟着她,可是她不知道那些叫什么,该如何求救。如果大声呼救,谁知道会先吸引来什么人……
就在柔懊丧不已的时候,背后有人悄悄靠近,而她一无所觉,直到被人捂住口鼻,点住哑穴,拖进巷子的暗处。
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眼睁睁看着关汉中的手下从前面的路口跑过,而后消失了。
“柔……”
身后的人试探着出声,柔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却发不出声来。她挣扎着摘下帷帽,看向身后的人。
——正是一声笑。
一声笑示意她不要害怕,也不要话。而后拉着人腾空跃起,在墙上蹬了几下,从附近的楼房的二楼翻进去。
翻进屋内,一声笑便放开柔,走近黑暗里,只听见火折子发出「嚓」的一声响,烛火被点亮。
拿着蜡烛走到桌边放到灯架上,一声笑看向拘谨地站着的柔,示意她不用紧张。
柔自然是紧张,此刻自己一副棉姑的扮相更让她不自在。张开口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
一声笑险些忘了自己点了她的哑穴。
能出声后,柔又不知道从何起,对着烛火,两人都没有话。
“她呢?”一声笑问。
“死了。”柔答。
“怎么死的?”
“不知道。”柔从怀里拿出一支钗子,递给一声笑,语气有着她自己都不懂的怨恨:“就那么死了。”
柔手上拿着的是一声笑赠与林棉的那对玉兰花钗的一支。
一声笑接过来,没有话,手指心地摸了摸,似乎感受到了上头的血腥气。
“只有这一支了?”
那本是一对钗子,柔很清楚,闻言又落下泪来,“只拿回一支……”
柔一边抽泣,一边向一声笑讲述他离开卓州城后发生的事。
讲到雷靖因为暴怒又对林棉动手,讲到林棉脸上的伤有多疼多可怖,讲了关汉中的到来、雷靖的去而复返、姚老板的召见……
“那天,要去渡水,天亮后会回来,我就送她出去了,扮得很漂亮,她一直那么好看,我也欢喜,可是回了屋,桌上有封信,她……”
柔终于忍不住痛苦,揪紧了衣领,好像要窒息一般,“回不来了……”
一声笑一直静静地听,手中攥着那支簪子。
“你算做什么?”
“杀雷靖。”
“就凭你?”
“不行吗?”柔梗着脖子道,眼睛还是红红的。
“行。”一声笑答。
林棉是什么性子他最是清楚,柔虽然只跟着林棉两年,但耳濡目染下,柔像极了林棉,尤其是是非分明、敢爱敢恨的那一面。“但我们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柔眼眶通红,眼睛哭得发涩,她费力地眨眨眼,“我一刻都不想再等了。他在找棉姑,我可以假扮棉姑,只要他来,我就能为棉姑报仇!”
用力攥紧的拳头里指甲深深压入掌心,甚至出了血,可柔觉得麻木,全身都麻木,脑子也麻木,连情绪都在大哭后平息,只有心是疼的,疼的那么真切。
林棉给柔的信里要她「莫念」,柔也希望自己能「莫念」,每时每刻,只要想起林棉就肝肠寸断,除了难过,悲伤,还有后悔,还有对自己的责骂,如果她能为棉姑分忧就好了,可是她什么都不会!
“雷靖没来,这就明你的办法不可行。”一声笑毫不留情地指出事实,“这个方法不行,就得换另一个办法。你跟了林棉两年,也应该知道林棉在做什么,她所希望的不会是让雷靖死那么简单。”
“林棉的计划还没有实现……”一声笑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看着柔直言道:“不要让她的心血白费,先回关大人那去。”
柔咬唇不话,一声笑也没有逼她,只是凝视着手中的玉兰花钗,静静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柔才不甘心地点头。
“走吧……”
一声笑吹灭烛火,开窗户,带着柔「原路返回」。一声笑认为有必要与关汉中谈一谈,他追查魔教这么久,越查才越发觉魔教踏入中原背后的目的并不简单。
沿着巷往外走,一声笑留心四周的动静,他知道关汉中的手下应该就在附近,然而直到出了巷子,也没有遇到。
兴许都去别的地方找了?一声笑若有所思。这个巷子离山丘酒馆很近,没有一个人留守也不应该,这不像关汉中的做事风格。
柔戴好帷帽,跟在一声笑身侧,有意模仿林棉的走姿,看起来就像是林棉。
一声笑深深地看了柔一眼,走进山丘酒馆,算央酒馆掌柜叫辆马车,柔却突然拉住一声笑,躲到一声笑身后。
“看那!那边的马车!”
“嗯?”一声笑顺着柔指的方向看去,街道的那头远远地来了一驾马车。
柔转身躲进酒馆里,“车夫旁的男人,就是那日带棉姑去见姚老板的那位大人!”
柔得急,一声笑却立刻听懂了,让柔躲在里头不要出来,自己装作不经意地模样往外走。
今晚的月色很亮,一声笑看看天,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酒壶,“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痛饮后发出一声慨叹,又伸了个懒腰,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马车就在这时路过酒馆,车夫目视前方,而柔的那个中年男人则偏头看了一声笑一眼,眼神里带着探究。
一声笑就在这时又「踉跄」了一步,酒瓶极为不心地脱手,飞向马车,眼看就要从车窗砸进马车里,那中年男子一跃而起,一脚踢向酒瓶,力道之准之狠,酒瓶当即炸裂,瓶中还有的半瓶酒也和着瓶子的碎片四散炸开。
一声笑又是一个踉跄,躲开瓶子的碎片,了个酒嗝,拱手道:“得罪了……”
“阿戊,怎么了?”马车里传来一个清润好听的声音,因为突然的声响有些不快。
“无事,一个醉汉。叨扰公子了。”
“嗯……”
中年男子落回马车上,车夫至始至终都很淡定,马车一直向前跑着,中年男子探出身,回头狠狠地瞪了一声笑一眼。
一声笑假装没看见,低头掸了掸衣服上的灰。方才那个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还有那车上,也有一股酒气,淡淡的,像是什么花香。
一声笑突然抬起头,他想起来在街的那头,是一家有名的酒楼,叫素琴斋。
几个月前徐清风还在卓州的时候,他们曾在那里聚,当时遇到一位长得极好看的公子,徐清风告诉他,那是江湖百晓生——宵别公子。
一声笑自诩过目不忘,仔细回忆,连着那位被叫做「阿戊」的中年男人也回想了起来,正是那日跟在宵别身边服侍的人。
“他们走了吗?”
柔心翼翼地走过来,一声笑猛地抬头看向她。
“你确定那是姚老板?”
“啊?”柔被一声笑的反应吓了一跳,“我、我不知道啊,但就是那位大人带走的棉姑。”
一声笑面色一沉。
宵别公子,就是青花会背后的那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