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索额图进了大殿,跪下请安后斜视旁边的明珠,眼神毫不掩饰的就带上了怀疑。
互相敌视的时间太久,有点风吹草动就忍不住怀疑对方在搞阴谋。
明珠任他看,坦荡荡的模样真是完全有恃无恐。
康熙命索额图起身,问最近俄国的使者可有什么异常。
“回皇上,那使者最近总与准噶尔的人勾肩搭背,看起来关系甚密。”索额图恭敬的回道。
胡集贤报上来后他本不以为意,没想到今日正好被问及。索额图一时还很庆幸,幸好他还是记在心里了。
康熙垂眸:“这几日他是否借机总往骁骑营营地跑?”
索额图仔细回忆这几日他陪着那使者都去了何处。
现在想想确实不对劲,安排的酒席那洋人也不吃,有事没事就想往军营跑,聊天时还总想向他探军营建制。
这样想来,那洋人确实有图谋不轨之意。
索额图十分干脆道: “皇上圣明,那洋人心怀鬼胎,恐怕不是来与我大清结盟的。”
康熙对他的结论没有多余表示,只是点点头,思筹片刻,又吩咐梁九功道:“把张英跟熊赐履几人给朕叫回来。”
梁九功领了旨,叫太监再去跑腿。
太监一张脸皱成苦瓜:“师傅,皇上刚才怎么不一齐吩咐了。”
现在外头太阳正大呢,乾清宫离午门又远,这一趟跑下来,能把人累虚脱了。
梁九功手里的拂尘毫不留情抽在了徒弟身上:“啰嗦什么,皇上的事儿也敢推脱,脑袋不要了!”
太监被抽的身子瑟缩,也不敢喊疼,撒腿就往午门的方向跑。
一路上累的呼哧带喘汗流浃背。好在他腿脚也快,总算在午门截住了张英几人。
的也是巧,熊赐履,张英,汤斌三人都还没出午门,正扎堆讨论胤礽最近的学习情况。
午门的侍卫免费旁听了一会儿,心里很无奈。几位老大人您回家讨论成吗?外头太阳这么大,一会你们中暑晕倒在午门前算谁的啊。
但他们还得值哨,没人敢这会儿上去劝解。
张英听了熊赐履转述的,胤礽关于最近旱灾的处理方式。汤斌也,从胤礽上课时的表现来看,《二十四史》像是早就熟读的样子。他们几个讨论,要不要再向康熙请旨,可以适当减少一些课程,让胤礽开始上手接触一些政事。
太监干咽了几下口水,稍微顺了口气后:“皇上请几位大人回去。”
张英正要问何事,见太监累的都要站不起身了,只能作罢。几人又顶着大太阳往回走。
到了乾清宫,一起跪下请过安,明珠简略了把事儿了一下。
张英虽然年纪大,但脑子活泛,很快就明白康熙为何忧心。
简单了个腹稿后:“皇上,老臣以为,还是尽快把这洋人使者发了为好。”
再让他在这京城内晃悠下去,恐怕京城布防都被他摸清楚了。
康熙没许不许,挑眉看了一眼张英。
以什么理由赶走?
张英认真道:“皇上,那使者初次觐见时便,愿代表他们沙皇与我大清互结为盟国,守望相助。不如皇上就答应此事,签了国书,也好早日放那使者回国。”
言下之意是,不管他是哪路神佛,先送走再。这也是最简便的方法。
汤斌对此话不太赞同,否定道,“不妥吧,大清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盟约国...”
从来都是周边国依附于大清,这盟约国,便是允他和大清平起平坐了。
熊赐履眼珠转了一下,没有发表意见。
他刚想起,自己的学生,太子殿下上课走神时画过一张地图。初时他以为是大清的舆图,却不想上面画的是周边国的国土面积。这地图最上边,面积最大的一块写的就是这个俄国。
他有点怀疑,太子殿下会不会,知道这个俄国究竟是个什么国家?
康熙有些犹豫,大清确实没什么盟约国。这头开了,以后再有,怕不好收尾。
熊赐履接话接的也很含糊,“到底,是咱们不了解这俄国国力究竟如何,若他强于大清,恐怕真的要从长计议…”
只是这句话刚完,殿内霎时间安静。
正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俄国究竟是个怎样的国家,才如此发愁。
气氛静了一阵儿,索额图突然灵机一动,道:“皇上,除了之前被赶出京城的南怀仁,钦天监里应该还有一个洋人传教士。不如将他叫来,问问他是否知道这个沙俄?”
康熙听完几人的分析,也觉得现在最重要是知己知彼,正想点头应允,不料明珠却突然正色道:“臣以为,不论这俄国国力如何,皇上都不应该签署这盟约国书。”
“这是为何?”汤斌惊讶道。
“臣以为,若皇上未加任何条件便签署这国书,只怕俄国更会以为咱们大清羸弱可欺。到时候狮子大开口肆意索要财物,我们会更加被动。”
索额图心底不屑,但还是摆出了不耻下问的态度,:“依大人所言,难道还有其他办法?”
他虽然最近不爱明面上与明珠对着来,但是话时总忍不住挑衅。不过这挑衅的意思最近压的很淡,除了明珠,旁人还真不一定听的出来。
明珠完全不把他的态度放在眼里,仍旧恭敬的朝着康熙道:“臣请陛下再召见那俄国使者时,表示大清同意与他们结盟,但结盟必须按照大清规矩,他们每年都要向大清献上岁供才可。”
殿内几人听完后互相对视了一番,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对方认为这个办法不太行。
熊赐履听完就摇头:“那使者的态度高高在上,显然不把大清放在眼里,他们都不同意,那所谓的沙皇肯定也不会同意。”
其余几人也点头附和。
明珠嘴角挂起意味深长的笑,“无论他同意与否都不要紧。重要的是,此事关系重大,这个使者绝不敢自己拿主意,必要回去请示他们的国君。臣听他们的国家距离大清山高路远,这一来一去路上必定耽误不少时间。”
重要的才不是他同不同意,是拖延时间。拖过了今年,明年国库宽裕,要还是要做盟约国,一切好。
“明珠大人此言极是”张英略微一想,跟着附和道:“这样一来可以保存我大清颜面,二来也可让这使者早日出京城。”
“那准噶尔要如何?”汤斌问道。
康熙的眼神里露出明晃晃的厌恶之意:“他们来不过是想伸手要钱罢了。朕答应给,但只会给他们一半。”
想到赈灾的银钱还没着落,却要白白给准噶尔一笔钱,康熙气的咬牙切齿。
张英察觉到他的面色,郑重劝道:“请皇上为天下计,暂时忍耐以图谋来日报偿。”
其余几人对视一眼,一齐道:“请皇上为天下计。”
现下朝廷绝不能与准噶尔开战,国库银子或许能勉强撑过一次旱灾,但完全支撑不起一场战争。准噶尔更像是一群茹毛饮血的亡命之徒,一旦前方粮草运送补给跟不上,战事溃败,那么京城危在旦夕。
京城安危有失,则整个大清危矣。
正是因为清楚后果,康熙才气的面色铁青,堂堂大国竟被一个部落逼迫至此,怎能不叫人心里气愤。
他沉声道:“朕心里清楚。过两日,朕会命他们开宴,同时召见准噶尔和洋人。”
忍一时之气,换来时间以图来日。作为一个胸怀天下的帝王,这个气他必须要忍。
汤斌顺嘴来了一句,“所能再凑一波人,不定能来一个二桃杀三士…”
见众人视线集中在他脸上,他讪讪的解释道:“皇上恕罪,臣有口无心。”
康熙也没心思跟他计较,事情商议罢了,他便示意众人可以告退了。
几人齐齐退出殿外。
这天商议罢,又过了几日,康熙果然同时召见了格尔丹和俄国使者。并直接以圣旨宣告了对两方的不同态度。
俄国使者涵养功夫不到家,当时脸色就黑了,声音尖利的要回去请示他们尊敬的沙皇陛下,然后愤然离开。
格尔丹则心里早有准备,来之前他们可汗就已经嘱咐过,大清不可能完全按他的要求给钱,能要到所求的一半,今年冬天他们部落就能过个安稳年了。
他以部落的礼仪谢恩之后,也很快离开。
康熙脸色淡淡的看着他们二人离去,只吩咐让驿馆把他们的房间调换的远一些。
等人走了之后他还想,汤斌的话对也不对,少一波人,效果也是一样的嘛。
离京之前,这两位代表着不同阵营的使者,再也没有机会见面。
这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而胤礽这边,把系统要求的东西都弄好之后,他又让人去新做了一些试管。然后把自己寝殿最近的一间偏房清空,改成了实验室。
许多功夫都做完了,现在就只等着他汗阿玛什么时间北上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北上的计划康熙已经在心里默默取消了。取消的原因也很简单,赈灾的银钱再加上赏赐准噶尔部的那些钱,他们父子两人的差旅费,被别人敲诈了,没有了。
胤礽就这样等啊等,没等到出门旅游,却等到了他上辈子第二讨厌的兄弟,八阿哥胤禩。
作者有话要:
剧场:
胤礽(眼泪汪汪的看着康熙):汗阿玛,我想出去玩~
康熙(欲哭无泪脸):汗阿玛也想,但是咱们家没钱...
胤礽:...
钱呢,汗阿玛?好了要让我继承的钱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