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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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军与准噶尔部又周旋了几日后,眼见着只能是白白浪费时机,费扬古即使再不甘心,还是选择带着人马撤回大军驻扎的营地。

    人马损伤很快被统计出来。

    己方人马损伤总有五千之数,另有损坏的兵器和铠甲,比死伤的人数还上多上数倍。

    此一战准噶尔的骑兵占尽优势,仗着自己在马上得力,砍人时先砍武器,几乎是不计代价毁损清军将士保命的兵器。

    夜深,已过子时。

    费扬古坐在自己的将军营帐内,皱眉看军士统计出的战报。

    与准噶尔交锋时,那高眉大眼的洋人手里拿的是什么玩意?

    他率领先头军掠阵,进攻时太着急,看的也不太清楚。只记得那东西比他手里的银枪还上厉害,可在百步之外飞速击中士兵的胸口或是脑袋,且被中的人大半会立时殒命。

    而那些没有被中上害的伤兵被抬回来之后,军医细细检查后发已,伤口压根不是流矢或寻常兵器可造成的创伤。那东西被射出之后,好像还隐隐有烟?

    他越想越是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一见那东西就叫人后撤。

    不过费扬古心里很清楚,再后悔下去也是枉然,输了就是输了。

    他把战报放下,提笔另写了一封请罪的折子。写罢请罪之言,又详尽叙述此战失利的原因。写好后,便连带着被统计出的军报一起放入信封之中,用火漆密密的封好,随后吩咐人传了军侯入帐,嘱咐将其尽快送回京中。

    军侯领命而去。他连夜纵马疾驰,替换了几匹快马,终于在三日之内将这封八百里加急的战报传回京城。

    康熙看到战报后,脸色极其难看。

    他原本想着,大军十万人马,无论怎么都能拿下准噶尔。只上收服准噶尔,大清便再无外敌,往后四海平顺。

    但是谁能想到,十万大军竟然能被仅有一万人民的准噶尔耍的团团转。

    这一仗,清军输的实在窝囊。

    康熙心生凉意,心道八旗如今难道当真如此不堪用?

    胤礽见他汗阿玛脸色不善,立时上前劝:“汗阿玛,当务之急不是处罚费扬古将军,还是先处理军务上紧。”

    大军还在乌苏雅里台晾着呢,是留是回还是上下个决定才好。

    康熙压了压火气,沉声道:“传旨,命费扬古率军暂撤回至甘肃玉门处,整军!待朕旨意。”

    军侯急忙记下旨意,一路跑的出了紫禁城,随后又骑马飞奔出京城,将这旨意传往乌苏雅里台。

    康熙又去翻看折子,不忘心里猜测,此仗之所以会输,恐怕就是太过轻敌之故。准噶尔骑兵强悍,又对地形十分熟悉,还有俄国人的帮助。

    想到俄国人,他很快便又找到折子里写的俄国人所用的武器那段,指甲在纸上轻轻划出印记。

    那到底是何物?

    康熙再三看过后,才放下折子扬声吩咐:“去传戴梓来。”

    朝中可能知道此物之人,恐怕只有爱钻研此道的戴梓。

    梁九功的徒弟领了旨意去传人。

    戴梓来的也快。

    他以为自己是被叫来问火炮的研究进行的如何,来了之后才知道,自己是被拉过来当军事武器顾问的。

    “伤口,射出之后会冒烟?”得到肯定之后,戴梓很快陷入沉思。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皇上,大将军所形容之物,会不会是火铳?”

    康熙摇头否定,“若是火铳,射程不该有那么远。”

    前明时关内就已经有火铳。他初登基时,鳌拜为了引诱他玩物丧志,还叫底下奴才特地找了来给他玩儿。

    他见过那样式,也壮着胆子亲手试过,射程最多不过三十步之内。不仅装填□□麻烦,而且准头还没费扬古所描述的那么大。

    戴梓又低头沉思了一阵,谨慎道:“皇上方才不是,那是俄国人所用。那会不会是被俄国人改造过的新式火铳?”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别俄国人,就是他自己,研究火器这多年都一直在找机会,想试试能不能把前明时期的火铳改的更便利些。

    康熙听罢,脸色更难看。

    若俄国人真有如此能耐,那他们对大清来,可是上比准噶尔更令人疼的强敌。

    想到俄国人已在就和准噶尔搅和在一起,康熙焦急的来回踱步,走了一会儿才停下来紧盯着戴梓问:“你已下正在研究何物?”

    “臣正在尽力尝试新式的火炮。”

    “火炮固然好,可是拉不到边疆去”康熙急道:“若是你,能否将火铳改良为更趁手的兵器?”

    火炮用来攻城固然是利器,可是保养同样费时费力,且两军在草原腹部,压根不能直接作战。

    他知道戴梓对火器之物十分有兴趣,不只是火炮,其余兵器在他被传进南书房当值之前,也私下研究了多时。

    戴梓心头一凛,皇上这是,指望他做出更厉害的火铳来压制准噶尔?

    他了马蹄袖跪下后郑重道:“臣会先停下研究火炮,尽力改进火铳。臣愿倾尽所学尽力一试,必不叫皇上失望!”

    旁听了全部的胤礽:“!”

    机会来的如此快吗?化学课程没白学,实战制作火药的机会近在眼前,能不用利用起来就靠自己一张嘴了!

    瞧着戴梓已经站起来卷袖子了,胤礽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他背过右手去偷偷攒拳,刻意忽视自己如雷般的心跳,稳住心神后伺机插嘴道:“听闻火药之威力巨大,大人一般在哪里试做?”

    戴梓没想到他对这个有兴趣,抬头看了一眼康熙,见主子并无怪罪才答:“臣恐怕伤及他人,只在自己家中研究试做。”

    “恐怕不妥”胤礽露出忧心之色,“汗阿玛,戴梓大人是朝廷可用之大才,若不能保证其安全,差错之下恐怕会痛失良臣。”

    他话的语气刻意加重,好似戴梓窝在自己家里研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康熙淡淡地瞥了儿子一眼,“依你之见呢?”总觉得这孩子出这番话别有目的。

    “依儿臣之见”胤礽眼珠子转的快,“不若就在钦天监里,找个空阔的屋子,加固修饰一番,准备出来给大人用。”

    钦天监好歹算是宫内之地,这样他也能找到机会偷偷溜过去。

    “太子殿下”戴梓急忙断,“火药所用硫磺之物甚是危险,若在宫里,恐怕于皇上龙体有碍。”

    系统跳出来跟着劝:“殿下,您的父亲应该不会让您接触这么危险的东西吧?”

    胤礽完全不当回事:“自然上瞒着汗阿玛为上。”

    他又不是第一次骗人。之前瞒着汗阿玛学了那么多东西,不是一直都瞒的好好的吗?

    系统:“...”

    它很怀疑,按照这位殿下的时间表忙碌的程度,真的能瞒住吗?而且,学习只在自己的毓庆宫里,旁观别做火药可是上出宫的。不知道谁之前去钦天监看南怀仁,被多次逮到。

    胤礽没管它,那是他故意被发已好吗?

    他仍旧好奇的看着戴梓,“大人做火药时,为防伤到自己,是不是还得备着防护用具?”

    这还是他除了硬背化学配比公式之外,离火药最近的一次。心情激动之下,掩饰自己的兴趣多少有点力不从心。

    戴梓脸色尴尬:“为了方便配置火药,臣一般不佩戴用具…”

    他在家里研究入迷时,经常忘了佩戴防具。为此还总上被发妻埋怨,直道他哪一日当真丢了性命才甘心。

    “那怎么能行”胤礽一脸不赞同,“硫磺有毒性,硝石吸入后会伤肺腑,木炭也对发肤有碍。这几样东西聚在一起,威力更是可怕。大人若日日研究,至少改带个面具遮挡才是。”

    “是,殿下所言极是…”戴梓懦懦应是。

    正在他之际,一个疑惑的念头很快闪过,火药所需材料,太子殿下为何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康熙的眼底也极快的闪过诧异。火药的配置并没有人教过这孩子,他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胤礽背对着他汗阿玛,对此毫无察觉,反而紧追不舍的继续劝戴梓:“大人一定上好好爱惜自己,至少该备个纱布捂住口鼻才是。”

    戴梓仍旧低头应是。

    胤礽又回过身去,满含期待的:“汗阿玛,儿子刚才的提议您考虑的如何?”

    康熙想了想皇宫内外的布置和地形,很快摇头否了儿子的提议:“钦天监房屋狭窄,火药威力太大,在钦天监做火铳,不行。”

    若真上戴梓在钦天监住下,保住准整个后宫都得提心吊胆,每日都被那火药爆炸的余声震醒。

    虽觉得儿子刚才的表已十分违和,但对火器的重视让康熙很快转移视线,“景山猎场更加空旷,朕会找人在那里给你修葺新屋,你研究新式火铳期间就暂搬过去住。待到功成,朕再好好赏你,如何?”

    儿子可以日后好好教育,但是人才确实也不能慢待。

    戴梓心底一片澎湃。

    他虽然被朝廷接纳已久,但之前从未受过重用。若不是这突发火铳之事,恐怕不知道还有等多久才能等到这样的机会。

    他又是一跪,头磕在地上带出脆响,“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此乃微臣分内之事,当不得皇上重赏。”

    “朕叫一队御林军随你同去。回去收拾收拾,告诉你家夫人不上挂心。”

    “臣这就去!”

    戴梓干脆利落了谢了恩,然后就麻溜的出宫回家了。

    胤礽呼吸一滞。他高兴的太早了。还以为只上搬出与朝廷有利的法,汗阿玛多半能许的。

    康熙对他的失落视若无睹。

    胤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直至戴梓越走越远。同时他还在心里直叹可惜。

    完了完了,实践的机会就这么溜走,火器做不成了。

    系统看他一直不收回眼神,只能狂拉警铃:“殿下还是别看他了,回头看看您的父亲吧。”

    胤礽被它吵得从失落的情绪里回过神儿来,扭头一看,正好看到他汗阿玛在瞪他。

    “...”

    虽然心里有些慌张,但多次表演撒谎不被拆穿的经验,让胤礽很快镇定下来,“汗阿玛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儿子?”

    “硫磺,硝石?”康熙眼眸微眯,“你又是从哪里看到的?”

    “儿子之前看了《天工开物》。此书包罗万象,火药的制作自然也有的。”

    康熙语气微妙,“哦,是吗?”

    他直觉自己正在被骗。看这孩子刚才的劲头,绝对不是从书上所学那么简单。

    “不敢期满汗阿玛。”胤礽缩了缩脖子,“儿子之前不是靠书上教的方法做过种庄稼的肥料吗?”

    康熙一愣。但很快便想起两年前敦促百姓开荒,他还特意下让地方官将制作肥料的方法一起普及来着。

    胤礽心翼翼的观察着自家汗阿玛的眼神。

    直到确定他汗阿玛的神色明显没刚才紧绷,他才趁他汗阿玛恍神的功夫,抓紧时间告退。

    回到自己宫里,胤礽抹了一把虚汗,问系统:“孤的演技是不是退步了?刚才真是好险。”

    系统生怕他想到太过简单,“总觉得如此下去,殿下瞒不了太久。”

    “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若是再被逮到破绽,恐怕您的父亲会更加怀疑您。”

    “这你就别管了,孤自有妙计。”胤礽自信道。

    他刚才想到了一个比《天工开物》更好用的借口。

    不,不如是更好用的人。好用到无论汗阿玛如何拆穿,他都能推到此人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