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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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没有他那么淡定,反而对日后可能会影响到他地位的种种不可预测有些担心,“太子殿下不怕您的父亲秋后算账?”

    胤礽笑着摇头。既然想办成这事情,自然得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他下笔时未有丝毫凝滞,无所畏惧般的:“汗阿玛哪里有那么心眼,他一贯心疼孤的。”

    不得不,这种混不吝的行事方式,大约会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太子殿下的另一种标志。

    字练完了,胤礽提笔给戴梓写信。他想让戴梓尽快增加高炉的数量,以防后面再造火炮时炼出的钢不够用。系统看着他运笔写字,心想估计这位殿下已经完全习惯了先斩后奏。

    与它所料不差多少,这封信甚至没从康熙那里过了明路。再加上景山距离京城又不远,所以这封信当天就到了戴梓手里。

    戴梓看完信之后神情很复杂。撇开这本来好的造火铳突然改成造炉子不,他这里另起炉灶麻烦事也是一堆的。即使太子殿下有心办差,但他不常往景山来,所以大约也不了解这里的生产压力。

    景山这边的高炉现有四个,是足够支撑现在火炮火铳制造要求的。没有了战事,工匠们都比之前轻松了不少。再加高炉也不是不行,但是这炉子还要用来炼钢,难度确实有点大。尤其是要一下增加十几个。

    戴梓看着宣纸上明确的数量要求,重重的叹了口气。至少十五个高炉的指标,这任务难度实在太大了。不是他执行能力差,这事情明显是瞒着皇上的,那么需要的调度配合各方,靠他一己之力实在联系不到。

    戴梓为什么这么发愁呢?这里需要特别解释一下。

    首先为了保证高炉内的密封性,温度不从炉身泄出,做炉子用的泥特选用了黄泥,这种泥只有安徽才产。一个炉子要用上千石黄泥。十五个炉子,那肯定要拉十几大车过来,人力物力都得耗费不少。不申请向朝廷要钱要人,靠着景山这点人根本连重做炉子都办不到。

    其次为了保证炉子的高温能达到铁的熔点,炉子得十二个时辰不停的烧。景山这里存储的煤炭已经捉襟见肘,没有皇上特批的手谕,真的不好再派人就继续取用。

    还有便是,这四个炉子冶铁炼钢已经出了不少废弃杂质,工匠们曾建议直接疏通到河里的,又怕担上个毁坏皇家猎场的罪名。

    那些东西在一处堆积的时间长了,眼看着是要风化成石块了,若是高炉再增加,废料继续跟着增加,这景山就没办法待下去了。

    这好好的猎场,本是飞禽鸟兽具有的。如今自从堆砌废料以来,那些走兽已经恨不得躲到深山老林里去。

    综上所述,胤礽想不过明路全部办成,难度是相当大的。除了这些,戴梓还很纳闷为什么太子不让他继续做火铳,好的火力更强的火铳,图纸都到手了却不能下手。

    戴梓既心痒又觉得欲哭无泪。皇上,若是您明年来行猎时猎不到好东西,可不是臣本意上愿意如此的。实在是这工匠之事耽误了。

    只能,潜意识里,戴梓已经有了后世才有的,污染环境影响可持续发展的思想。

    这些麻烦仅凭他自己解决不了,为了不被追责,被太子批评自己办事不力,他只能及时向上反馈。都不用过到第二日,胤礽当天就收到了戴梓的回信。

    展信一看,不是以往保证完成任务的军令状,而是列了一长串的困难矛盾。

    胤礽看完还有些火大。

    不得不他这点跟康熙特别像。交代的事情下头人办不好,他不会觉得是自己交代的事情太复杂,只会觉得是办事的人能力欠缺。

    气冲冲正准备再写封信警告戴梓不要恃宠而骄,要踏踏实实办事时,系统却突然劝到:“戴梓的话也很有道理的,如果不能解决,还真得是很影响进度。”

    胤礽还在气头上,咬牙道:“其他的就算了,这高炉用的燃料竟然也敢跟孤抱怨。景山那一大片林子,劈了拿来当柴烧都够烧一年了。戴梓这个不懂变通的死脑筋。”

    “殿下这就错了”系统摇头,“木柴在火力上的作用有限,要达到1300度的高温,煤炭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如今山西和蒙古那边都有煤矿,可是蒙古那边戴梓摸不到边,山西巡抚他又不能私下结交,可不就只能求到殿下这里吗?”

    胤礽想想也有道理,火气便很快散。但想想又叹气道,“之前的煤炭确是汗阿玛特批的。如今用完了,只能还继续找汗阿玛请旨了。”

    早知道就趁汗阿玛回来之前先下旨给山西巡抚预备着了。如今硬钉子刚碰完,胤礽实在不想拿此事再去求他汗阿玛。

    “除了煤炭的事情,殿下算拿那些废渣怎么办?总不能都堆在山里吧?”

    胤礽扶额,“这确实也是个问题。”

    他自己在景山待过半个月,心里很清楚冶铁炼钢少不了废渣。尤其是以后他再补十几个高炉堆在景山,那废料肯定少不了。

    系统笑,“我给殿下出个主意怎么样?”

    “什么?”胤礽好奇道。系统已经很久没有主要出过什么主意了,都是看着他拿主意然后跟着叫好。

    “不如砸碎了拿来铺路。”

    “修路?”胤礽挑眉,“京城的道儿一贯平坦,整修时也只挑拣光滑的巨石,那些碎渣想来不只气味难闻,平坦就更谈不上。”

    罢又坏笑,“若是孤想整治谁,倒不妨半夜派人把那东西倒在他家门口。”

    系统被他这很想搞事情的语气噎住,好一会儿才摇头道,“没有京城,外头的官道也可以的啊。总不会哪里的官道都如京城这般平整吧?就如这次,肯定是要派人到山西去把煤炭拉回来的。若是去的时候派人把这一层碎渣铺在官道上,压根不用人过多平整,来往的马车也能压的结实。”

    胤礽眼前一亮,喜的合掌拍手,“还真是个好办法,既省了人力银钱,又不会毁了景山的好景致。孤还真怕汗阿玛到时候去景山行猎,只看到黑突突一片荒山。”

    到这个他突然想起,还真是好久没见过汗阿玛想起去景山行猎。想必是受不了那里的气味了。

    胤礽正准备着去见他汗阿玛把这些繁琐事一起了,却突然灵机一动,“你,如果把这些肥料混在大坝的底座里,是不是也成?”

    系统搜索了一下自己程序中储备的资料,道:“好主意。不过如果要用在大坝那里,最好还是再处理一下,比如用水多淘洗几遍,或是再加点其他的矿石进去。”

    胤礽想了想也觉得十分有理。他是学过化学之人,自然知道肥料里含了多少有害物质,如果不能及时处理,下游要用水之人不定也会受影响。

    铁趁热,虽然天色已晚,但胤礽还是跑了趟乾清宫。

    好在康熙这日没往后宫去,留宿在昭仁殿里处理被耽误的政务。因为在翻牌子之前,有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刚刚递到他手里,急需他拿个主意。

    折子来自广东巡抚。

    广东可以是撑起了南方商业的半边天,每年上缴给朝廷的商税税银是其他省的一倍有余。广东这么富足的原因,在于除了地势优势之外,广州府里还有关系着南北货船往来的重要渡头。

    广州的渡头那边一贯是鱼龙混杂,因为是南北贸易的流散集中之地,来往的船只也最多。除了大清,安南、缅甸甚至倭国之人也常往来于此进行货物交换。朝廷对这样的渡头一般是严格管理的,也设了单独的衙厮。

    福建与广东毗邻,因为有水师驻扎,所以热闹程度比起广州来还是差上许多的。

    因为一贯来往人员成分复杂,所以广州府的本地官员对此渡口格外上心。他们也算见多识广了,各个国的大员是经常见的,还有些不清是泰西哪个国还是琉球之人,隔山差五也能见到一些。

    即使是洋人,渡口的官员也是经常见的。无非是一些传教士,扮的古怪,一身黑袍又带着巨大的十字架。初时百姓也能看个新鲜,习以为常之后就觉得一般了。

    若突然出现一些特别眼生之人,驻守的衙役自然会第一时间报上去。

    这天见得人就十分不寻常。那是一搜巨大的商船,比以往见的都要大上许多。

    第一个登上渡头的洋人穿着十分稀奇。据盯着他看到那个衙差,好似上半身只裹了件只有皇家可用的明黄色的没袖子的袍子,下半身没穿裤子似的,两条腿死白。领子堆在脸上,油头粉面的。一头金毛,还拿着手绢遮着半张脸,看人的时候都从鼻尖看,而且那眼珠子蓝幽幽的好像能冒光。

    这人实在太过稀奇,明显就不是他们见惯的传教士,所以少不得要层层盘问。一群衙就差上去堵他,他吐着一口鸟语一直大叫,却始终不肯交代他到底是从哪里来,是来干什么的。

    这一抓一问,就得层层上报,然后没多久被广东巡抚知道了此事。

    无奈之下,巡抚便下令让广州府的官员找了几个传教士做翻译。仔细询问之后才知道,这个洋人的是,他自己是什么不列颠王国的贵族,是代表大不列颠的国王来与大清谈交易的。

    交易还是贸易,翻译之人没清楚。这两个词的差别可不。巡抚不敢拿主意,便写了折子请旨,请康熙给个批示告诉他们该怎么办。

    主要是他们以前也抓过传教士,后来这些洋人都被招进了京城,还都身居高位。再贸然抓捕错一个,他怕担责任。

    康熙看完折子便皱眉。这洋人的用处无外乎在钦天监供职,他听过有的要与他交流思想的,求他信奉什么真主的,希望来与大清通商的还真是头一回。

    于是也顾不上翻牌子,自己看着折子想应该怎么处理。既是来贸易的,就不好轻易赶出去了。但是就这么带进京,又怕这洋人最终不怀好意。

    康熙一人既当国君又当外交官的日子也持续好几年了,现在他很想找个人先去代表自己试探这洋人一番。但无奈朝政可用之人没一个会西洋话的。

    广东是有些洋人的,但是不可信,也不能随意用。康熙很发愁,是不是得另外培训些会洋人语言的人出来。宫里自从南怀仁被赶出去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在大早上用鸟语吟唱了。要找出培训老师都费尽。

    胤礽来的时候,康熙正提笔在折子上写批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