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胤礽的课堂恢复如常,戴梓这边却出了点岔子。这个岔子却不是往坏的方向发展。总之,对大清的工业发展,绝对不是坏处。
按照太子给出的图纸把零件造出来之后,戴梓对现成事物愈发的起了好奇心。他的好奇心一起,便大胆妄为的把本该送到胤礽手里的零件给“劫”了下来,备着自己慢慢研究。
此事并非没有人提醒,他的副手就几次告诫他,“京中太子催的急,大人可万万不要因一时兴起误了太子的大事。”副手心里焦急,大人,您把您那个略带“贪婪的”眼神收一收,那是太子的东西,咱们可不敢私自贪污啊!
戴梓却不当事,他正研究到关键处,自然不想再被人扰。他不耐烦挥手示意安抚副手不用再劝,“太子宽宏大量,自然能理解我这同道中人好奇之心。”
副手便只好住嘴。心里祈求太子真如自家大人所,宽宏大量且能理解同道中人吧。
戴梓那里拖着不交工,胤礽在京城等的着实有些着急,几次派人去催问,得到的回复都是零件磨具遇到点问题。他心里怀疑,依照戴梓的本事,不该办的如此慢才对。
但他却不知道,戴梓已经把他想要研究的东西,给研究的差不多了。
戴梓对半成品的蒸汽机零件研究上瘾,整日茶饭不思,一心扑在了蒸汽机的组装上。他把造好的零件对着太子给出的图纸细看,一点点慢慢琢磨,组装,十天半月之后,竟然也吃透了一些原理,拼合出了大半的蒸汽机。
有了成果,他愈发偿出其中更多乐趣,除了胤礽所要部分之外,竟然还命令工匠又多造了不少。这样要求,正是算除了太子要的这部分送回京城,自己再试着仿制出一台一模一样的来。
戴梓这样上心,工匠们制作之于,也纷纷跟着凑趣。他们都是做兵器的老手了,对此物虽然觉得稀罕,但也并非完全不懂的门外汉。于是在戴梓沉迷之时,工匠们也会跟着一起凑趣讨论原理。一来二去,景山倒逐渐有了一股闲暇时就跟着包工头戴梓进行技术讨论会的趋势。
景山如何,与现在的京中关系倒是不甚大。
康熙二十八年,九月末,早就过了秋收之际。康熙进来却为两广巡抚上循例上的一封折子发起了愁。这封折子不同与以往的请安折子,里面是实实的国家大事,是正是朝廷现在最头疼的田税征收之事。
康熙二十年,朝廷降下施恩令,在下发到各府的告示里白纸黑字的写着,鼓励百姓开垦荒田,且另开垦出的荒田几年之内不征税。
因下面官员为了政绩好看,又有鼓励百姓开垦荒田之意,所以即使明面上写着三年之内不征收,但是时间一到,各府官员也只做假意忘记或不知条例,继续装聋作哑的不征收新田的赋税。
当时事出情急,整个国库空空荡荡,各地旱灾不断,朝廷顶住压力改革税法,也是全心全意为百信谋福利了。可谁想到这封恩旨实施到现在早就变了味道。下面百姓为了糊弄官府少缴税,竟在乡邻之间把自己的田地私卖出去,再置换回来算作刚开垦的新田,以此瞒报田税。
因着都是乡邻互换,所以百姓们互相包庇,官府派人查问时,竟谁也不肯好好交代。尤其以两广之地风气最胜。
康熙看了折子,怒气当时便涌上心头。他是天子,为庶民断了自己的私库已经够大方了,谁知朝廷的恩旨却被愚民这样利用,怎么能叫他不生气。当即便提笔回复让广东巡抚严加查出,并着重明,一旦发现,没收所有耕地永不退还。
胤礽在折子被呈上不久便知道此事,他心里也有不少火气。原本开垦荒田适度施恩是他提的注意,谁知道百姓越发大胆,不知感沐皇恩,反倒学会了欺上瞒下。
不过这气他没有生多久,就被系统就开口断了他的怒火,“殿下无需这样火大,自古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所以眼前的根本还是如何收拾这样的局面。百姓们有这样的昏招,也无非是觉得赋税太重,负担不起罢了。”
“汗阿玛已经设下恩旨,是愚民不知感激,一味贪婪行事。”胤礽的脸色并不见缓和,眼底隐隐有暴戾之色。他心口憋着的一团火气,无论如何消散不开。
“殿下为何不想想,起来,百姓会如此隐田虚报,也不过是受坏境影响,被官员压迫太多的缘故。”
“荒谬,百姓贪心不知感恩,也是官员之过?”
系统知道他生气的缘故,不慌不忙道:“那殿下换个角度想,若是官员也跟百姓一样,向朝廷缴纳赋税,百姓们还敢如此大胆欺瞒朝廷吗?”
胤礽心口一滞,铁青的脸色确实缓和了大半。若真要他,大清治下完全没有贪官污吏,压榨百姓的官员,那纯粹是信口开河。即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些只知蝇营狗苟的官员,也会在这王土之内偷凿除许多的洞来。
想到此处,他便只能硬着口气挽尊道:“此事却非全然是百姓之过。”
胤礽想通了这点关节,便也很快明白,原本的开垦荒田和税制改革,还是没有解决土地的根本矛盾,反而愈加激化了地方官员贪心的程度。如今征税的范围还是太了,只有百姓缴税,官员家的私产一改不缴纳税,实在是很不公平。
但是这些事情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胤礽只得先稳下心神,琢磨起如何在不伤及大清根本的情况下,解决千年来封建阶层一直存在的,根本的土地矛盾问题。
皇家父子两个都在为土地发愁的时候,京城的舆论却不受赋税影响,反而传出了一段与土地完全不相干的流言。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京中百姓口口相传,离大清不远的东瀛之地,虽然那里地方不大,但是遍地白银,人人皆是枕着银子睡觉。只可惜皇上居住在高高的紫禁城里,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否则一定要派人去拿回来的。
流言如沸,很快也传到了康熙的耳朵里。
这段流言实在不知从何时开始传起来的,来的也十分莫名其妙。就连知道点原委的胤礽都是一头雾水,他初听时还以为是他的大哥胤褆找人传播的。毕竟当时他只告诉了胤褆一人。
可事实并非如此,这个不是十分聪明的传言,恰巧是从京中最聪明人之一的明珠想出的变相试探之法。要他直接到康熙面前询问为何不允姚启圣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虽然他告诉大阿哥自己会亲自到皇上面前试探,但后来死来想起,还是觉得自己亲自上阵太扎眼,毕竟朝中其他议政大臣还不知这事儿呢。
叫底下人试探,又跟“此地无银三百两”差不多。反倒不如无声无息放出流言去巧妙。他找人一烘托一加重,京中流言便迟早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到时候看皇上是压制是放任,就可知其心意了。
可康熙此时一心纠结在田税之事上,哪有心情处理什么流言。且他老人家一贯认为,莫须有之言无需多加理会,不用过多久就会自行消散了。
所以这流言也就乘着风,一路吹出了京城,吹向了南方。当流言的声势越来越浩大之时,却不是人为能完全压制的了。
十月末,流言转了个弯,又回到了京中,同时飘回来的,还有琉球总督施琅请旨亲自率兵拿下东瀛的传闻。流言刚刚泛起之初,朝臣们本来也没放在心上,可日久天长,就有人变相听到,其实姚启圣早就上了折子,请旨攻东瀛,不过是被皇上压下而已。所以朝臣们也被风向吹得逐渐动了心思,甚至已经有人写折子请旨,请求康熙出面给个具体的态度。
不得不,在康熙为着百姓瞒报田税生气,气到放弃南巡大事的节骨眼上,这样的行为还真是十分大胆。
明珠一直冷眼旁观,想等着看康熙的批复,谁料这封折子康熙一直搁置,未给出一字批文。
他未对朝臣表面态度,却单独把胤礽找去谈话。
胤礽还是头一次面对他汗阿玛的问话如此紧张。不知为何,他被他汗阿玛问罪的次数也不少了,唯独这次,他格外紧张。
父子二人皆换了常服,在乾清宫的偏殿里对坐。
坐下好半晌,康熙兀自饮茶,并未先开口。
他对东瀛有白银之事,还是持怀疑态度的。虽然眼下京中大有物议沸腾之态,但这流言起的莫名其妙,由不得他不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而之前姚启圣请旨想东瀛之事,他也只知会了太子一人。
胤礽镇了镇心虚之色,了番腹稿后,强自镇定的:“儿子听了京中近来的留言。其实真假也好论断,汗阿玛派人一查便知。”
康熙还是刚才的垂眸模样,好半晌才道:“此事背后不会是你的注意吧?”
“儿子冤枉”胤礽强笑道,“儿子近来事儿多的很,哪里有工夫理会这些。”
“不是就好。”康熙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你去吧,朕再想想。”
“儿子告退。”胤礽乖乖退下,心道汗阿玛这算是动心吧?否则只要继续置之不理便是,何须把他叫来问话。
他一道儿嘀咕着回了毓庆宫,却不料,毓庆宫里正好还有个大惊喜等着自己。
戴梓恰好把他要的零件送进了宫。只不过,这些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零件。因为,它们已经被组装好了。
胤礽呆愣地看着放在花园里的蒸汽机,看了好一会儿后才从惊讶中回过神。他咬牙切齿道:“这是谁送来的!”
怀庆心翼翼量了他一眼,怯怯道:“回太子爷,这是戴梓大人一早派人送来的。”
“很好”胤礽气的额角冒出青筋,“他很好!”
这还是头一次,他这么讨厌戴梓那个太过聪明的脑袋。
最近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不仅要绞尽脑汁的想土地矛盾问题,刚刚还被他汗阿玛怀疑蛊惑百姓支持流言别有用心。本来搞蒸汽机也是为了给自己适当缓解压力,然后再享受亲自动手做出大清第一台蒸汽机的快乐,顺便在看看还有哪里能改进的。
结果现在因为这份“惊喜”,这点乐趣和学习机会,全被戴梓给剥夺了。
胤礽气了好半晌,心里也明白肯定不能为了这个就跑去景山把戴梓蒙上麻袋一顿。于是只好憋着一张猪肝色的脸,像个不知道该怎么发泄闷气的孩子一样,气呼呼的自己拆了一遍蒸汽机,又默默的自己组装了一遍。
组装好之后,还跑到自己的书房里捶桌大喊:“戴梓!孤再也不给你看火炮的图纸了!”
全程旁观“低龄”儿童发泄的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