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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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二十八年,过了正月开朝之后,有几件大事值得在这里多几句。

    头一件是上一年朝廷出了农具换田税的奇招之后,湖北湖南两省的百姓虽然依旧保持将信将疑的态度,却都照着规矩补齐了田税。新田旧田合到一起,最后的补交的银子数量算下来,竟比景山那里半年的支出还要多出一点。

    朝政的收支勉强平衡住,倒是叫户部正副两个尚书少发了许多愁。至于景山出品的农具质量到底如何,能不能一举俘获百姓的心。就只能来日方长拭目以待了。

    第二件事,是论功行赏的大好事。

    大阿哥胤褆,因近几年整防军务有功,被康熙亲笔谕旨,封了直郡王。不仅封王,同时还在宫外赐下府邸,许他成婚后自由出入宫廷。

    照规矩来,阿哥们没有成亲是不能出宫建府的,但康熙偏爱他比其他阿哥多一点,所以宫外的府邸是特下恩旨建的,只等娶了福晋,胤褆便可直接迁居出宫了。

    不过从这封号上来看,众臣皆知,皇上还是挺了解大阿哥的。

    另一个受封赏的是四阿哥胤禛。但是这赏法比大阿哥稍微差了一点。

    照例来,胤禛因为去年年末的功劳,本可以直接封为贝勒。但因他三哥在朝堂上至今毫无建树,直接略过不封难免叫百官议论纷纷,所以胤禛的功劳就得先压一压,只等他汗阿玛回头想起来能在三阿哥身上安的什么名头的功劳时一起封。

    虽然没有身份上的擢升,但是银钱上康熙可是毫无吝啬,赏金和其他玩器,流水般的送进了阿哥所里四阿哥的院子。知道儿子释爱玉石,瓷器,还特地选了不少珍品送。

    四阿哥身为皇子,金银什么的在他眼里不过玩物而已。所以对这些旁人看了觉得眼红的封赏,他不仅不太满意,反而觉得有些委屈。

    论起做事,他那鲁莽的大哥不定还没他做的多呢,却先于他被封爵位,真叫人憋闷。

    但他毕竟不是几岁的孩子了,知晓做个听话懂得感恩的好儿子远比要封赏更叫他汗阿玛看重。所以虽然他不是特别满意,但目前只能摆出叩谢圣恩的态度。

    私底下,他没少为他三哥到底能在哪方面做点贡献而费尽脑筋。

    这两件大事中,自然以大阿哥被封王而最被人瞩目。

    作为康熙最宠爱的儿子之一,又是兄弟们中除太子之外第一个获封爵位的阿哥,胤褆在整个朝堂上一时风头无两。

    他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自然想找个人显摆显摆。

    其他兄弟们大都要读书,没有入朝参政,或许也不能明白这个爵位的分量,显摆起来还得多加明,实在过于劳心劳力。而且炫耀的太过又显得他不懂兄友弟恭,胤褆便没有摆到兄弟们跟前去。

    不得不,能想到这一重,他也没算辜负了明珠这么多年明里暗里的的提醒加教导。

    所有兄弟中,只有太子与大阿哥年纪相当,又绝不会因为实力不匹配而理解不来康熙的偏爱。所以近来胤礽的耳朵,可真是没少受他大哥的荼毒。

    而解救胤礽幸免于此难的,是二月初二那天,发生的另一件大事。

    二月二,龙抬头,非比寻常的好日子。

    皇家的规矩,由最尊贵之人在其宫室的最东面,奉上太阳糕祭祀天地,以求日月庇佑大清一直保有现在朗朗乾坤之意。宫中皇太后尚在,自然由她领着一众儿孙进行祀礼。

    所有的阿哥都到了,包括刚刚学会走路的十三,十四阿哥。不过这二人到底年幼,行李时还是他们二人的教养嬷嬷代替的。

    规矩繁杂,这礼行了有一个时辰左右。例程过半时,乾清宫的首领太监梁九功,听了徒弟的几句耳语之后,却不复刚才的平静从容,反而一脸火烧眉毛的样子,急的要上前去将自己刚听到的消息奏报给皇上。

    康熙陪着皇太后俸香,自然没有顾及奴才的道理。倒是站在最末尾的九阿哥,余光瞥见梁公公的表情,便知道朝政上肯定又有大事发生。

    他正是跳脱活泼的年纪,自然耐不住好奇心。在“遵守规矩老老实实跟着行礼”和“不守规矩探消息被发现一定会被教训”之间犹豫了一会儿,九阿哥胤禟为保不被发现,又心翼翼地悄悄探头看了看前面

    见他汗阿玛以及其他哥哥们都正全神贯注行礼,他便大胆的稍微挪了几步凑倒梁九功跟前儿问道,“谙达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心神不定的。”

    他这一句,引得一旁站着的奶娃十四阿哥也跟着看了过来。

    越是的孩子越是受偏爱,十四阿哥因着年幼被宠的无法无天,淘气惯了,胆子大到连康熙都不怕。他拽着梁九功的衣角,扯得梁九功不禁跟着压低了上半身。

    十四阿哥这才奶声奶气的凑上去问道:“谙达,是不是汗阿玛…”

    一句话没问完,就被九阿哥断道:“老十四你别插嘴,听谙达完。”

    梁九功头上冷汗都被这两个祖宗吓出来了。他自然不敢越规矩多什么,只得讨好似的笑着提醒道:“祭祀还没完,两个阿哥需专心才是,否则一会儿皇上可要罚了。”

    “切”九阿哥撇嘴,“不就不,拿汗阿玛吓唬咱们算什么本事。”

    两人的声音都不大,但在这样严肃的气氛里,一点点动静都格外醒目。

    康熙听到了后方的议论声,心中自然不喜。略撇过了头,以眼神警示九阿哥不可乱动,换得九阿哥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见皇上回了头,梁九功这才敢轻声道:“皇上,出大事了。”

    尽管已经努力压低声音,可礼乐之声早已消散,这一声便正好入了康熙的耳朵。他眯了眯眼睛,眉心皱起。

    梁九功能在御前伺候那么久,就表示他是个很懂进退的奴才。可如今这个一贯比皇子还要稳得住的奴才竟敢直接在祀礼上出言,可见这事情着实非比寻常。

    不过如今祀礼正到收尾,他也只能先点头暗示梁九功自己心中有数了,而没有立刻终止大礼。

    终于走完所有仪典章程,康熙一如往常将太后送回寝宫,行礼请安又与皇太后一起坐了一会儿,问过嫡母的日常饮食可有不舒心的地方,尽过人子的孝道后方才离了慈宁宫。

    出了慈宁宫的大门,吩咐其他阿哥们各自回去读书,又口头上警告过九阿哥换得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认错之后,康熙不急着上御撵,反倒将梁九功招到跟前问道,“方才你着急与朕示意,究竟是何事要报?”

    梁九功了个千儿跪下道:“奴才情急之下错了规矩,还请万岁恕罪。回皇上,福建水师副参将徐正源有要事要禀告,此刻正在乾清宫殿前求见。”

    “徐正源”康熙想了想他的官职,疑惑道,“他怎么会在京中?”外派的官员没有懿旨,是不能轻易回京的。就算是述职,也要提前申请得到允许后才行。

    胤礽紧跟在他汗阿玛后面,闻听此言,也在心底快速过了一下徐正源的履历。此人是姚启圣的副将,从康熙二十三年起一直跟着姚启圣戍守福建,从未到过京中。

    想到此,他心头一动,大约能猜到此番徐正源非召入京所谓何事。他上前半步道:“想来徐参将所报之事不,否则梁谙达方才也不会如此急切。”

    卖了梁九功一个的人情换得对方感激的示好后,胤礽装作无意的回了个眼神,又道:“既然他在姚启圣跟前效力,汗阿玛正可招他来问问东瀛情形如何。”

    不论这徐正源带来的消息是好是坏,想必再过不久他汗阿玛就会决定到底不东瀛。

    胤礽已经定主意,只要见过徐正源,他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服他汗阿玛派兵攻下东瀛。就算到时候被系统逼着再学倭寇之语也在所不辞。

    有了这句提醒,康熙很快想起自己曾派姚启圣着人前去东瀛,皱眉道:“可是已经查清了东瀛是何情形?”

    “是”梁九功难得有些结巴,“徐参将…”

    见他支支吾吾,康熙的眉头锁的更紧,盯着他厉声道:“到底何事?你直接便是,莫要顾左右言它。难不成还会是姚启圣叫那帮子倭寇给扣下了?”

    若真是如此,他一定会立刻派人去灭了东瀛,以挽回大清的颜面。而且他可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顾忌姚启圣的脑袋,

    胤礽闻言一愣,倒不至于罢。姚启圣都已经快过古稀之年了,查清东瀛底细的事儿,怎么可能亲自去。

    梁九功把头压的更低了些,悄悄深吸了口气,才把自己从徒弟那里听到的消息原样不差的快速回禀道:“徐参将带了靖海侯的军符来,自己此番不尊旨意入京是为了替靖海侯向皇上请旨,如今琉球水师已经下了东瀛,接下来是否要将俘虏带回京中?”

    “什么!”康熙与胤礽父子两个不约而同的震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