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疏的心再难挽回
闵越峰悠悠转身, 眉眼间难掩得逞的快慰, “殿下不是不在乎吗?还管因由作甚?”
若然她好好的, 他当然不会多管, 但听闵越峰这意思, 她似乎出了事, 那他自是无法坐视不理,赵令州浑忘了方才发出的豪言壮语, 顿了片刻, 终是没骨气的追问,
“甭卖关子, 宁疏到底出了何事,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今日甭想出这景颐宫!”
又凶了!得!反正永远都是他有理,闵越峰也不计较, 如实相告,“具体为何我还真不清楚, 这你得去问安王, 我只知道现下安王府的人正在全力寻找宁疏的下落。”
前日在凉风苑中,文宁疏处处维护承誉, 她的那些话狠狠的戳痛赵令州, 每回在他黯然神伤准备放弃之际, 她却又出变故,纵使赵令州被她的无情所伤,仍旧做不到对她的事坐视不理!
他痛恨自己的心软, 但脚尖已然不自觉的转向殿门口。
宫中侍卫他不能随意调度,以免这些人上报皇帝,若被皇上知晓他又去找文宁疏,定会被怪罪,是以赵令州只能用闵越峰的人,一起到街市上寻找。
此时承誉也在街道上,于杂乱的人群中寻找烙印在心间的那道身影。日头未出之际他便已出府,连找了四个时辰,仍旧一无所获,那种焦虑却又无力的感觉如藤蔓,悄然在他心房周围攀援,紧紧纠缠,勒得他无法呼吸,眼前一道白光乍现,晃得他一阵眩晕,略微失神。
陈序过来与主子碰头,眼看着主子眼泛血丝,唇色煞白,忍不住劝他回去歇着,
“殿下,晌午您都没用膳,这样如何撑得住?还是先回府歇会儿吧!卑职会带人继续找寻。”
找不到人,他哪有心思用膳?自个儿造的孽,当然要自个儿去解决,摆了摆手,承誉只道无碍,纵然急躁,眸光却异常坚定,
“镇国公府那边是否探听到消息?”
陈序回道:“卑职悄悄派人探过,文姑娘并不在闵姑娘那儿,凉风苑也没有她的身影。”
那她究竟会去哪儿呢?承誉百思不解,抬首时无意看见一旁写着乔氏锁匠,“乔”字十分扎眼,猛然想起一人,承誉灵光乍现,急切吩咐道:
“文家与乔家是世交,立即派人去乔府!”
“是!”陈序领命去安排,承誉则继续在街市上奔波。
且宁疏出府时什么也没带,连件换洗衣裳都没有,昨夜沐浴还是将就穿了乔锦彤的衣裙,奈何宁疏身形更高挑,这衣裙穿在她身上不大合适,乔锦彤便算带她去买新衣裳。
不愿让她破费,宁疏不肯去街市,乔锦彤只好换个法子,自个儿想去买些胭脂水粉,请她相陪,好歹,这才将人带出了府。
到得裁缝铺子,乔锦彤问那掌柜的可有做好的新衣,又与宁疏商议道:“这会子让人做还得等许久,不如先试试现成的新衣,若有合适的就带几件回去。”
“不必了,我穿你的衣裳挺好的。”
“这可不行,哪能让你穿得不合身呢!”晓得她是不愿让她花银子,乔锦彤声宽慰道:“你且放心,我爹之前料到会出事,早将一部分家产转移,抄走的那些只是一部分而已,还剩下一些放在旁处,是以我家没你想得那么贫困,给你买衣裳不成问题,甭瞎想。”
饶是乔锦彤再怎么劝,宁疏都不肯去试,乔家能收留她她已经很感激,实不愿再让锦彤破费。
犟不过她,锦彤只好代她去试,想着只要她穿上稍稍大一些,袖子再长些,应该会适合宁疏。
锦彤进去试衣的档口,宁疏就在这家裁缝铺子里等着,期间仍有人不断的给她介绍新料子,她虚听着,笑得敷衍。
恰逢两名安王府的侍卫此路过,在各个铺子巡查,其中一个眼一看,只觉这姑娘十分眼熟,可不正是主子要找之人嘛!苦寻一天一夜总算有了结果,侍卫欣喜上前行礼,
“文姑娘,卑职可算是找到您嘞!”
宁疏闻声回眸,一看是安王府的侍卫,连面上那敷衍的笑都一并敛去,只当做不认识他们,侍卫一心想将人带回去邀功,笑呵呵地跟着她,
“文姑娘,请您跟我们回王府吧!王爷他一直在找您。”
赶走她的明明是承誉,他又怎么可能再找她?宁疏才不信他们的话,“我不会再回去的,你们走吧!”
“您若不回,我们没法儿向王爷交差啊!自昨儿个傍晚开始,王爷就开始派人找您,卑职等人一夜都没合眼,都快把这都城给翻个遍了。”
却不知承誉究竟又唱的哪一出,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宁疏都不可能再回去,受不了这些人的啰嗦,她干脆跟店家交代了一声,
“待会儿乔姑娘出来,烦请您跟她我有事先行一步。”跟着她便出了铺子,不愿待在这儿影响人家的生意。
好不容易找到人,这两名侍卫自是得紧跟着,不能让人再丢了!王爷就在附近,其中一个回去报信儿,另一个则继续跟着文宁疏。
被侍卫一路劝的宁疏烦不胜烦,回首怒斥,“我了不会再回去,请你别再跟着我!”
就在此时,才从一家铺子寻找无果的赵令州一眼便望见这道熟悉的身影,离老远他就听到宁疏在与那名侍卫争执,似乎闹得很不愉快,看来她不是意外走失,而是与承誉闹了矛盾!
他放在心上如此珍视之人,承誉居然不知珍惜,还将她逼得离家出走!满心愤慨的赵令州即刻上前替她解围,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为难一个弱女子,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认出来人的身份,侍卫不敢放肆,急忙拱手行礼,“参加大殿下,卑职只是奉王爷之命请文姑娘回去。”
宁疏闻声回眸,就见身后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郁金色圆领长褂在傍晚的斜阳下泛着耀目灿光,一双墨瞳闪着复杂的光芒,正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
看清来人的面容后,宁疏顿感头疼,尚未等她出声,赵令州已然近前两步,挡在她身前,怒斥安王府的侍卫,
“听不懂人话?文姑娘了不回去,你若再敢挡她的路,休怪本殿不客气!滚!”
关键他就这么回去了,王爷也会对他不客气啊!左右为难的侍卫不肯离开,大着胆子道:
“殿下,文姑娘是安王府的人,还请您行个方便,让卑职带她回去。”
看得出宁疏一脸忿然,似乎不愿再见承誉,赵令州干脆大大方方的询问她的意思,
“文姑娘可还愿意回安王府?”
以往她还以自个儿是安王府的人为荣,心中感激承誉对她的庇佑,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她心中的美好想象碎裂一地,现实容不下半点奢望,她只能换一条路走,心酸的摇了摇头,宁疏断然拒绝侍卫的请求,
“我不回去,你就当没看见我,别再跟着我!”
既然她态度明确,那赵令州也就无所畏惧,飒然一抬手,他身后的护卫当即拔剑上前,挡住王府侍卫的去路,不许他再近前一步。
得知已找到文宁疏的下落,闻讯而来的承誉喜不自禁,浑然不顾自个儿的身份,当街疾行,无比期待着与她重逢,然而当他急匆匆赶到此处,却惊诧的发现宁疏正立在赵令州身侧!
这一幕着实刺痛他心扉,他苦寻了那么久,为她担惊受怕,怕她受欺负,怕她流落街头,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赵令州身边!
“宁疏……”懊恼忏悔了许久,终于得见,却是这样的场景,他岂会不难过?更令他心灰意冷的是,当宁疏看到他的身影时,没有任何欣喜,冷冰冰侧过眸子,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那一刻,承誉的双脚像是缚了石块一般,每走一步都如此沉重,他想靠近她,又怕目睹血淋淋的真相,强忍着心底的阵阵刺痛,犹豫良久,他终是开了口,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在担心你,可你……你却跟他在一起?”
问出这句话时,承誉其实很期待她的否认,希望宁疏能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她没有去找赵令州,只是碰巧遇见而已。
他也不问清楚状况就肆意揣测,犀利的指责似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她渗着鲜血尚未结痂的伤口上又狠戳一刀!懒得再与他低声下气的好话,宁疏脸解释的心情都没了,干脆顺着他的意思,满足他的臆想,冷声回怼,
“不是你让我去找他吗?我当然得听王爷的话。”
仅仅只是这两句,赵令州已然猜出他们的矛盾所在,看来承誉之前发了狠话,让宁疏去找他,可她并没有,偏巧两人在此相遇,又被承誉撞见便生了误会,宁疏定是被他伤得太狠才不愿解释,顺势撒了谎,故意气承誉,既然她要做戏,那赵令州自然愿意配合,什么也不,只当默认。
怎么可能呢?承誉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不禁在想,宁疏是不是纯粹赌气才会去找赵令州,也许她的心里并没有赵令州的位置?
然而高傲如承誉,听到这样的言辞,他哪里还有继续追问的勇气?若然她的心已不再属于他,那他再强求又有什么意义?
当他以为自己拥有了最珍贵之人时,却发觉她并未将他视作唯一,纵然心里再怎么难以割舍,自尊心也不允许他再卑微的去挽留,心塞许久,沉痛的闭了闭眼,一句违心的话艰难的自他喉间滑出,出口的声音低哑又悲凉,
“我……尊重你的选择!”
一句追问也没有,看来她在他心里,真的只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一股强烈的苦涩自心房迸发而出,几乎快要溢出眼眶,宁疏生怕自己伪装不下去,漠声道了句“多谢殿下成全”,而后毅然转身离去,再也不愿面对他!
被水雾迷蒙的双眼,纵然视线模糊,却仍旧能够看到她和赵令州一起离开的决然身影,先前都是他在护着她,而今日,她身侧的位置已被别的男人占领,罪魁祸首还是他自己,是他亲手将她推至赵令州身边,又能怪得了谁?
那一刻,承誉只觉有什么碎裂了,疼到窒息,痛心入骨!
陈序很想上前告诉文姑娘,他家主子有多担心她,然而才近前一步就被主子伸臂挡住,不许他跟过去,
“由她去吧!反正她的心已不在我这儿。”
两人这样闹别扭,陈序瞧着都着急,“殿下,您找了她那么久,最起码应该把话跟她清楚,告诉她您并不是真的想赶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