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誉后悔急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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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以安寝的他干脆下帐来到窗畔, 幽凉的夜色随着窗子的开, 悄然流窜于屋内, 凉意霎时遍布周身, 抬眼望去, 一弯残月悬布于夜幕之上, 发出昏亮的光,过往的种种伴着夜风迎面拂来, 吹皱心湖, 搅得他不得安宁。

    两人从陌生到熟识, 仅仅两个月, 发生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一直很渴望能有她的相伴,她的为人他也很清楚,并不是攀龙附凤之人, 否则她当初就该留在赵令州身边,不至于跟他回到这安王府。

    可今日他却被自尊心冲昏了头, 只在乎自己的颜面, 认为宁疏此举令他难堪,浑忘了顾忌她的感受, 一气之下出那般伤人的话, 导致这会子追悔莫及,

    也不晓得她此刻身在何处,是否用了晚膳,有没有安身之所, 但愿陈序带出去的人能尽快找到她,否则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行径!

    直至天亮,陈序再回府来报,依旧没能找到她,“兴许文姑娘不在客栈,而是去了亲戚家?”

    客栈里寻不出结果,就得调转方向,承誉当机立断,肃声下令,“她在京城还有什么亲戚,曾与文彬有交情之人都还有谁,立刻调查清楚,逐一查询!另外再派一批人到街市上搜查,指不定她流落街头无处可去还能撞见。”

    安排好这些事之后,承誉依旧不能安生,与其坐在府中煎熬,倒不如出去一起找寻,免免心焦。

    在乔府安度了一夜的文宁疏并不晓得承誉所做的这些事,她只觉得承誉能出让她走的话来,那就证明他对她并不在乎。

    忆起先前在青云山参加诗文会时,他曾希望她能一直陪着他,两人并肩等待黎明的到来,荷花池畔的祈愿依稀还在耳畔,没两日她就被赶走,两厢对比,格外讽刺。

    那时她还天真的以为承誉对她是有感情的,否则他也不至于闯入皇宫去找她,当他如天神般将她从宫人的魔爪中将她营救出来时,她真的将他当成了可以依靠之人!

    可他昨日的横眉冷对彻底破了她深藏心底的那一丝希冀,唯一的一簇亮光也骤然熄灭,她的周遭只余无边的黑暗!

    此时的她才真正明白,她的想法是多么的稚嫩,一个落魄的姑娘,人家堂堂王爷怎么可能真的看中她?

    姿容?她的确有几分,但这世间最不缺的便是漂亮姑娘,男人大都喜欢性子温顺的姑娘,偏她太过刚直倔强,不肯低头软话,总是逆他的意,给他惹了诸多麻烦,时日久了,他怎么可能容忍得了?

    承誉会不耐烦再正常不过,她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没资格难过,原本他就不曾承诺过什么,只是善心大发,顺手救了她而已,是她自个儿心思细腻想太多,把自己太当回事,才会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

    好话去哄他,她实在做不到,索性就远离吧!人啊!还是少做痴妄的梦,才能活得自在洒脱些。

    自嘲的笑笑,宁疏暗暗告诫自己,千万别再陷下去,及时抽身还能保住自己的心,如她现在的境况,实不该再生奢念。

    梳妆完毕的乔锦彤过来寻她,问她在这儿住得可习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丫鬟,咱们姐妹无需见外。”

    府中的家雀扑闪着翅膀飞至檐下的窝里,轻柔的风将园中花枝上的芬芳吹散,香气渐渐弥漫,沁人心脾,宁疏的心境也稍稍舒缓,掩下眸中的愁绪,笑言相谢,

    “一切都很周全,若非彤姐姐收留,我真的不晓得自己该去何处。”

    “一家人不两家话,你有难处,我自当相助。”

    乔家人待她如此诚挚,宁疏越发觉得心中有愧,思量再三,终是主动提起那桩婚事,“恕我直言,如今我们文家遭难,早已不复当年的辉煌,姐姐其实可以退婚的,以免被连累,我想我大哥他也能理解。”

    听着她的好心提议,乔锦彤掩帕轻笑,眉眼间笑意清丽,“我可不是傅淞,做不出那样薄情寡义的事来,再者,如今我爹也入了狱,正在接受调查,咱们两家也算是共患难了,谁也甭嫌谁。”

    这安慰之词听来甚是感人,可宁疏总觉得自家已然败落,再去拴住乔锦彤,似乎有些不厚道,“但以姐姐的姿容,本该找个家世更好的,往后才有翻身的机会啊!”

    原本女儿家羞于表达,但如今话都到这个份儿上,乔锦彤也没必要隐瞒,粉面含娇,羞声怯态地道出心里话,

    “姐姐没把你当外人,就与你句知心话,我与文大哥不仅仅只有婚约在身,我对他,其实……其实早有情意,是以不管你们文家是何境况,我都不会改变心意,等你大哥回来,等两家的事摆平之后,婚约照旧。”

    原来她对之尧是有爱慕之心的呀!锦彤内向,鲜少表达自个儿的心意,是以宁疏一直认为她只是碍于两家长辈的威严才会答应此事,生怕这婚约连累了她,如今才得知她的真实想法,宁疏心下甚慰,笑趣,

    “姐姐的心事藏得够深啊!以往我竟未曾发觉你偷看过我哥,从来不晓得你钟意于他。”

    乔锦彤羞涩一笑,如黛长眉清婉动人,“自是不能让人发觉的,就怕你笑我呢!”

    “姐姐多虑了,我大哥话少,但待人真诚,你能钟意他,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咱们的婚事大都是父母之命,能遇见个自个儿喜欢的着实不易。”

    起婚约,乔锦彤又想起宁疏的遭遇,好言劝她莫难过,“人生的路还长,往后你定能遇到更好的男人。”

    “我一点儿都不难过,”对于被退婚一事,宁疏早已看开,“趁早看清他的嘴脸,总比婚后才发现要好吧?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悔之晚矣!所以我并不觉着可惜。”

    父亲入狱后,乔锦彤也逐渐感受到世态炎凉,她与宁疏同病相怜,也就更加懂得她勉笑背后的心酸,但这日子还是要过的,唯有往好的方面去看,怀揣希望,才能熬过这段苦涩的光阴。总提这些旧事难免惹人不快,乔锦彤干脆转了话头,起了旁的,

    “那日我还听大哥,在青云山下遇见了你,你陪在安王身边,还安王待你非同一般,怎的你们突然就闹别扭了呢?”

    一提起承誉,宁疏这心里就泛酸,故作不在乎的一笑而过,“他可是堂堂王爷,王爷的心思谁敢琢磨?高兴了就对你笑一笑,不高兴就吼着让你走,我感觉自己可有可无,走就走吧!又不是离了他不能活,离开王府我也算重获自由,高兴都来不及。”

    “是吗?”乔锦彤左瞧右看都没能在她面上瞧出一丝快慰,“可我怎么没发现你展颜欢笑呢?反倒有一丝幽怨哎!怕不是生王爷的气吧?”

    “怎么可能?”否认的同时,宁疏不禁有些心虚,怀疑自个儿是不是真的神情有异,否则锦彤又怎会这么?倔强的她眼神闪烁,随意找了个借口,

    “我才不会将安王放在心上,只是有些想念家人,原本得讯大哥月底就会归来,可今日都二十八了,仍旧没有士兵归京的消息传来,我真怕他们路上出什么岔子。”

    既然她极力否认,乔锦彤也就不再趣,劝她放宽心,“天有不测风云,兴许是赶上了暴雨,强雨阻路,他们才会耽搁吧!莫着急,再等等。”

    待在乔府有人相伴的宁疏并不晓得,此时安王府的人在外面不停的寻人,焦急的承誉还绘了她的画像,交给侍卫们在街道上四处听。

    刚从古玩店出来的闵越峰远远瞧见有几个侍卫在街上拿着一张纸挨个询问,瞧那穿着扮,似乎是安王府的人,却不知他们在找谁。心生好奇的他遂命下属近前瞄两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下属领命而去,很快就有了结果,匆匆赶回来汇报,“爷,奴才瞧了那画像上的人好生眼熟,似乎是上回咱们在听月楼里准备带走的那位姑娘。”

    闵越峰一听这话来了兴致,“你是……闻雪?”

    “对对对,就是她!那姑娘似乎失踪了,他们都在寻人呢!”

    这可是个大消息啊!眸光一转,闵越峰顿觉有戏,再不闲逛,当即决定入宫一趟去找大皇子。

    近来赵令州总是给自己找很多事做,一直处于忙碌之中,他才没空去伤怀,听闻越峰到访,赵令州放下手中正在查阅核对的账目,起身相迎,又命芸豆去备茶。

    回回一瞧见芸豆,闵越峰都不忘朝她挑眉坏笑,“豆子,想我了没?”

    以往芸豆还敢与他笑两句,可近来主子心情不好,她可不敢放肆,万一大殿下看她不顺眼,再将她赶走可就麻烦了,是以今日面对闵越峰的调笑,她只瞄了一眼,并不敢接话,谨慎福身,而后便匆匆离去。

    看他赶得这么急,话还带喘,赵令州还以为他有什么朝政上的要事,哪料他开口竟道:

    “殿下,你可知文宁疏她……”

    话未完,就被赵令州冷然断,“关于她的任何事我都不想再听到,她现在是安王府的人,不是我景颐宫之人,我对她的事毫无兴致,你也别在我面前提起她!”

    吆!大殿下这么狠心的吗?闵越峰撇撇嘴,也不反驳,只哀叹道:“既然连殿下也不管她,那我就更没必要管了,失踪就失踪呗!又不是我的女人,我操什么心啊!”着他道了句告辞便准备离开。

    一听到失踪二字,赵令州神色倏变,那双原本结着寒冰,强行将自己封印起来的眸子瞬时裂开一道口子,漏泄出一丝紧张,赵令州再无暇做戏,立即转身将人唤住,

    “你什么?宁疏她失踪了?她不是在安王府吗?怎么可能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