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陡然陷入静谧，过了很久，顾云渐道：“我想你知道她指的是谁。”

    秦仞放下颤抖不已的手，双眼皆是通红。

    “她是不是给我过电话？”

    “应该是，她那个情况必须要人贴身照顾。我把手机借给她电话给亲人，我想第一个电话应该是给你，不过无人接听。她怕让柳琬担心，所以最后我只好给她找了个看护。”

    秦仞艰难的呼吸，那时候他手机上是显示过两通陌生的未接来电，但他没有理会（顾家当时还未回到江城扎根，大人间没往来，所以顾云渐和秦仞还没互通联系）。

    那几天，他一直在恨阮莺，恨不得把她找出来扒皮抽筋。

    当事实完全翻了个面，他做的事情……秦仞的手指深陷掌心，哑声：“你继续下去。”

    顾云渐摇头，“完了，阮莺在医院休养了一个多月才回家，后来她因为你患上神经衰弱的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刀伤、神经衰弱，这就是他带给阮莺的东西。

    “这件事你们之间有误会，白以为你知道她救过你但并未放在心上。”

    秦仞苦涩的问：“她怎么会这么想？”

    “她只跟我略提过一件事，你们没离婚时，有一回她发高烧想跟你要安慰，但你没有理会，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秦仞的身体微微晃了晃，指节白了又白。

    顾云渐并不在意他的答案，继续：“你可以回忆一下，是不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找你舔过伤口。”

    以阮莺那样好强的性子，她绝不会再给他作践自己的机会。

    沉默的坐了许久，秦仞起身，“如果她联系你，请你立刻告诉我。”

    同为男人，顾云渐也不得不佩服秦仞在情绪上的控制能力。

    现在，他又重回到那个让所有人都熟悉的秦仞，所有情绪都掩盖在那张波澜不惊的冷峻面孔之下。

    顾云渐没有回答，秦仞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在意，他转身朝外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一定会把她找出来的。

    “秦仞，”顾云渐想了想还是，“我听宋雪然救了你一命，所以你非常宠她、照顾她，把能给的好都给了她。”

    秦仞的身形忽然狠狠一僵，他给了宋雪然衣食无忧的生活和优渥的职业发展环境，而他给阮莺的除了身体上的病痛，只有心理上的折磨。

    阮莺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在细致的照顾宋雪然。

    她从他这得到的一切好处，本应该是阮莺的。

    他应该把一切都给阮莺的。

    顾云渐对他们的事不太清楚，继续：“如果你感谢白救过你，我希望你能够尊重她的一切意愿。上次我去公司找你之后想通了你们之间存在误会，但白不想听，她有误会反而更好一些，毕竟你以前对她做的那些事不可能都是误会。”

    秦仞的身体微微颤抖，用力扶了门框一把缓缓走出去，始终没有“好”。

    ……

    “莺莺，护照和身份证的确是妈妈拿了，我是想把我们俩的放在一起、好收拾，没想到竟然弄掉了。”柳琬解释，“我已经联系我在这的警察朋友，委托他帮忙找。”

    阮莺有些无奈，“那你把我的手机和钱包拿走干什么？”

    “你呀一天就对着个手机，妈妈看着心烦，跟我过过无网生活嘛。”

    阮莺看得出她在谎，但自己妈妈突然异样，她还真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得骂不得。

    “妈，你准备什么时候才跟我实话？”

    柳琬神情一滞，“什么实话？我刚刚的都是实话。”

    阮莺不跟她了，不知道柳琬哪儿来的心眼，东西竟然藏得她都找不到。阮莺决定去警局一趟办个什么证，然后再去大使馆办理临时身份证明。

    可没手机也就罢了，没钱才是寸步难行。

    阮莺搜了个遍，只搜到个够买早饭的钱，连去警局的车费都不够。

    她妥协了，跟柳琬在这里玩了两天，竟然发现她在看当地的房子，似乎是有久居的算。

    阮莺不能理解，当天上午又提起回国的事，但柳琬还是老一套。

    “朋友还在找我们的护照”“再玩两天”……

    “妈，我出来时跟祁老师好五天后回去，他有个重要活动我已经答应过去帮忙，你这样做，不是让我失信于人吗？”

    一向讲理的柳琬竟然回她：“到底是工作重要，还是妈妈重要？”

    完这句她自己也察觉不妥，一脸尴尬的走开，好一会才重带着笑意回来，“莺莺，跟妈妈出去逛逛吧？”

    “妈，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阮莺忍着气问，“你把我骗到国外，不让我跟外界联系，断我的经济……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柳琬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浮现几抹痛苦的神色，她强行压下，“莺莺，想去哪里玩？”

    “……妈！”

    无论怎么问，柳琬就是不开口。

    阮莺呆在房间如同在监狱里受罪，她挑了件外套穿上，跟柳琬一起下楼了。她去开车，阮莺站在酒店大门口等她。

    几个五六岁的孩子嬉笑着从旁边路过，其中一个男孩长得极为漂亮，但脸色臭臭的、酷酷的，不爱搭理人。

    另外两个女孩拿着花和玩具偏头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想引起他的注意。

    这般努力并没有收到成效，反而一跤摔在地上，花和玩具砸了一地。两个女孩“呜哇”大哭起来，把阮莺的心都给哭化了。

    她上前扶起孩，笑着轻哄，又去捡地上掉落的东西。

    有个玩具车滑得比较远，阮莺蹲行几步正要去捡，一只修长的大手突然伸过来先她一步捡了起来。

    在她面前，一双锃亮的男性皮鞋稳稳停住，被黑色西裤包裹着的双腿修长笔直。

    阮莺的心全系在孩子身上，扭头把捡起来的东西递到孩手里，摸了摸她们的脑袋，余光发现那两条腿还在原处。

    好像是在等她。

    她正要仰头看着清楚，手腕和腰突然一重，接着一股力将她拉了起来。

    这时她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