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抢劫 走出象牙城的少女6
脖子被环住的瞬间,坎蒂丝的大脑响起一阵嗡鸣,肾上腺素急速飙升。
即使过了十年的平静生活,她的身体还是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迅速反击。
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下身双膝跪地。但紧接着,鼻梁传来巨大的冲击力。
坎蒂丝的鞋尖只是轻点了一下地面,迅速踢出第二脚。
“他还活着。”
“他还是个威胁。”
“不能放过它。”
“它不会放过你。”
一条条信息在脑海中闪过,她甚至分不清那是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人在她耳边低语。
“失礼了。”
手腕被一只大手抓住,坎蒂丝猛地回过神。
她居然跨坐在那个灰袍男人的身上,对方的脸可谓是惨不忍睹。鼻梁歪到一边,血渍也糊了半张脸。
不过最让她后怕的是,自己手里的匕首就停在男人脖颈的几厘米处。
“真是对不住啊,奈默姐。”商队老板颠颠地跑过来,搓着手陪笑道,“我们还需要这人的口供,您看……”
坎蒂丝握着短匕的双手猛地一颤。
她甩开一旁骑士的手,缓缓站起身,走到一边调整心情。
旁人都看得出她那苍白的脸色,也都没去扰她。
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就这么被解决了。
几个活口被穿着制服的骑士们带走,他们也留下一部分保护商队,替代了那些负伤或死亡的冒险者。
老板倒没黑心到家,这些冒险者会被统一拉到下一个城镇。
届时,该埋的埋,受伤的就留下笔钱做补偿,全都按照事前签订的合约走。
车队后边的这群人因为坎蒂丝的及时治疗,大多都挺过来了,包括那位大胡子先生。
但他还有点脑震荡后遗症,躺在板车上头晕得厉害,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正常交流了。
艾伯被商队老板好一顿感谢,没给钱的那种。
他面上笑嘻嘻地应付着老板,心里却想着一定要在到达下一个城镇前把坎蒂丝拐走。
这场袭击太过蹊跷,埋伏的人虽穿着简陋却也不像强盗。而商队就更奇怪了,好像就在等人袭击自己似的。
与其跟着这种是非多的队伍,他带着坎蒂丝单独走反而更安全。
于是,这一路上他都有意无意地徘徊在坎蒂丝附近,给她送水送饭送花,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讲道理,他的乱入行为应该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尤其是坎蒂丝,华丽的英雄救美加一个魅惑的wink,怎么都该让对方产生种“男人,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的想法了。
可坎蒂丝偏偏不走寻常路,对他各种明里暗里的殷勤熟视无睹,拿饭的时候都没抬头看他的脸,只低垂着眼帘道谢。
一路上专注于照顾伤患,连个眼神都没赏给他。
至于那些花……在药剂师的眼里,植物只分有用和没用这两种。而艾伯随手采的显然属于后者。
总而言之,完全没引起她的注意。
艾伯也顾忌着薇娜的警告,不敢直接自己是专门来保护她的。
这种想却不能的感觉太过憋屈,导致他的眼神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日渐幽怨。
坎蒂丝是不在意,但其他人又不瞎。
一群伤患天天躺在板车上无聊的很,全身上下就眼睛和嘴能过过瘾。
艾伯这两天的行为自然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不会是兄妹吧?不管是新来的那位还是奈默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一位吊着胳膊的大哥摸着下巴咂咂嘴,“离家出走的大姐和追出来的哥哥?”
“你瞎了吗?他们从头到脚哪里长得像了?”身边人投以鄙视的目光,“而且奈默姐亲口过,她不是贵族。”
“哎,那就是吵架的情侣了!”另一位吹了声口哨,自信满满地进行自己的推理,“平民少女和贵族少爷的曲折爱情!”
最开始的大哥不服:“为什么就不能是‘落魄大姐和她的花心护卫’?看看那个新来的做派,可一点都不像贵族。”
“你怎么知道他花心的?”
“你看看他那双眼睛,对老板都能笑得那么荡漾!这是个老手……”
艾伯本来只是来起夜的,没想到这都能撞上自己的八卦……
他目瞪口呆地听着这群人编故事,最后把他和坎蒂丝的关系定位成“爱上仇人女儿的骑士在报仇后幡然醒悟,发现自己还是深爱着大姐,正在试图破镜重圆。”
艾伯:……这些人才还当什么冒险者,王都大剧院更需要他们。
牺牲了自己的名声,却没换来任何成果。这让他第二天看坎蒂丝的眼神更加复杂。
吃瓜群众瞥见,看他的眼神也很微妙。
坎蒂丝作为视线传递中的顶点人物,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
或者,她并不在意他人的视线。
不过有一点倒是跟艾伯不谋而合了,她准备到下个城镇就离开商队。
商队老板大受击:“我敢保证,之后的路上不会再出问题了!”
他压低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我悄悄告诉您,这些都是格威斯家族的骑士。再不长眼的强盗也不敢靠近我们的……”
坎蒂丝断然拒绝:“可我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
老板:“…………”
这直球得又准又狠,商队老板圆滑了半辈子,从没见过这种没有情商的耿直girl,直接被懵。
坎蒂丝看他一脸呆滞,等了半分钟都没别的反应,觉得这就是默认了。
于是礼貌性地颔首离开。
这个城镇没有阿鲁布姆城大,也没有那样高大的城墙,连驻守的士兵都不多。
坎蒂丝原本想直接回旅馆休息,却被陌生的风景止住脚步。
连绵的山丘被映照成金黄色,站到青石垒成的矮墙上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农场,隐约等看到几个人影在附近走动。
风车被照成一个剪影,在夕阳下缓缓旋转。
坎蒂丝坐到石墙上,对着那座风车发愣。
她已经离开阿鲁布姆城三天了,这种感觉很不真实。
有点兴奋,又有点慌张……可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阿鲁布姆没有这么强的风,没有这种风车,也没有这么开阔的视野。
她的生活一直被围在那道高墙里。
并不是不喜欢,只是感觉很新鲜。
手背撑着下巴,鼻尖都是植物散发的清香。没有建筑的格挡,周边的风景就像没有界线般向四面八方延伸。
这感觉跟看书上的插图完全不同。视野被开后,连胸口聚集的那股憋闷感都散了不少。
坎蒂丝很难得的什么都没想,大脑完全放松,就这么看着天空逐渐变暗,从瑰丽的紫色变成深沉的靛色。
可能是离黑洞更近了一点,这边的气温也比阿鲁布姆更低。
她掩嘴了个喷嚏,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
偶尔浪费一下人生也不错。
心情舒缓了不少,坎蒂丝悠哉地伸了个懒腰,拿起手边的木杖。
正当她跳下矮墙,准备往旅馆走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孩子的哭声。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男孩,全身上下都带着脏兮兮的泥水。
身上似乎也有伤,背对着她蹲在地上哭,看不清他的脸。
“喂……”
坎蒂丝快走几步,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那男孩就像被什么惊到,居然往城外跑了。
这里的守卫可不多,也就刚刚能把守两个出入口,外加一队巡逻人员。
晚上又是大多魔物活动的时间,这孩子跑出去怕是要出事。
坎蒂丝往四周看了一圈,显然巡逻的守卫不在附近。
她皱皱眉,还是拎着木杖跟上。
这时候她也不敢贸然出城。
如果那个男孩真的跑出去了,她就只能先回去跟镇民明情况,让大部队去找。
还好,男孩并没有出城。只是拐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继续对着墙嚎。
“你……”坎蒂丝上前两步,却还是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你需要帮助吗?”
男孩又快跑了几步后,对着一片墙角喊道:“我把她带过来了!”
没等坎蒂丝反应过来,身前身后瞬间窜出几道拎着木棍的黑影,把她团团围住。
坎蒂丝:…………
突然就get到了日狗的心情。
“我们好好谈谈。”她深吸一口气,举起双手以表示自己的无害,“我现在身上没有带钱,行李都在旅馆放着。如果你们能放我回去,我会把所有的金币都给你。”
为首的男人啐了一口:“你当我们是八岁孩吗?放你出了这个巷子,还能拿到钱?怕是连命都没了!”
“只要我喊一声,这里的守卫还是能听到的。我猜你们并不想招惹他们,而我也不想受伤。”坎蒂丝低头看了眼自己还没换的脏衣服,无奈道,“我可以给你们写个纸条,你们拿着去旅馆,我的行李你们都能拿走。”
男人对着她上下量一番,最后一扬下巴:“把你的耳坠摘下来!”
坎蒂丝:眼光真毒,一眼就选中最危险的……
可对面有四五个人成年男人,硬刚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坎蒂丝只能认命地摘耳坠。
她的动作很慢,递出时对面的人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那个男孩粗鲁地抢过耳坠,瞪了她一眼后又稀罕地拨弄上面的宝石。
男孩拿着耳坠跑了,只留下坎蒂丝一人跟五个男人面面相觑。
双手举得有些累了,坎蒂丝将胳膊放下甩了甩,还蹬蹬腿缓解肌肉疲劳。
对面的混混头子被气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女人。”
“我也不能理解你的想法。对你们来,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坎蒂丝瞥他一眼,“不管是把我吓到尖叫,还是吓到晕厥,对你们来都是弊大于利。可遇到一个配合你们的人,你又会觉得不正常。”
她一摊手:“顾及你的想法会干扰我对事态的判断,那它就是该舍弃的因素。”
混混们被她得一愣一愣的。
互相看看,从彼此的眼神中确定自己的兄弟们也没听懂,泻出的底气又回来了。
“不要试图转移话题!”为首的男人怒目圆睁,“别以为些……那什么的,就能绕晕我们,拖延时间!”
“要是乔尼没能带回你的行李别怪我们不客气!”
坎蒂丝:…………啊
坎蒂丝恍然大悟。
这倒是个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