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赎金(小修) 我看公子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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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张脸的瘢痕凹凸不平, 新长出来的红肉经年与其他色块相互融合,形成了透明发皱的粘合点,初看时还有些怖人。

    比林洛离想象的更丑陋了几分, 却也在接受范围之内。

    其实依稀能看清原来的俊朗面容, 但不真切, 只有眉眼的形状、挺拔的鼻梁完好如初。所以他想永远记在心里, 在这种灵肉交融振颤中将她的轮廓永远刻进自己骨血里。

    就在触上的那一刻,关荇制止了林洛离快要碰到她面庞的手指, 握在掌心里再次覆身而上,不肯让他再做他想。

    一夜纵情,不知在浪里翻过几回。

    到最后那白玉伤了痕,关荇再舍不得也只得暂且作罢, 把疯了一整晚的男子裹进被子里,听他抱着自己又哭又笑:“真可怕,我竟然会干出这种事情来。关荇, 我因何这么喜欢你。”

    关荇沉默了半晌, 只拍着意识渐失的林洛离,轻声道:“没关系, 你现在在我身边。”

    林洛离像一只寒夜里想要汲取温暖的兽般窝在她怀里睡着, 幼稚地揪紧她的衣襟不愿放手,像是彻底回春到了还未经历过这么些苦难的少年时光,可以完全信任一个人。

    即使她只是个刀口上混饭吃,嘴里没几句实话的土匪。

    甚至连一句“喜欢”都不愿骗他。

    到了白日, 林洛离又成了矜贵自持的主君贵夫,冷傲地往那儿一坐,半个眼神都不肯舍给关荇。

    怕一看到她,又让人想到那些脸红心跳的场面。

    难怪世人总淫|欲这种事最耗精血, 他以前不懂,等三十几岁尝到了个中滋味才明白这个道理。

    关荇最近因着失权,也多逗留在院子里,但还是给他留了足够的空间,只在书房里看仇玥忙得焦头烂额硬是要分给她的账本。

    不过这二当家的不出门,要求她办事的人自然会来找上门来。凝辉院进出的人口免不了变得复杂起来。不少没眼色的还经常往院子里坐着的林洛离身上瞟。

    她们二大王是不缺男人,可从没往房里带过,真是稀奇。

    还是俞虹眼神一瞪,挡在他身前才吓跑了那些窥探的狗眼。

    “公子,你进去坐吧。在外面对着那些人多心烦。”

    林洛离掀开一页话本,含笑道:“凭什么要我避了她们去,这是关荇的院子,我就爱坐这儿。”

    俞虹见劝不动他,也只得作罢,坐近林洛离身边。

    他撑着下巴,堆起最近被养得肥嘟嘟的脸颊肉,叹道:“哎,公子我们上山了这么些日子,庄主怎么着都得到消息了,怎么还不来找我们呀?”

    “快了。”

    林洛离目光微闪,突然烦乱起来,直将话本随手后翻了几页碰巧翻到了一张细致描绘的水墨插图,与昨晚某个景象分外相似,登时脑子里全是轰鸣,像要炸开一般。

    “公子,你怎么了?”

    俞虹觉得奇怪,刚想够过来瞧,那话本子就被林洛离扣了起来。

    “没什么,只觉得这土匪寨中太过无聊。”

    “就是!”俞虹也深有同感地附和起来,“不过…真要走了,我还有点不舍。公子,你呢?”

    林洛离垂眸:“能不能出去还另呢,你就先想到不舍了?”

    “就是李二,她对我还挺好的,做的东西也好吃。我觉得,”俞虹左看又看,做贼一样悄悄道,“李二肯定是因着手艺好才被那二当家抢上山的,她看着一点也不像山贼。不过我问她,她不跟我。”

    林洛离突然想到了那天李二用的枪法,凌厉猛烈含满了杀气,确实不像山贼,倒像个战场上摸爬滚起来的士兵。

    应该以前进过军营,后来才落草为寇的。

    八年前,霍家幼女霍衍领兵平息了胡人叛军,一时百废待兴。

    虽然了胜仗,战线拖得太久已然深深伤到了国之根本,朝廷根本养不起那么多兵。手脚健全的就被遣回原籍侍农耕种,伤了残了的也只发了两个月的饷银让她们自生自灭。

    霍衍自然不服,更不能容忍一起奋勇杀敌抛洒热血的同袍姐妹落得此下场,大雪天拎着帅印跑到宫门口跪了三天三夜。

    大概是圣上念及定北王一家的功绩,又不忍霍家失了独苗,才妥协开恩,要各地府衙妥善安排那群被遣返回乡的功臣们。

    然则天高皇帝远,这群士兵数量又太过庞大,不作为的地方官遍地走。不少人被生计迫得走投无路,沦为贼匪得更是不在少数,由护国英雄变成了人人喊得狗熊。

    怎能不让人心生叹惋。

    再霍衍大概是那一场大雪伤到了根骨,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之后并未继承母姊的衣钵,也未袭爵,而是选择留在京城当了个闲散贵公女,成日招猫逗狗,吃皇响度日。

    不过她一直未曾娶夫之事确属奇怪,还传出来不少闲话,都那场雪伤了她那地方,留下了隐疾。

    这些年来,关于那位前半生堪称传奇的定远王幼女,唯有两件最为出名。一件事在花楼里为了争抢花魁和宰相之女大出手,差点闹出人命;另一件事则是她战时风流有个胡汉混血的私生女。

    林洛离曾跟随父母去过军营几回,与霍伯母还算熟,也和差点成为他妻主的霍劭见过,倒真没与霍衍有过任何交集,也是造化弄人。

    想罢,他对着俞虹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与她本不该相识,先珍惜当下就是,谁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什么。”

    俞虹泄气叹道:“…哎,李二定然是要跟着她那个土匪主子的,能有什么好下场。”

    话音刚落,关荇便从书房里出来了,直直向林洛离这边走来。

    “老大生辰,我得去趟忠武堂。今晚外面当会有些嘈杂,你安心待屋子里别出去。若是睡不着,就等我回来,我尽量早点儿脱身。”

    林洛离起身想送她出门,刚站起来就被搂着腰抱了满怀。

    关荇满意地瞧着简单斜插在他头上的簪子满意笑道:“还不错,这簪子买得值。”

    林洛离抿唇,略微羞涩,如今有了悦他容者,他自然也愿意在扮上多费些工夫。

    他应声趣:“要是再多买两根怕不是要把你买穷。”

    关荇轻蔑一笑:“这点银子还不至于。再,为了窈窈倾家荡产我也愿意。”

    林洛离笑瞪她一眼,嗤道:“油腔滑调,这种惯会骗郎君的话我可不会信。”

    关荇瞧他唇边的弧,便知他信了,也不戳穿。再低头瞄了眼桌上放着的话本,看向躲闪的林洛离戏谑道:“原来窈窈爱看这种,不如晚上等我回来之后再探讨一番?”

    “快走吧你。”林洛离推开她,真的是想安静跟她待一会儿都不行,万般不正经。

    等人真要走,他忍不住道了句:“早去早回。”

    关荇离开的步子也没停,背着身扬扬手径直往外,潇洒也显得凉薄,从不回头。

    林洛离目送了她好久,才舍得把视线收回来,对着旁边牙酸的俞虹道:“看什么看,你也老大不,该为自己的婚姻大事想想了。”

    俞虹管不了公子的事儿反还被管了,只能瘪瘪嘴道:“知道了。我看公子比我还要不舍得这青峰寨呢!”

    林洛离原还板着脸装装严肃,突然就被他这以上犯下的模样给气乐了,笑到不行。果然到了这土匪寨子里,什么性子的人都能变野。

    但笑完又是无限惆怅,他开始隐约期待他与关荇之间更多的可能,不知关荇愿不愿意给他。

    原本怀揣着大好心情的关荇中途被王麻子拦了路,山下来了人。

    聂游最近得了个会来事儿的商家子,一时记不起卫朔这茬,她原想着趁机把人弄自己屋里去,不过既然凌秋来了也省得她再费心思。

    “凌庄主好胆量,带这么几个人就敢闯我们青峰寨。”

    凌秋一身圆领白袍头戴方巾,为人端雅温文,若不是拿剑更像个舞文弄墨的书生,往那儿一站粗犷的大厅都温和了不少。

    她先是吩咐手下将备好的礼搬上来,对着聂游拱手道:“在下的夫郎如今在贵寨做客,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只能来闯一闯。扰了大当家的生辰雅兴,先将礼奉上。”

    三箱装满了金子的木盒齐齐开,耀得满厅金光,厅中人除了瞎眼老六皆被这几只箱子吸住了目光。

    “呵呵,凌庄主这是什么意思?”聂游回过神,故作不屑地剔剔牙,“我们青峰寨也不是没见过市面,你凌云山庄家大业大,用这点儿金子就想换个主君回去?”

    “凌云山庄的主君自然不值这个价儿,这些不过是给大当家的生辰礼,还请笑纳。”凌秋挥手,让人把箱子闭合上,直接放到大厅中央,接着道,“关于我夫郎价值几何还需大当家的明示,只要给得起,我自然也愿意双手奉上!”

    聂游眼皮微跳,且不老二从中作梗一直没让她吃上卫朔,到底不过是个破了身的男人,又整天要死要活的。不如趁此机会狠宰凌云山庄一笔,多买几个没开过苞的扬州瘦马也比这个好。

    她不觉有点心动,放下了架椅子上的腿,大笑道:“想不到凌庄主也是个性情中人!来人,先将卫夫郎从月牙峰请下来,让她们妻夫好好团聚一番!”

    凌秋到了此刻也终于有了一分动容和急切,暗自咬牙道:“多谢,大当家。”

    “不谢,不谢。这卫夫郎在我们寨子里也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半分没亏待。凌庄主放心!”

    等候的片刻间,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进来的不是卫朔,而是银面覆脸的关荇。

    凌秋掩下失望,起身抱拳拜道:“这位便是二当家吧,久仰大名。”

    比起聂游的虚情假意,关荇则显得更加冷淡,漠视了她,走到聂游面前谄笑道:“大姐生辰喜乐,我今儿可是给你备了份好礼!”

    碰巧卫朔就在这时进了门。

    关荇一愣,随即笑道:“巧了,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