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时煊倒在房间的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了狐仙牌的盒子,他的额头在桌角嗑出了血,被嗑得头晕眼花。钟浮玉追着女子夺窗而去,而倒在床上的周雯尸体都凉透了。
这具肉体,还真是——
相当地弱不禁风,不堪一击,被人挟持的是他、被人倒的是他,随随便便被人推一把都能撞到桌角两眼一抹黑,每次都只能眼巴巴等着他“姚大英雄”来救美,真够丢人的。
英雄救美的人来了,前后不到三分钟,姚沛舟一把将人从地上抱起来,低头去看他额角的伤口:“疼不疼?”
“不疼。”时煊倒吸了一口冷气,轻轻摇了摇头,随后指了指床上的周雯:“她...她死了。”
姚沛舟扶着他站稳了,随后伸手在他额角轻轻抚过,原本渗出血的地方瞬间变得光滑平整。时煊揉着撞疼的腰,目光落在浑身是血的周雯身上。
那张脸被挠花了,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面目,鲜血浸透了床单和被褥,散发出浓厚的血腥气。
“我们进来的时候,有人想要拿走这个。”时煊扬了扬手里的盒子,开以后躺在其中的正是那张九尾狐仙牌。
姚沛舟又问:“是她吗?你的那位。”
“纯狐氏?我怎么知道。”时煊抬头看着他,表情疑惑:“我又没见过她。”
时煊没假话,他的确没见过纯狐氏。过去,那个女人总想着搞些大事情,但实则愚蠢又虚伪,喜欢砸自己的脚。更何况此时的姚沛舟眼底里有几分试探的意味,就好像他已经顺着“楚遇”这人鱼的尾巴拽到了某只狐狸的毛。
姚沛舟:“我还以为你认识她呢。”
“怎么会,不认识。”时煊保持着无辜纯洁的笑容,仰头看着姚沛舟:“都是书里看的,后勤组的图书室有好多书。”
姚沛舟剑眉一挑,不置可否,注意力落在了那尊狐仙牌上。他伸手从丝绒盒子里取出那张九尾狐仙牌,指腹轻轻摩挲过牌面,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九尾狐仙在灯光下泛起了一层诡异的血色。
“这东西——”姚沛舟把它对着光照了一下,眼眸深邃,唇角的笑意意味深长:“可能还真有点灵验,这个白面金毛九尾狐,真是个害人精。”
“.........”时煊回头看了他一眼,附和地笑了笑:“谁不是呢。”
姚沛舟割破了赵远希的手指将他的血滴了上去,那尊金光熠熠的狐仙牌感应到血光,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迅速将这滴血吸收了。随后他们看见这牌上的九尾狐仙逐渐模糊,慢慢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取而代之的是女子娇媚动人的眉眼,以及那一身血红的衣衫。原本纯金质地的框架也褪成了白色,就像是传中的人骨。
的确是纯狐氏造的阴牌,若时煊没记错,当年这些玩意儿早就随着纯狐氏的处决一并销毁了;如今它再度现世,明纯狐氏或许没有真正地死去。
或者有人当年偷偷拿走了待销毁的阴牌。
那个夺窗而出的女人想要赶在他们之前把这东西拿走,大概也是为了防止被人发现真正在背后作祟的是纯狐氏遗留下来的阴牌。
“用白面九尾狐作为幌子,看似给人请了一尊根正苗红的正牌,实际上是让人以鲜血灌溉祭祀的阴牌,这个喻青枫还真不是一般的人物。”时煊看着那狐仙牌上笑意盈盈的女人模样,微微眯起了眼眸问道:“你猜,他是真的死了被埋在他家屋后,还是假的?”
“钟浮玉的感应是以生灵的气味为凭,他感应到的是喻青枫的肉体。”姚沛舟若有所思道:“但若是体与魂分离了......”
时煊接着他的话道:“那这人就假死脱身了,不定还藏在家里的某一处呢。”
“三组干活真不是一般的糙。”姚沛舟那显了原形的阴牌重新放回了盒子里,手一指,对着盒子施了个咒术,转身对时煊道:“走,去一趟喻青枫的家。”
时煊眨了眨眼,在月色下静静地看着他:“怎么去?”
茂密丛林之中,骑着一头纯白色老虎的少年被清冷的月光拉长了身影。时煊紧紧环抱着白虎的脖子,脸埋进了那蓬松柔软的长毛里,感叹原来这虎崽的毛发竟然这么柔顺光滑,把脸埋进去的时候比大抱枕还舒服,他过去怎么就没摊上这样的好事。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白虎迎着月光纵身一跃直直上了云霄——时间紧迫,要是还开车过去,恐怕再回来的时候这一剧组的人都凉透了。
虽现在不是看风景的时候,可当时煊真正骑着白虎穿梭于云层间时还是被收入眼中的盛景惊得不出话来。
云层之下的万家灯火,缀于夜空的星辰月色,还有这沧泉山的自然风光,在时煊的眼中映出了一副动人画卷。
“好看吗?”姚沛舟的声音传入耳中。
时煊应了一声:“好看啊,但是现在好像不是看风景的时候。”
“等事情结束了,再带你看个够。”姚沛舟完便加快了速度,一人一虎,化作一束白影消失在沧泉山的夜色中。
一束光追着女子的后背而去,被她一个灵敏的闪身躲开了。回过身,清冷眉眼里充满杀意,她被面纱遮挡住了半张脸,面容在夜色下变得模糊不清。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钟浮玉落地站稳,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三组的另外几个成员,他们各自站一方,将女子团团围住。
女子冷笑了一声,随后亮出了一根银质的长鞭,道:“就凭你们几个?便是你们监兵、执明二位神君亲临,我要走,也照样走。”
一束漆黑的光从她身体里迸发,只见她的身后迅速长出了三根尾巴,长鞭一扬,如同一条灵活的长蛇朝试图攻击她的薛致远迅速飞去。
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硬生生受了她一击,后退一步吐出了一大口血。
随后她挥舞着长鞭直直朝钟浮玉这边飞过来,后者只得仓皇应战,其余成员一拥而上迅速加入了战斗。
房间内,赵远希躺在床上睡得正熟,浑然不知如今整个剧组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那个装着纯狐氏阴牌的丝绒盒子此时正静静地摆在床头,被姚沛舟的符咒压制着,却蠢蠢欲动。
外勤三组的成员丁武守在这间屋子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床上的赵远希。姚沛舟临走前交代过,在他回来之前或者叶听澜醒来之前一定要确保这个人活着,绝对不能再有闪失。
突然,放置在桌面的丝绒盒子发出剧烈震颤,红光从盒子的缝隙里射出来,照亮了整间屋子。丁武从椅子上弹起来,迅速进入到战斗状态,亮出了自己的法器。
女子尖锐的笑声从盒子里传出来,如同魔音穿耳一般刺入丁武的耳中,冲破了他的耳膜,他的耳朵开始不停往外渗血,疼得他钻心刺骨最终跪倒在地。
压制在盒子上的金色符咒被红光用力冲破了,随后那束光落在了丁武的面前,渐渐凝成了一个人形。她穿着大红裙子,烈焰红唇,光着脚,脚趾甲上还涂了血红的指甲油。
她慢慢走到丁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满是嘲讽:“蠢货。”
“你......”丁武努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鲜血顺着他的齿间流出,刚要站起来却被她用力一击回了原地。
女子的笑声充满魅惑,她柔声细语道:“乖乖上路吧,放心,不疼的。”
随后便伸出双手朝几近昏迷的丁武攻过去,眼看着就要得手,却被一道白色的光挡了回去。她被弹出去数米,重重地撞到了墙上,疼得皱紧了眉头:“谁!”
白光褪去,拦在女子与丁武之间的人五官逐渐清晰起来。他抬眼看着女子,眉眼神态悠闲自若,声音里带着笑:“没谁,路过的。”
“是你!”红衣女子咬牙切齿,眼神怨毒:“就是你一直拦了他的路!”
“嚯!不敢当。”祁舒阳剑眉一挑,表情相当无辜:“我哪里拦得了他的路,他的路不都被你铺好了吗?”
红衣女子冷笑着,伸手擦拭掉唇角的血渍,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不是人族。”
“我也没想到,青龙手底下的人竟然这么弱啊。”祁舒阳用余光撇了一眼已经晕过去的丁武,对红衣女子道:“我不想管赵远希的事情,他是死是活我都不关心,但是这个人你也别想伤到他一根毫毛。”
红衣女子抬眼看他:“你觉得我是和你来谈交易的么?”
“我建议你跟我谈谈交易。”祁舒阳仍旧维持着淡淡的笑意,他的语气很轻,但每一个字都相当清晰:“毕竟,我不谈交易的时候,对方的下场一般都比较惨烈。”
顷刻间,强光从祁舒阳的身体里迸发出来,他的双眼闭上之后又再一次睁开,浮在眼底里那层笑意终于散开了,此时的他严肃得令人不敢靠近。
他的手掌微微撑开,掌心里凝着一团白色的光,他看向红衣女子,不紧不慢地道:“你再不同意,我就改主意了,这个人和赵远希都得留下。”
感应到对方远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修为,红衣女子冷笑着,伸手抓住赵远希的肩膀把他整个人从床上带了起来:“好,成交!”
窗户开了,她带着赵远希从窗边一跃而下,消失在夜色中,却没看到有一缕银丝顺着祁舒阳的指尖钻进了赵远希的衣领里。
祁舒阳站在原地,渐渐收敛了萦绕在身上的灵力,变得与平常无异,他整理好表情蹲下来拍了拍丁武的脸,喊道:“丁警官,醒醒,醒醒。”
“唔......”丁武皱着眉头,从昏迷中逐渐清醒过来,脸色苍白,在对上祁舒阳时眼神还有些迷茫:“你......你是那个...”
“警官,你怎么了?”祁舒阳把他扶起来,一脸关切地问。
“我......嘶......”丁武慢慢站起来,擦掉了嘴边的血,回头看了一眼床,登时瞪圆了眼睛:“糟了!人呢?!”
祁舒阳疑惑道:“谁啊?”
“躺在这里的,赵远希!”丁武掀开被子看了看,又在房间四处寻了一圈,之后看向了大开的玻璃窗。他摸了一把脸,喃喃道:“这下完了,要挨处分了。”
“发生什么事了?”祁舒阳看着他,表情纯良无害。
“姚老大让我看住了赵远希,可我...我没想到那个狐妖竟然从封印里跑出来了。对了,你......你怎么在这儿?”丁武上下量着他。
“我...我路过啊。”祁舒阳牵起嘴角笑了,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继续道:“房门开着,你倒在地上,我就把你叫醒了。”
“这样吗?”丁武挠了挠头,半信半疑。
“对啊。”祁舒阳慢慢走到了床边,捡起掉在地上的丝绒盒子,递到丁武手里:“就是这样。”
那里头,已经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