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所以我,你费尽心思陪着他们怪升级,一路上劳心费神,还差点连命都搭进去——”
时煊半眯着眼,懒洋洋地量着眼前这人,嘴角上扬,形成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中隐隐流露出些许讥诮:“江副处长。”
眼前温润如玉的姚泊舟突然变换了神色,抬头看向时煊,眼神从原本温和清浅的笑意变成了冷漠无情,他开口时语气里带了一丝厌恶:“你果然没死。”
“你很希望我死吗?”时煊双手环抱在胸前,用一副无所谓的语气问他。可是看向他时,又忍不住皱紧眉头,一脸厌恶道:“你能换张脸吗?顶着泊舟的脸发出这么恶心的声音,让我有些生理不适。”
“好,满足你。”一束光照在江珣的身上,夺目刺眼,那身光芒逐渐褪去时原本顶着姚泊舟那张脸蛋的江珣逐渐恢复了原貌,也正因如此,周遭的环境也慢慢褪去了记忆中的模样,变成了一间普普通通的院子。
时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高变矮了,胳膊也变细了,又恢复了“楚遇”的模样。
“………”看来恢复原貌这种奢侈剧情,是真的要付出代价的。
“你当年千方百计把我骗进桑泽山,到底是为什么?”时煊收敛了情绪,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江珣笑眯眯地看着他,却完全不觉得惊讶,好像自己早就预料到一般。
时煊嗤笑一声:“别把我想的和他们一样蠢好吗?你既然知道楚遇就是我,那想必你所掌握的东西远比我想象中还要多,随便诈一诈你又怎么了,只是没想到你还真的上钩。”
“你……!”江珣眉峰一凛,昔日那副好好先生一般的姿态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只有冷漠与不耐,仿佛完全没有兴致再与他周旋,直接承认道:“是的,你的很对,都是我干的。”
“当年,我安插人进了情报组,交换了给一组的情报,把你引到了桑泽山。相柳沉睡桑泽山多年,一旦清醒过来,势必要吞够方圆百里生灵方才罢休,而你对于他来,绝对是绝佳的补品,你对吗?白面金毛九尾狐?”
时煊听他提及这些,心中突然莫名的一痛,五年前遭受的痛苦折磨忽然间涌上心头,那年他纵身一跃,在峡谷中遭遇相柳攻击,蛇身刺穿了他的胸口,潺潺流血,心脏被掏出来活生生吞下,那时他尚是清醒的,感觉到心脏离体,整个人都痛得无法呼吸。
思及此处,他眉头一皱,脸色迅速变得苍白。
太痛了,这种痛楚一辈子经历过一次就够了,可如今江珣的声音像是有某种魔力一般,硬生生叫他回忆起当时的经历,切肤之痛再次席卷而来,使得他不得不跪倒在地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楚遇”这具身体太弱了,别江珣,特案处随便一个外勤都能够将他轻而易举地拿下。但到底,江珣这么多年都有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实在是太过于尽心。
“江珣,你你……总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每天这么装模作样的累不累呢?”时煊的声音很虚弱,仿佛只是游离于唇边的一缕气息。
“住口!”江珣声音冷冷,他一开口,时煊的心跳便再快一些,他低头看着时煊,如同看着一堆废物,扬起嘴角慢条斯理地道:“我只是装废物,而现在的你呢却是个真废物,离开了姚沛舟,你什么都不是,只能任我支配,懂吗?”
“支配?”时煊冷笑了一声,忍受着心口的剧痛一脸惨白地抬起头来看他,眼神里满是嘲弄之色。他吐出一口血沫,缓了一口气随后道:“你不过只是在被那个人支配罢了,又有什么好得意……”
砰——
时煊还没完,他就被江珣一掌飞了。原本瘦弱的身躯像是一片枯萎的花,盘旋着落了地。果然,在有些人面前嘴炮是真的会死人,死于话多这句话真的不是而已。
姚沛舟,救命。
这是时煊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徘徊在唇边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他便彻底地睡了过去。
“时煊,时煊!”
姚沛舟惊慌失措地从梦中惊醒,后背被汗水浸透,他脸色苍白,呆坐在床头缓了好一会儿。被他这阵动静惊到的岑泽霖进门,刚好看见他翻身下床。
“你干嘛去啊?”岑泽霖拽了他一把。
姚沛舟根本不理他,直接站起来,可还没往外走就捂着心口直接跪倒在地,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顺着额头淌下,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有些事情正朝着他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着,而他却无力阻止。
锁心结碎了,他和“楚遇”这具肉身之间的锁心结碎了。锁心结若非身死,否则绝不会碎,难道这一次他又要眼睁睁看着时煊死去,再一次沦入地狱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姚沛舟爆发出强势的白虎之力,在一阵咆哮中慢慢化为了原形。这巨型的白虎撑破了屋顶,整个别墅有一半塌陷下去,他在原地不停地咆哮着,眼瞳里冒出了鲜红的血光。
岑泽霖看呆了,一时间竟然忘了闪躲,白虎一脸冷漠的看着他,完全不记得他是谁了,直接冲着他这头劈头盖脸地挠了下来。
已经躲不及了,岑泽霖大概是被白虎的威慑力所吓倒,眼看着就要承受他这一击。就在此时,一条藤蔓及时锁住了他的腰,迅速将他从虎爪之下带离。
岑泽霖回身,看见了气喘吁吁地盛尧,后者收了手上的藤蔓,明显也被白虎之力的力量遏制住,脸色有些发白。
“出什么事了?”盛尧问他。
“不知道,醒来以后突然开始发疯。”岑泽霖抬起头看向姚沛舟,迟疑片刻以后问他:“你,他还能认识我们吗?”
盛尧轻轻摇了摇头:“不太可能了,他现在没有意识,但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能把他刺激成这样。”
还没等他们研究清楚,姚沛舟直接从他们身前一跃而过,他所到之处房屋坍塌成一片废墟,人们避之不及,只能被压在废墟里发出痛苦的哀鸣。岚城上空笼罩着漆黑的云,天际印出了一个雪白色的虎型印记,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息。
特案处所有人一齐出动,才勉强支撑起一张网,将姚沛舟祸害的建筑物保留下来。凌庭柯表情严肃,一边用手撑起了一个防护结界,一边冲着一旁刚救下一对母女的叶听澜低吼:“江珣呢?!”
“不知道啊,我好几天没见过珣哥了。”叶听澜被他吼得一脸懵逼,但还是大声回答道。
他仰头看向天空,盘旋于半空的白虎发出巨大的吼叫声,震得人耳膜发痛,特案处那些低阶生灵已经支撑不住了,痛苦地倒在地上开始七窍流血。
“完了,白虎的凶性被彻底激发了。”叶听澜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跟谁话。站在一旁的钟浮玉表情比他要更凝重,如果其他人不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那么他们几个一定深有感触。
白虎主杀伐,本就是凶兽。四圣出生之际便是双生魂魄,一善一恶。而很不巧,姚沛舟就是那个恶的那一面,他之所以至今都能被隐藏好这一面,全是因姚泊舟走之前对他的施以压制。
可如今,也不知究竟是触动了他哪一根弦,原本隐藏至深的凶性被彻底诱发了。
“是时煊……”凌庭柯望着半空中的白虎真身,顿时明了。一定是时煊又出了事,感应到这一切的姚沛舟才会彻底失控。
当年,若不是姚沛舟以自身修为凝住了时煊的魂魄,将其锁在了只有半个魂魄的人鱼身中,给了他一线希望,恐怕那时姚沛舟就已经受不住了。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那一日,凌庭柯站在姚沛舟家的卧室里,看着躺在床上陷入昏迷中的“楚遇”,开口问道。
“嗯。”姚沛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这人鱼在海中被横公鱼吞噬,如今少了一半的魂魄,可时煊的魂魄却是完整的,他虽然在沉睡,但到底也是千年狐妖,恐怕这具肉身承受不住。”凌庭柯的手放在了“楚遇”的眉心,感应了一下其中蕴藏的魂魄,鲛人的魂魄怕生得很,被凌庭柯触及立即缩成一团躲起来了。
姚沛舟回头看向他,沉声道:“我自有办法。”
而后,他将锁住了时煊魂魄的项链挂在了“楚遇”的脖子上,等待着他们的魂魄一点点交融,然后再进行更换交替。或许这过程非常漫长,或许并不会成功,但总是值得一试的。
“我不能没有他,你明白吗?”姚沛舟回头看着凌庭柯,在一片光影交错之间对对方道:“即使尝试一万次,即使不停地失败,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就一定会去做。”
凌庭柯静静的望着他,而后听他道:“因为,他是这世上唯一能够拴住我的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