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极端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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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高三那一年,是学生会的主席。

    我脾气比较好,和我来往的人很多。

    我每周一都要在国旗下发表讲话,接在校长的后面,安抚被校长警告的同学,同时用温柔的声线劝诫学弟学妹,新的一周开始了,新的赛跑开始了,提醒他们注意态度,将来要做社会的栋梁之才,为国家添砖加瓦,我的言辞一点也不特殊,甚至老套的连我最好的朋友都在吐槽。

    作为一个被寄予厚望的学生会干部,发表一些鸡汤似的讲话是必不可少的,我已经熟练了,张嘴就来,我是将来的社会栋梁,这句话我已经听过很多人了,几乎成为了我的标签,我也并不让人失望,每天都以最好的状态出现,且成绩从未有过下滑的迹象,那些知名的高等学府,按照我们老师的话来,稳定发挥任我选择。

    我被认为是学生的一个模范,也是优秀的一个标准。

    我每天要处理的事很多,学业方面要保证好,这是我的基本,另外就是处理一些大大的纷扰,保证校内的秩序,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老师们努力栽培我,在抓紧学习方面,也要培养我的处事能力,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我也不愿意让人失望,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会做,超出能力外的,想办法做,我是一个好学生的标本,用顾铭的话来。当时韩一洲也调侃我,我这种老神仙不多见了。

    但是对我来,真正的标准应该达到德智体美劳的全面发展,可是我不行,我在运动方面的天赋太差,尽管后天我有所努力,爆发力这件事我也跟不上天赋异禀的同学。

    每年的运动会我都十分头疼,这是我无能为力的事,好歹去劝同学们参加,我真是不太能理解他们,有这么好的天赋,可以在赛场大放异彩,偏偏都要别人劝着参加。

    为了服韩一洲,以及我们班级里几个运动强者去对抗顾铭,我答应赢了请他们吃饭,集体荣誉的事,他们偏要宰我,我没办法,顾铭太猖狂了,他运动天赋离谱,运动会就是他的主场,为了让我们班不输的太难看,我不得不让韩一洲等人出马了。

    可惜的是,金牌还是让顾铭夺走了。

    顾铭这个人,从就天赋异禀,他学习差,但脑子很聪明,只是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但他体育一直是强项,运动会上没人拦得住他,即使派出了韩一洲,也依然是无功而返。

    顾铭太狂了。

    赛后他被人拥在圈子里,围在他身边送水的人数不胜数,校草夺金这件事就像电视剧里的情节,我也体会到了那些送水女孩儿们的心情,远远地看着,我对顾铭也有三分心动。

    他赛后被汗水湿的头发,健硕有力的双腿,以及那优秀的身体线条,无一不让他的荷尔蒙爆破,贯穿全场,作为男人,我甚至有腿软的冲动,至于那荣耀的音乐下,领奖台嚣张的不可一世的脸,刻在了每个女孩儿的心尖上,除了我。

    我早已认识他,不必再惊艳一次。

    顾铭拿了奖,韩一洲落后了一点儿,我没有请他吃饭,他不好意思,算了。

    还真挺重面子的。

    后来我请他吃了零食,吃铺里买的,我从来不吃零食,韩一洲我为他破戒了,都不好意思,以后有比赛他一定一马当先。

    实际上我并没有吃,零食也是托人买来的,我那时候夸张到,连在卖部的门口停留一会都会觉得愧疚。

    我太乖了,用别人的话来。

    老神仙什么的,还真对得起这个称号。

    “主席,你对早恋这个事怎么看?”当时是我们班一个女生问的,人都高三不了,我自然懂得早恋是怎么一回事,我自认为理智地给出了我的回答。

    “当然不行了,早恋很影响学习,”我:“来年就高考了,你可不要走错了路。”

    她笑了起来,露出一排白牙,道:“我只是问问你的看法,哪里有走错路一,而且我觉得早恋很正常啊,难道主席你都没有动过心的……”

    我正要话,那女生慌忙举手,抢断了我的话,“我知道答案了,您老不用,告辞主席。”

    她问出来才觉得荒唐,荒唐的是这种问题不应该问我,连老师都未曾担心过我这方面的问题,她们多心了。

    的确,谁谈恋爱了也不可能是我,我是学生会的主席,也是学生看齐的标准,我的路肉眼可见,身上没有秘密,也没有惊喜,好像出生就是为了标准两个字,做一个懂事,优秀,能够造福别人的那么一个人。

    我在努力做,本来是很稳妥的一条路,我和我的老师,一致朝这个目标前进,可是没有人提醒我,猛虎会拦路的,轻则只是毁了我的路,重则是吃了路上的人。

    我被吃了,死死的。

    在顾铭那次比赛时,我就听过一个沸沸扬扬的传,有人高一有一匹凶悍的黑马,他在运动会的百米赛跑上虐的高年级同学体无完肤,当时有个男生叫郭阳飞,是个比肩于顾铭的体育强者,听郭阳飞在这届比赛上被对方远超,第二名差第一名足足四五米的距离。

    在百米赛道上,这是个可怕的长度。

    可我从来不爱凑热闹,这消息很快就忘了,我没想到会和他还有交集,真正见面的时候,我被他的样子吓到。

    有人向我举报高一年级有闹事的,架在我们学校里的情况不算多,但也有,我正要去处理,但被提醒这次不一样,是一群高一新生和高三的毕业生操了起来,这很不常见,聪明人都不会去找毕业生架,无论人脉还是年龄压制,毕业生显然都是优势方,这群新生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在高三的地盘上闹事?

    我去的时候,里面已经起来了,甚至一些我很面熟的人都参与了进去,当时的场面很混乱,桌椅倒了一地,书本凌乱不堪,角落无辜的同学,地上被的同学,破碎的窗户,碎了一地的渣子,滚落的圆珠笔,那是我见过最惨不忍睹的一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

    比顾铭那一次还要严重得多。

    这将会是一场极大的处分,我已经想到了他们的后果和下场。

    “住手!谁让你们架的,停手!”我冲了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拦在门口的几个人都让开了路,那群新生我还分辨得出,面生,态度狂,神色嚣张。

    他们能在高三的地盘上,把高三的人趴下,他们自然很嚣张,他们有嚣张的底气,那些我记忆里不好惹的几个,竟然这么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

    我终于看见有个人拎着板凳站了起来,并非常猖狂地将凳子砸在了地上。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你知道你们在干什么?”我冷着脸问,我的脾气很好,但是这种恶劣的事件,之后一定会有很大的影响,我不可能温柔得下来。

    “知道。”他貌似是发起人,他停手之后,这里面的其他人也就都停了下来。

    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毕竟是这样的场合。

    “谁让你们架的?”我在质问他们的行为,可是他们嚣张到,连摊牌都是恶劣且无所谓的态度。

    “我。”他,门口聚集了很多人,他看也不看一眼,盯着我:“怎么处分?”

    我不是没有处理过架的事,碍着顾铭这块的人缘,很多人都给我面子,我话他们会听,这群新生也许不知道那么多,他们可以不认识顾铭,也可以不用怕我,但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公然挑衅?

    就算架,也不能这么不避着,这种后果,他们一定承担不了。

    “重则开除。”我只了这一句话,其他的根本不必多,他们的情况显然已经很严重。

    他哦了声,回头对躺在地上的高三生:“开除也不是结束,总要回家吧,今天到你们班,明天就能提着棍子干到你家门口,好学长们,学弟的规矩你们也要记住了。”

    “操……”

    “丁典!”地上还有一个人想要反抗,我认识他,呵斥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人不是着玩玩的,及时拦截丁典要的话,是我最明智的选择了。

    这男生回头看着我,他手上戴着黑色的护腕,扭过头的一瞬间,脖子里的线条根根分明,充满了少年人的血性,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给我一种强烈的冲击感。

    可能是因为这个场合的原因。

    “都长你这样眉清目秀的多好,又有大局观。”

    他的话好像是一种讽刺,奇怪的是他我有大局观,跟我的长相有什么关系?两者完全不应该放在一起的话语,在他出来我只有排斥感。

    我不温柔地望着他,这个陌生的面孔,至少这一刻我不会想到,我们日后会有那样丰富的交集。

    “下次见。”他,毫不迟疑地离开,这场闹剧就此结束,我和他没有架,但我们却因为这场架相识,他是我的对立面。

    他是校长口中的斯文败类,不止他,还有参与架的众多人,他们在国旗下接受批评,他们站在国旗下被光着脸,他们的每一张面孔都映在了同学心目中,是要远离,唾弃,谩骂,诋毁的对象。

    校长将他们贬的一无是处,当时的校长还很凶,猪狗不如,流氓地痞,社会败类,等等的形容词,都被他用极大的怒气吼了出来。

    一个个自我介绍,一个个自我检讨,我与他同站在国旗底下,众人面前,成为两个极端的较量,极端的代表。

    我是校长口中的优秀代表,是将来的社会栋梁,他是校园毒瘤,是社会的败类,我们注定永远无法走在一起。

    可那都因为一句自我介绍,展开了凶猛的情感角逐。

    “杨骁!”校长的声音在寂静的空中炸开。

    太凶悍,不如他后来的自我介绍。

    在安静的环境,他摸着我的脸颊,他的唇刚刚从我唇上分开,他用那入骨的声线,揉了下我的嘴角,看着气急败坏又羞愧难当的我,痴情强势又温柔地:“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杨骁。”

    他叫杨骁,是一往无前,骁勇善战的骁,是那个赛道上,将郭阳飞虐到体无完肤,被评为黑马的猛将,是让那么猖狂的顾铭,动手之前也要考虑代价的杨骁。

    他是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