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告诉你为什么会出现两……
又冷又荒凉的高速公路变化成了着暖暖灯光的热闹餐厅。
莫七景拿出手机给江为峰发了一条短信。
【人已接到, 请放心。】
【江今驰】一边翻菜单,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高速上?”
莫七景无奈地看了眼坐在自己餐桌对面,这个今天明显遭了不少罪的人。
其实她早注意到了他这段时间状态很差。
明显是家里遇到什么事了, 他身陷其中, 整个人都紧绷又压抑, 可看样子, 他并不算向任何人求助,就连感冒都没有吃药。
她自然看在眼里, 急在心上。
这个人……江定的优点没有太多显现, 爱自己一个人硬扛,爱自己折腾自己的这些坏毛病倒是一点没变。
这几天, 莫七景担心了很长时间, 注意了又注意, 今天太过不放心, 便找去了【江今驰】家。
从阿姨们的口中,她得知他跟江胜立去新区了,为的竟然是参加江明骋的生日宴。
可想而知他现在该有多槽心,莫七景只能不放心地给他电话。可接电话的却不是【江今驰】, 而是一个司机。
不知道为什么, 司机发出了一声叹息,:“他不在。”
莫七景问:“那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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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太难过还是生病精神不够好, 又或者从高速公路上把他带回来, 让他终于改变了一些对她的态度,今天【江今驰】难得十分听话。
她叫他吃药, 他没躲避,顺从地依次吞下不同的药片。
她叫他喝热水,他也没拒绝, 直接喝光了她倒的一整杯。
甚至嘴巴也不似以前那么紧,不似以前那么不肯多言了,她旁敲侧击的询问他今天种种细节,他竟然也零零散散地答了她一些。
只是这来龙去脉听得莫七景又心疼,又好气,又好笑。
可真能耐。
因为不满意江胜立,就直接指责他不该出轨,横竖不肯去酒店,扬言要在生日宴上骂那个女人,让江胜立下不来台,还搬出了离婚、分财产这些硬刚江胜立,简直什么雷点都敢踩,最终导致被江胜立扔下了车。
莫七景回想一下,即便是八、九年后,那个能力、眼界、计谋都算得上优秀的江定也不敢这样什么都不准备,就直接硬刚江胜立的。多数时候,江定都只能采取迂回的路线,或者制定好周密并且可执行的计策,也做好遭受江胜立制裁的预案。
连江定都心翼翼不敢硬起冲突,但眼前这个才十几岁的【江今驰】却直接上了。
确实“能耐”。
作为深知江胜立恐怖的人,莫七景也十分担心【江今驰】这么下去会被江胜立弄得越发难受。她措辞片刻,开口跟他道:“其实……我更推荐你,不要再跟你爸对着干了。”
这样的话难免令【江今驰】泄气。其实他平时已经很少跟江胜立对着干了,如今会反抗是因为他真是真的忍受不了了,他不想这么下去,不然他担心哪天他就真的把那个愚蠢的念头给实施了。
可是……今天的狼狈和不堪似乎都证明,莫七景的建议有她的考量和道理。
他越发泄气地喃喃道:“难不成我要什么都听他的?”
从此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傀儡,一个江胜立指东他不敢往西的机器?
“那当然不行。”莫七景果断否认了这个想法,她一边把【江今驰】爱吃的菜换到离他近的那边,一边,“你要是万事都听他的,长此以往,就会变成什么决定都是他帮你做,什么问题都是他给解决方案。日复一日的听从是很可怕的,你会逐渐失去你自己的判断能力和思考能力,面对很多问题都会不知道怎么解决。相信我,这样下去是会变笨的。”
毕竟……江今驰可不就是这样。
想着,莫七景向【江今驰】总结道:“所以,你必须自己去思考,自己去判断,自己去寻找解开问题的办法。”
【江今驰】有些听不懂她的话了。她让他别跟江胜立对着干,又不能全听江胜立的?
“如果硬刚也不对,听话也不对,那我还能怎么办?而且……”他微微停顿,“你不会觉得要是我不敢跟他不,会显得很没用吗?”
“可是当你确实没有能力跟他抗争的时候,还鲁莽硬刚,肯定也不能称之为‘有用’。”莫七景道,“既然现在不是对手,那你就只能忍耐,只能融入现状,学会夹缝生存。”
【江今驰】心情不好地放了筷,不吃了:“忍耐又能忍多久?一辈子这么下去吗?要是光我自己忍也算了,可是我看我妈,她太辛苦了。我就希望她能好过一点,可她甚至不敢离开他。”
莫七景又再次把筷子塞回【江今驰】手里:“你还没吃几口呢。”
看他有些赌气一样地坐在原地,就是不吃东西,莫七景一边在心里吐槽他这“驴脾气”,一边又放软了语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阿姨只是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选项。”
毕竟莫七景其实是知道的,离开江胜立,江胜立会回报什么样的手段,他们又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继续道:“既然你现在不是他的对手,那你就在忍耐的这段时间里努力提升自己,他教你商业上的东西你就学,他介绍你的人脉你就用,他给你的资源你统统不要浪费。等你一步步强大起来,变成有能力跟他对抗的人,那时候,你就不用再忍耐了。”
想起江胜立并不是什么善类,莫七景提醒道:“相信你很了解你爸是什么样的性格,抱希望于他哪天改变,其实可能性很。与之相反,我认为你应该提防他,并且未雨绸缪,提前做好离开他要做的万全准备,这样,当你要带阿姨离开时,你才不会陷入被动。”
莫七景完,盛好汤,递给他,半哄半劝道:“可以好好吃饭了?”
【江今驰】慢慢端过碗,他又看了眼莫七景,再低头,最后安静吃了起来。
两人吃完饭后,莫七景跑去买单。
站在一边看莫七景掏钱的【江今驰】摸了摸空空的口袋,表情十分窘迫:“我……明天还你。”
莫七景好笑,不禁想起当初某人让她给他垫公交车钱时理直气壮的表情,以及让她帮他买路边摊煎饼时理所当然的模样,他甚至厚脸皮到口口声声自己年纪轻轻就过上了白脸的生活,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态度。
想不到,过去还是挺薄脸皮的嘛。现在,倒是给他做“白脸”的机会他也不愿意呢。
【江今驰】不知道莫七景兀自笑什么:“怎么了?”
“没事。”莫七景拍了拍【江今驰】的肩膀,摆手道,“不用还了。”
其实她现在也是个穷高中生,也没多少钱来着,这钱是江为峰知道他被困在高速上,又不方便现身,才硬塞给她的。虽然车、买药、吃饭以后,她自己还倒贴了一点。
两人准备离店时,跟几个刚入店的新客人擦身而过。
或许是见莫七景和【江今驰】都穿着校服,新客人自以为在跟同伴耳语,实际上音量大到周围人都听得到。
“哎呦哎呦,现在的高中生不得了,这么晚了,一男一女跑出来单独约会吃饭。哎,我都还没找对象呢。”
莫七景听到【江今驰】呛到的声音。
为了帮他顺气,莫七景拍了拍他的背。
【江今驰】一边咳一边恼恼道:“他们为什么不了解就乱。”
莫七景轻飘飘道:“可能是因为我们这样确实让人误会?”
【江今驰】呛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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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七景发现,自从那天以后,【江今驰】对她的态度有了一定的转变。
虽然算不得特别明显,特别热情,但至少不像以前一样死不理人,偶尔竟还会主动跟她搭话。
算是个不错的进步,但两人稍微走得近一些以后,莫七景才越发察觉到,这孩子身上的毛病还真不少。
太实诚。
明明不愿意吃那些水煮早餐,还强迫自己每天都吃,她看他总觉得,他那样子比吃药还艰难。
明明下晚自习时,他的脚步和目光都会在那些香喷喷的路边摊停驻,一看就知道他想吃的,可他绝对不会买,每次都直接上了司机来接他的车。
某天,【江今驰】经过莫七景的课桌前,在做题的莫七景刚好想起这回事,忍不住叫住他:“你为什么想吃路边摊却硬不吃?忍得不辛苦吗?”
“我爸不让。”【江今驰】一如既往地板着脸,表情不丰富的看向在按科学计算器的女孩,“你不也,现在没办法跟他抗衡,只能先忍着吗?”
如此实诚的回复让莫七景有些目瞪口呆,她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这是江定吗?这可能是那个胡扯都不草稿,阳奉阴违跟喝水一样自然的江定吗?
心中吐槽完,莫七景无奈叹气,继续刚刚的话题:“你吃了,你爸也不会知道啊。”
“会,司机看着呢,他会告密的。”
莫七景指出:“那你连司机一起骗不就好了。”
“还能这样啊……”【江今驰】一副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模样,但很快又否决道,“司机也不好骗的,他很注意我的一举一动的。”
莫七景就不理解了:“怎么不好骗?你就今天老师拖堂了,让他晚十几分钟过来不就好了。”
“还能这样啊……”【江今驰】又一副“长见识”的了表情,但很快再次否认,“可就算老师拖堂,他也会提前到的。”
莫七景没辙了:“行吧……你继续实诚吧。”
她埋头做题,将自己的科学计算器按得啪啪响,接而自言自语:“咦?怎么突然又没反应了?”
她按着按着,抬头,发现本该离开的【江今驰】竟然还站在她座位旁边没离开。
她疑惑道:“怎么还站在这里?”
【江今驰】的脚步很慢,就跟不想走一样,磨蹭道:“你没其他话要了吗?”
“没,你回座位看书吧。”
不明显的失望表情短暂浮现在【江今驰】的脸上,但很快又被寻常的表情掩盖过去。他还是没走,就瞟了莫七景一眼,继续没话找话道:“题目都会吗?”
“不会也有解析可以看。你快回去吧。”
他停顿好半天,最后无可奈何地答了声:“哦。”
接而,高瘦的背影这才慢慢地,磨蹭地,无奈地往自己座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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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教室,右上角处的高考倒计时在一页页翻过。
还是早上,班上的人没到齐,莫七景的位置还空着。
这一天,【江今驰】的同桌发现他那个万年枯燥没表情的学霸同桌,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他没在做题目,也没吃早餐,而是盯着自己桌上的一个科学计算器,一会儿拿起,一会儿放下,不知道在纠结什么。
那是一个崭新的科学计算器,连包装盒子都没拆,薄薄的长方体盒子随着他不停一拿一放,发出连续跟桌面相接的声音。
同桌无奈又好奇地偏头,想搞清楚【江今驰】到底想做什么。
【江今驰】则坐在那边,完全没有注意到同桌观察的视线,只自顾自地再次拿起计算器,接而做贼一样地回头看了一眼莫七景空空的座位,又看回自己桌面,放下计算器。
他看上去坐立不安,眼神飘忽,很快,他突然带着那盒计算器起身,一直走到莫七景的座位前,表情严肃地放下计算器,接而更像做贼一样的快步离开。
可才走开两步,【江今驰】又像是不放心什么,再次折返,重新回到莫七景座位前,手忙脚乱地把那个计算器的盒子横放一下,竖放一下,来回好几次以后,选择了横放。接而他又把计算器往桌面中间放一下,左边放一下,再往抽屉里放去,又纠结好久后,最后决定放在桌上正中央。
折腾了好半天,其实在旁人眼里变化不大,但他好像是终于找出了最佳方案,这才放心回到自己座位。
端着书,他看一会儿窗外,她还没来。
继续看书,再看一眼窗外,她依然没来。
怎么还不来?
都好久了。
可抬头看一眼黑板顶上方的圆钟他才发现,原来才过去了五分钟。
就在这时,窗外远远地传来莫七景在外面走廊跟人招呼的声音。
【江今驰】的手下意识握起,捏紧的手指把书本都握到变形。不知道是担忧什么,畏惧什么,他突然起身,百米冲刺似的冲回莫七景座位上,趁着莫七景还没进教室,把那个新计算器取出来,快速回到自己座位。
同桌始终看着,露出越发不理解的表情。他注意到莫七景背着书包经过【江今驰】座位时,【江今驰】还略心虚地把本就在自己抽屉的计算器往更里面扔了一点,就像担心被她发现似的。
同桌万分不解地想。
这是……玩哪出啊。
【江今驰】也不知道自己玩哪出。
经过文具店,想起她的计算器坏掉,下意识就买了。
买完了以后才疑惑……他,这得以什么身份送她啊?
好像……没身份可以送吧?
还可能让她觉得怪怪的。
看着始终没有送出去的东西,【江今驰】陷入一声长叹。
算了,还是做题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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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计算器在【江今驰】手里揣了好几天,直到某天,同桌跟他:“诶,莫七景那个计算器好像彻底罢工了。”
被提醒这种事,【江今驰】大反应地看了眼同桌,有种好像秘密被别人看穿的错觉。
他吞吞吐吐否认道:“跟我这个干嘛。”
同桌反问:“那个难道不是帮她买的?”
他嘴硬道:“不是。”
话虽这么,【江今驰】还是完全没控制住地回头看了眼。
莫七景果然在做题,并且那个计算器看上去确实罢工了,导致莫七景不耐烦地反复按了按键好多遍,最后气恼地扔到一边。
这无疑是个特别顺理成章,也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江今驰】犹豫片刻后掏出自己买的那个计算器,握在手中端详。
他想,朋友之间,她计算器用着不方便,他送个学习用品,也挺正常的吧?而且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十分普通。
所以……她没理由不收吧。
对……就,挺正常一事,没理由不收的。
同一句话,翻来覆去地想了两遍,就像是给了自己足够的肯定,【江今驰】难掩喜色地起了身,揣着计算器就大步往莫七景那边走。
同桌吐槽他:“不是不是帮她买的吗?”
【江今驰】干咳两声,告饶:“你声点。”
得了【江今驰】难得的示弱,同桌满意了,心情很好地转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另一头,莫七景已经在采用“任何东西坏了,用力拍几下就会好”的粗暴修理方法,对着计算器一顿猛拍,但结果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正在向她走去的【江今驰】已经在心里好了腹稿——我刚好有个多的,给你吧。
他甚至能幻想出来莫七景高兴接过的笑脸。
越想心情约好,就在【江今驰】只差几步就快到莫七景跟前时,身前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刘杰站在两条课桌之间的走廊里,十分站没站相地半倚在莫七景的课桌边,他手里也拿着一个科学计算器,手腕悠闲地挥动,笑道:“我的这个,从数学老师叫我们买这个东西起就基本没用过,算九成新,给你用吧,反正我也用不上。”
完,刘杰把计算器放莫七景桌上,二流子般地抖着腿:“怎么样,感动吧?”
莫七景又好气又好笑:“都高三了,这东西还是新的,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刘杰“嘁”了一声:“不感谢我是吧?没良心的。”
“感谢。”莫七景笑道,“坐下,来,你借我计算器,那我教你做题。”
刘杰吓得顿时身子后仰,嫌弃道:“你这是感谢我吗?你这是报复我吧?!”
看莫七景手里拿着刘杰那个计算器跟刘杰聊得满脸笑,【江今驰】脸上原本的笑敛去,他略尴尬地快速把计算器揣进兜里。
左手为了缓解窘迫毫无必要地扯了扯衣服,右手则放进口袋里,在口袋中握住那个计算器。
就在【江今驰】回自己座位的途中,还能听到背后莫七景和刘杰的笑声。
刘杰:“感谢我教什么做题,感谢我就给我每天带早餐好吧。”
【江今驰】脸色沉下一分,加快脚步往前,心情失落又烦躁地坐下。
即便根本没回头看,满脑子也都是刘杰跟莫七景熟络的模样。聊什么都很自然随意,关系也很好的样子。
他跟莫七景自然没有那么要好。即便现在他跟莫七景会话,但绝对不是那种熟到话不用措辞,也不用注重礼貌的程度。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刘杰,真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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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以后,【江今驰】发现,好像他想做的很多事都会被刘杰截胡。
比如,一月一次的班级卫生大扫除,莫七景身高有些不够,举着扫把清教室顶角的蜘蛛网时一跳一跳的,吃力又辛苦,还依然大多够不着。
他见了以后,从讲台那边穿过一整个教室,往莫七景所在的教室最后方走去。但在仅有几步之遥时,莫七景手里的扫把被刘杰一把夺走了。
刘杰的动作利落,三下五除二便快速清干净了那些蛛网。
【江今驰】只能被迫折返。
背后依然是刘杰和莫七景话的声音。
他心里也依然只有一个想法。
刘杰,太讨厌了。
某个晚上,【江今驰】正常下晚自习。
他注意到莫七景今天晚上的晚餐好像没吃饱,而他的背包里刚好有一袋进口零食蛋糕,可以让她填填肚子。
跟之前如出一辙的是,还没来得及叫住莫七景,莫七景已经被刘杰拉去了路边摊。
站在冒着浓浓夜宵香味的校门口,【江今驰】脸色十分不好地看着整整一排路边摊,以及凑在一起买宵夜的莫七景和刘杰。
总是这样。
心里泛起一些无名火,难耐的,不甘的。
可就在这时,家里的司机已经按照平时的时间抵达,将车停到了他跟前,示意他上车。
脚步如同生了根,视线也不自觉再次投向莫七景那边。
不看还好,这一看,发现刘杰吃完自己的不满足,忽的就抢了莫七景手里一根羊肉串,接而举高,不给莫七景够到。
莫七景跳啊跳想去拿羊肉串,气急败坏地骂他:“要吃自己买,抢我的干嘛?”
刘杰则哈哈大笑,逗莫七景逗得十分开心的模样:“来呀七景,跳起来我的膝盖呀。”
路过的同学和摊的老板娘都好笑地看着莫七景和刘杰,只有【江今驰】的脸色是始终冰冷的。
司机再次提醒【江今驰】:“怎么不上车?”
“我先不上。”
【江今驰】越过自家的车,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几步走到那个路边摊,一把拽过刘杰手里的那根羊肉串,塞回莫七景手里。
莫七景举着那根重新回到自己手里的羊肉串,意外地看着【江今驰】,像是不相信他会出现在这里:“你干嘛还不回去?”
不是每次都急着上车,生怕被司机抓到什么把柄告密给江胜立吗?
现在,不怕了吗?
【江今驰】移开视线:“还有事。”
莫七景不解:“你哪有什么事?”
【江今驰】被问得一堵。
“我来买东西的。”为了加强自己话语的可信度,【江今驰】干脆跟摊老板娘,“要一份铁板豆腐。”
莫七景露出一副更加不理解的表情,怪声道:“不是怕你爸发现吗?不是有司机看着吗?要吃这些吗?”
【江今驰】没有立刻回话,而是不满地看了刘杰一眼,接而绕开莫七景,走到莫七景和刘杰中间,隔开他们。
他:“刚刚突然想到,让司机别告诉我爸就行了。”
莫七景吃惊:“那不是你爸的人吗?这怎么办到?”
【江今驰】低声道:“这个司机主要的工作就是接送我,基本都是跟我交道。要是我这个司机不好,随时可以换掉。那么只要我跟他讲清楚不要出卖我,否则我想办法换人……是不是就可以了?”
莫七景听得一时都接不上话。
还能这样啊?
【江今驰】似乎在思考什么:“而且这个司机最近似乎想加工资但不敢跟我爸提,那只要他别出卖我,我去跟爸妈句司机很辛苦,让他们每月给他加点,还是很容易的。用这个做条件,是不是也可以让他帮我掩护?”
莫七景:“……”
竟然还可以这样???
她可完全想不到这种解题思路……
看来他以前这么“实诚”,并非是因为在“瞒天过海”一事上没有天赋,而是从来没往这边想,也从来没在这方面认真下过功夫?当他自己强烈地想达到某些目的时,明明,也能想出很有执行力度的操作途径嘛。
其实在此之前,莫七景口头劝【江今驰】阳奉阴违无果,早进入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阶段。
她想,她见到并喜欢上的那个江定已经二十五、六岁,是经过了大学、工作,用了很长时间历练出来的。那些年,他有曹均宁这种热情洋溢朋友的感染,也有创办公司时种种经验的积累,他是一步一个脚印才成为江定的。
她总去拿那个江定跟现在这个【江今驰】比,是不公平的。不能太着急,不然过于揠苗助长了。
本来她都不抱希望了,可没想到,他竟然自学成才了?
在一边的刘杰无聊地了个哈欠,他拉莫七景:“走吧。”
“等一下。”
【江今驰】放下自己的书包,拉开拉链,开始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也一样一样统统塞到莫七景手里。
“这个计算器,是看你没得用,给你买的,你把刘杰那个还回去吧。”
“这个零食蛋糕是我看你经常吃不饱,从家里带来的,忘记带早餐或者伙食不好的时候加餐都不错,就不要老跟刘杰吃路边摊了。”
“还有这个。”
“哦,还有这个。”
越来越多的东西被塞到莫七景手里,莫七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会是……憋了好久一直不敢给我吧。”
【江今驰】一哽,眼神回避开。
“我从刚刚就忍你很久了。”刘杰皱眉看着【江今驰】,一步上前,一副要动手的模样,“又是羊肉串又是计算器,是不是针对我?想找事是吗?”
莫七景好笑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连连过去拦刘杰:“行了行了,你怎么天天火气这么大,吃你的宵夜去。”
完,她把【江今驰】给的一堆东西都塞进自己书包里。
莫七景拦着,刘杰也不好动手,他瞥了【江今驰】一眼,叫莫七景:“七景,坐我摩托回去吧。”
【江今驰】平时真的不是个较劲的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在刘杰天天坏他事,天天霸占着莫七景,还出要载莫七景回家这种话后,怎么都控制不住。
他几乎立刻脱口而出:“景,坐我的车回去吧。”
莫七景迟疑地看向【江今驰】,发出一声:“啊?!”
车子在夜色中穿行,【江今驰】和莫七景一前一后地坐着。
想起刘杰一个人骑摩托,不满离去的表情,【江今驰】不免仰了仰脑袋。
瞄了眼后视镜里莫七景的身影,刘杰过去这么多天给他造成的坏心情顿时统统抛到脑后。
看似没有表情的表象下,唇角正在轻轻的,轻轻的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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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莫七景收到了江为峰的电话,是有些新发现,约她出来谈谈。
寻着江为峰留的地址,莫七景抵达了那家店铺。
符合江为峰一贯低调的风格,这家店位处一条本来就少人的巷子,店内灯光偏暗,几乎没几个客人。
莫七景向角落望去,江为峰已经在座位上等着了。
她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难掩喜悦地冲江为峰问道:“叔叔是找到阻止江定消失的办法了吗?”
虽然最近【江今驰】的表现不错,莫七景的心情相对好了些,但过来这边时空后,她心里始终压着一块大石头,一块关于江定未来会消失的大石头。
担心过几年,时空再次崩塌,江今驰和江定再次并存,可历史依然重演,即便她穿越过,即便她预知未来,也始终无法阻止任何发展。到时候,所有的事情走向都没改变,她依然救不回江定,依然要眼睁睁看江定消失。
这个可怕的担忧,让她时常睡不好觉,她真心希望江为峰和自己能改变一些什么。
江为峰的表情相对严肃:“我问了一些在这方面有研究的朋友,也自己查了许多论文、记录和资料,目前算是有一些眉目。”
算是个好消息,莫七景立刻坐上前一些,积极道:“需要我怎么做?”
任何她可能帮上忙的,她都愿意尽最大的力气去争取。
不同于莫七景的积极活泼,江为峰的脸色保持着惯有的冷静:“莫姐,在此之前,我们点别的吧。”
莫七景咧着的笑微微停下,她疑惑地看向江为峰:“什么?”
江为峰把一些跟时空相关的论文和资料推到莫七景跟前。
“分裂后的两个时空之所以会重新崩塌成一个,是源于时空修复理论,江定消失也是因为被修复了,而我们在论述时空修复理论时常常伴随着祖母悖论。”
祖母悖论,莫七景是知道的。毕竟之前在发现时空有两个“江今驰”的时候,这个学术理论就已经反复被提起。
但是……为峰老师突然提这个,是想什么?
看出莫七景的不解,江为峰问:“莫姐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时空会分裂?”
这个莫七景自然是想过的。
她试探地问道:“或许,是不是江定和江今驰在面临无数个人生选择的时候,随机地作出了不同的选择,导致了不同的结果,也分化出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不是的。”江为峰摇头,“时空分裂自然是有规律可寻的,也有稳定的诱因。如果每个人随机选择不同就会造成分裂,那恐怕如今世界已经分裂成千千万万个,早乱套了。”
“所以……时空为什么会分裂?”
“回祖母悖论吧。你看,我们祖母悖论造成世界产生了两种可能,也造成了时空的分裂。”江为峰顿了顿,又道,“所以时空分裂的原因,答案,一开始就摆在祖母悖论这里。”
在这方面没什么研究的莫七景有些跟不上:“啊?”
“你不是一直吐槽,为什么这边的这个【江今驰】看起来丝毫不像江定?反而更江今驰似的?”
莫七景提起【江今驰】,脸上又露出笑意:“嗯,我想过的。江定大学有个性格非常活泼,人也很有感染力的朋友,或许他上了大学,就会受到那个朋友的治愈和感化。”
“不。”
“嗯?”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你吐槽不像江定的人,可能本来就是江今驰呢?”
突如其来的假设令莫七景瞪大眼睛看着江为峰:“可是叔叔……不是您……这里是江定的时空吗?”
江为峰耐心解释下去:“祖母悖论导致了时空存在两种矛盾的可能性,而祖母悖论的前提就是,有一个人穿越到了过去。”
“什么意思?”
“没听懂吗?”江为峰道,“我在告诉你,为什么会出现两个‘江今驰’,两个时空。”
“或许,就是因为你的这次穿越,才导致时空分裂,一分为二。”江为峰抬头,“或者,就是你这次穿越后做的一些事,导致本来应该是江今驰的人变成了江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