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今驰伤得这么重,背后这……
这一天晚上, 江定坐在酒店大床上,思考状地看着自己剩下的钱。
这些钱,是刚穿越来的时候问梁梦要的。以八、九年前的消费水平, 足够他在这间酒店住挺长时间, 吃穿用度都不至于太差。
但如今……
没有身份, 未成年, 他即便想出去挣钱也没什么途径,就连这酒店, 由于没有身份证, 还是他额外花钱,找人帮他开的。不光没有可以工作挣钱的身份, 他同样没有工作挣钱的时间。这期间, 他得每天按时去上学, 一旦缺课, 不知情的老师会电话给父母,惊动江今驰那边,而且景如今这状况,他只有守在她身侧才能安心, 不然天知道哪天又要出什么问题。
一切的一切都决定他不可能在这个当口出去工作挣钱。
那……剩下的办法就只有一个了。
就在这天晚上, 江定退掉了酒店的房间,拖着行李箱, 穿过大街巷, 最后停在一间破破烂烂的民宿前。
房东领着他爬上狭窄的楼道,推开一扇掉漆的木门, 又又暗的房间内顿时传来轻微的霉味。
拽着一大板钥匙的房东开房间的日光灯,进屋,那些钥匙随着房东的动作相撞, 发出哗哗的声响:“因为挺长时间没人住了才有点味道,放心,搞下卫生就干净了,我们这边空气还是挺好的。”
江定没话,默默量着屋内的一切。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景象依然超出了他的想象。以前在家中的居住条件自然不用,可即便当初被江胜立逼得逃命到A城,他也有江为峰照顾,着实没住过条件这么差的地方。
房东不确定地看了年轻人一眼:“我这里没别的,就是个便宜,要是看不上的话就算了。”
“看得上看得上!”江定连连把房东拉回来,唇边咧着笑,“就这间了。”
扔下行李,开手提,江定其他都没干,先是厚脸皮地去敲了隔壁租客的门,问到人家的WIFI密码,接着便开网页,开始在书桌前持续操作起来。
缴纳景看上的那几个舞蹈院校的招生报名费,预定离那些学校比较近的酒店,购买酒店附近的美食团购券,再预定前往各个学校的机票、高铁票。
待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以后,江定满意地盯着电脑屏幕,手边一份廉价又难吃的外卖已经冷掉。
嗯,可不能让咱家未来的舞蹈家被区区报名费和路费就挡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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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莫七景好不容易才拉开力大如牛的刘杰,两人一起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两旁的风景在随着莫七景的步伐后移,一开始是操场,接着是走廊,最后变换为教室。那么多的场景切换,但莫七景感觉,她好似看不见任何风景,眼前和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刚刚在操场,江定那张带着伤的脸,以及那张脸上那双沉静的眼睛。
为什么?
她不理解这个人究竟出于什么念头,什么目的,会固执到这种地步。
毕竟就算逞强如她,也极少会在明知道不是对手的情况下去激怒对方。
要是在过去,她还能把他简单定义为高高在上的优生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多管闲事,又或者理解成老师的“好班干部”为了老师的表扬在认真履行职责,但现在,似乎没办法把他如此归类了,毕竟没有人会为了这么点理由就把自己搭进去。
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莫七景想不通。
“七景,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话?”
刘杰的声音断了莫七景的思考,她茫然地转头看刘杰,疑惑道:“怎么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刘杰问了个他前些天就问过她的问题,“你不会真的被他洗脑了吧?真的算做所谓的好学生?”
上一次,莫七景斩钉截铁地否认了这个可能性,但这一刻,她竟然顿了好半天,有点不知道怎么答。
一直以来,她从未认真思考过刘杰约她去做的那些事情,到底代表着什么。反正,刘杰提议什么,她都照单全收,毕竟她认为刘杰提供的发泄途径对于缓解自己糟糕至极的心情确实有效。
既然有效,干嘛不做?
可就是今天,面对那样固执的人,她第一次产生了疑惑。
好像,有些选项不应该是哪个能让眼下更舒服就该选哪个的,不然,他为什么要硬生生挨刘杰那些拳头呢?
一时之间,江定的一切行为在莫七景眼里都成为了一个迷,她一样都想不通。
犹豫了好半天,莫七景才吞吞吐吐地重复了上一次的回答:“没有啊,我跟你一样不待见他好吧。”
刘杰不信任地凑近,量她:“真的?”
莫七景回避开视线,有点不耐烦:“当然,怎么一直追着这个问题,都真的了。”
“真的就真的,发什么脾气啊。你看你之前还什么,让他唠叨一阵子,等他发现唠叨没用,自然会识趣的。结果呢?”刘杰满脸都是不高兴,他一边走一边用手背揉了下刚刚被江定扬过拳头的侧脸,愤愤然道,“他这么久了,识趣了吗?我早就了,他就是欠收拾,不收拾一顿根本不老实!”
莫七景无奈:“但是,你今天动手了,他也没听你吓唬,不是吗。”
刘杰:“……”
被这句话堵得一时回不上嘴的刘杰表情轻微哽住,过了好一会儿,刘杰才挽尊地补了句:“他没被收拾听话,到底还是因为你硬拉我走了,你刚刚要是让我收拾他到底,我保证让他知道害怕你信不信?再了,他以前自不量力,以为得过我,才那么嚣张,今天已经让他见识我的本事了,他不是我对手,下次他肯定不敢的了。”
刘杰这个自豪的表情,在第二天递作业给莫七景抄的当口,化为了相当不好的僵硬脸色。
跟他前一天的放话截然相反,碍眼的江定依然没“不敢”。江定抢下刘杰那本作业时,脸上还带着昨天的伤,青一块紫一块的。他双手的伤势似乎也没有彻底恢复,明显还有手臂活动不流畅的痕迹。
显然两人此刻的战力对比没有任何变化,谁会处于上风也一目了然。
可江定的眼神却还是跟昨天一样,刘杰甚至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了对他的“轻蔑”。
这种被江定蔑视的感觉着实令刘杰来火。
这到底是谁赢了?“江今驰”怎么还敢挑战他的权威?
脾气上来,没管莫七景的连连阻拦,刘杰第二次动了手,也第二次无功而返。
莫七景最终听了江定的话,真没碰那个作业本,而那个被他收拾的人只是轻飘飘地在他耳边了句:“我这人记仇,等我手上的伤好了,你心点。”
第二天,莫名其妙就被老师请去办公室又是骂又是写检查又是请家长又是记过的刘杰气得牙痒痒。
到底谁暗地里搞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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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课间。
已经连续好几天任由“江今驰”嚣张而找不到解法的刘杰越想越不爽,他不满地转头问莫七景:“你到底为什么听他的?不是最不喜欢别人劝你了吗?”
“我是过……”
莫七景到一半,有些卡住。接下来,该接什么话来着?
确实,她一直对于那些规劝她要听话、要乖巧的人缺乏好感。
继父让她听话,是嫌她闹腾起来麻烦,母亲让她听话,是想把所有时间都花在弟弟身上。这些人口口声声的“为你好”,从来不包含真正的关心。
莫七景思考片刻,迟疑道:“我只是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
“他也太奇怪了。为什么要做到那种地步?”
莫七景并不记得自己对他好过,也不认为两人之间建立过友谊,如果江定的种种行为真的是关心,那他这么做的目的在哪里?
莫七景越想越不明白:“他图什么?他能得到什么?”
刘杰忽的觉得好笑,他舒服地往后靠,仰起脑袋:“那还不容易?”
“什么?”
一提起江定,刘杰的脸上就露出几分嫌弃:“他喜欢你,他图你的好感、图你的感激。你还疑惑他图什么,他图的可多,可有野心了。”
“喜欢我?”莫七景疑惑地重复,接而完全不相信地反问,“不是吧?”
刘杰一边抖腿,一边感慨莫七景在感情上堪比钢铁直女:“他前段时间写的那个范文你没看过吗?《我的同桌》,摆明就是写你,但你根本不是他同桌吧。”
莫七景露出越发不信任的表情:“你是会看优秀作文范文的人?”
她都没看呢。
刘杰摆手:“我肯定没看,是别人跟我八卦的好吧,你要不信你就自己去看,就在学校宣传栏那边摆着。”
莫七景“嘁”了一声:“我才没兴趣。”
嘴上这么着,莫七景一转眼,就发现自己已经停在了学校宣传栏前。
都来了……就看下吧。
在好几篇范文中找寻,她终于看到了署名“江今驰”的那篇。
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看以后,莫七景陷入沉思。
确实,“江今驰”文中这个所谓的同桌,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描写几乎都与她完全吻合,最重要的是,这个“同桌”还是个学舞的。
就差报她身份证号码了。
隔着透明的玻璃,莫七景看见文中的一段话。
【想告诉她,未来的一切都会因为她的坚强和努力而变得更好,几年后的她必然是璀璨而耀眼的。可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必向她强调未来了,因为此刻的她在我眼中,也一样闪闪发光。】
刘杰倚在一边,吐槽道:“得他好像能预知未来一样。”
莫七景没答话,她仍然静静看着那一段话。
刘杰则耸肩:“你看,是不是喜欢你?”
莫七景转头,不确定道:“不是吧?”
“怎么不是?”刘杰数落道,“而且他平时,眼睛就跟长在你身上似的,瞎子都能看出来好吧。”
莫七景皱眉,复读机一般:“不是吧?”
仿佛莫七景越不信,刘杰就越想证实自己结论的正确性:“而且你有没有感觉到,大少爷最近在食堂吃得很寒酸?我怀疑你抽屉里那些零食就是他买的。”
莫七景拖长声音:“不是吧?”
不知道问了多少句“不是吧”,莫七景始终难以相信刘杰的推测,直至某天,她因为忘记东西而临时折回教室,撞见江定正在往她的抽屉里塞吃的。
两双眼睛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两个人各自惊讶而僵硬地相互对视。
好半天后,莫七景才一步步走进教室,迟疑地问跟前的人:“真的是你啊……”
可几包零食,至于让大少爷连吃学校饭堂都变得节省寒酸吗?
莫七景疑惑间忽的想起什么:“所以……我最近收到的那些报名缴费成功短信、飞机票高铁票短信、酒店预订成功短信,都是你干的?”
江定被发现了也不窘迫,索性认了:“嗯。”
莫七景走上前,把江定塞她座位里的零食全部翻出来,推回江定跟前:“我都不要,酒店飞机票那些你也给我退了。”
江定仍旧不着急,语调慢悠悠的:“那些都是艺考必不可少的,而高考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大事,别在这种大事上逞强讲志气。毕竟,没有能力的时候不要逞强,不要硬刚,要忍耐,这还是你教我的。”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种话。”
江定想起自己高三时,让他别硬刚江胜立的景。
他抿笑:“你这个年纪,没有能力短时间凑齐这么多钱,但总不能因为凑不到就放弃前途了吧。”
莫七景忍不住腹诽。这个年纪?他不是这个年纪吗?
江定又:“这样吧,距离毕业还有段时间呢,高考结束以后也还有很长的暑假,大不了你慢慢还我。”
或许是这一段服足够有理有据,莫七景沉默挺长时间以后,最终没坚持拒绝,只承诺道:“谢谢了,我上大学前一定还你。”
江定轻笑着点头:“嗯。”
“不过……你应该知道吧?如果我艺考,我不会呆C城。”
景突然抛出这么一个问题,江定有些摸不清她意图地询问:“知道,怎么了?”
莫七景低头:“目前我准备报考的几间学校都在外省,就算大学毕业以后,我也会去舞蹈团,舞蹈团都是全国各地演出的,我不会呆在C城,我和你根本不可能呆在一个城市,没可能。”
完,莫七景抬头看向江定,总结道:“所以,你对我好也没用,我没办法回馈你感情。”
江定听得好笑:“谁跟你,我图你回馈感情了?”
这话把绞尽脑汁措辞了好半天的莫七景问得一愣:“那你对我这么好?”
对你好就是对你好,根本不需要你回馈任何东西。
这话江定没出口,他只是揶揄地开始点评她:“我觉得景的想法非常对,去外省上舞蹈大学是对的,去舞蹈团历练也是对的,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不跟江今驰有任何关联更是对的。”
反正江今驰是个混账。
“怎么还看着我发起呆来了?”江定好笑,“我得不对吗?”
莫七景愣了好半天才犹犹豫豫地回上一句:“嗯……对。”
——————
卧室内。
莫七景眼睛瞪得大大的,顶着个黑眼圈认真地看着天花板。
江定的脸在眼前挥之不去。
她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失眠了。
那个天花板一时变得有些像个投影仪,投射出许许多多的片段。
那篇作文,那些零食,那些短信,还有他写给她的笔记。
满脑子都是那张脸,但这好像不是今天才开始的,一切的症状,似乎都起于他夺走那根烟的那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此前从来没有被人在乎过,第一次感觉到被关心,还是那种沉甸甸的关心,这些关心便显得格外抢眼,格外难以忽视。连带着她的思绪,她的注意力都受了一定的影响。
那好像是世界上第一个对她特别好的人……
不知道会不会是唯一一个……
哎。
可惜了,就如她所,这朦朦胧胧的好感不适合任其发展。她是个要离开C城的人,他们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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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杰发现,自己最近的尊严受到了严重践踏,不管干什么都干不成,不管提议什么都被否决,这让他相当没有面子。
江定过来随便一句“别抄”,莫七景就把刘杰好不容易偷来的作业本给扔了回去,任他怎么推销自己这本是抄了谁的标准答案都没用,莫七景竟然真的开始坚持自己做。
刘杰拽着被退货的作业本,冷脸愤然问莫七景:“是不是重色轻友?”
莫七景只埋头做作业,否认道:“没有啊。”
江定招刘杰烦,刘杰这种暴脾气,自然是想对江定动手的,可他发现,他如今想动江定一根手指头都困难。
哦,别动手了,他稍微起个高腔,呛江定几句,莫七景已经站起来警告他,是不是又想背处分?她还会直接人肉阻拦在他跟前,大有种“要动江定得从我身上踏过去”的架势。
刘杰盯着躲莫七景身后的江定,气得吹胡子瞪眼,又冷脸愤然问莫七景:“是不是重色轻友?!”
莫七景只拦着刘杰,理所当然道:“没有啊。”
不光这些让刘杰愤然,他发现,就连他偶尔带给莫七景的早餐,莫七景都不吃了。
每次她都指着抽屉里满满的食物:“吃不完,我还是先吃这些吧。”
刘杰气得一个人吃了三个手抓饼,吃到腮帮子都鼓鼓的,还是冷脸愤然问莫七景:“是不是重色轻友!”
莫七景吃着江定买的蛋糕:“没有啊。”
某天,刘杰无可奈何地问莫七景:“晚上一起吃宵夜吗?宵夜你总能吃吧?”
莫七景思考片刻,道:“宵夜能吃,但我今晚没空,想收拾房间,早点回家。”
这时江定路过,问她:“晚上我在教室给你讲讲题?”
莫七景:“好。”
“不是没空吗?”刘杰摔了手里的书,他不再用问句,“就是重色轻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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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忍无可忍的刘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莫七景,严肃且严厉地质问:“是不是重色轻友?”
莫七景无语地瞥了刘杰一眼:“怎么可能?都跟你多少遍了?我是要去学舞的人,好多年都会在外面,甚至不知道回不回C城,我跟他根本就没可能。”
“那你不抄作业了?”
“那我高考也要看文化分的,一直抄,万一专业过线了,文化分不过线怎么办?”
“就是重色轻友。”刘杰轻蔑地审视莫七景,“你都不跟我出去泡网吧了。”
“那我备考确实很忙嘛。”莫七景答得有理有据,“专业和功课都不能落下,我需要别人两倍的时间好不好,哪里还有时间天天出去泡网吧。”
“就是重色轻友!”刘杰再次强调。
“真没有!”
“那你跟我走。”
“去哪里?”
“还能卖了你不成,你要是不重色轻友,就跟着我过来。”
莫七景这一天难得相对比较闲,她好笑地跟着哀怨的刘杰,两人穿过教学楼的走廊,经过学校的花坛,最后停到学校某面墙边。
刘杰兴致满满地跟她:“我跟隔壁学校那个约了架,走,带你去见见大场面。”
“要多久啊?我晚点还得去练舞。”
“就约在校门外不远,你放心,绝对不耽误你练舞,你杰哥的水平你还搞不清楚吗?搞不好十五分钟就结束战斗了。”
莫七景其实没有特别想去,但也不至于很抗拒很不想去,琢磨着自己最近拒绝了刘杰太多次,他又到这种地步了,去就去吧。
这么想着,莫七景熟练地跟着刘杰翻上了墙。可就在莫七景准备往另一边下跳时,她听到校内下方传来了江定叫她的声音。
同样坐在墙头的刘杰顿时十分无语。
果然是阴魂不散。他简直怀疑江定是不是装了雷达在莫七景身上,只要莫七景不在教室,江定就会出来找。
莫七景正犹豫,就发现刘杰抱臂看着她。
那眼神仿佛能杀人,带着对她长时间重色轻友的深重怨念,即便不话,都仿佛在“重色轻友试试”。
莫七景无奈,低头冲江定道:“放心吧,我保证十五分钟以后就回来。”
只要时间一到,就算刘杰没完,她也回来。
江定的眉间拧着:“别去。”
刘杰直接一把把莫七景拽了下去:“理他做什么?你总不能有他在就朋友都不交了吧。”
都已经被拉出来了,莫七景只能无奈地笑笑。
行吧,出都出来了,稍微给刘杰点面子。
刘杰约架的地方在校外不远处,某个空地。
刚抵达这里的莫七景还在悠哉悠哉地环视四周,并不清楚这一天会发生什么,她半吐槽地跟刘杰:“你你,不不行吗?你看看你跟隔壁学校那个都闹了多久了。”
“他下作,他昨天竟然去我妹初中找我妹的麻烦。”
知道这种矛盾不是她劝刘杰刘杰就会听的,莫七景不再劝了,她安静地坐在一旁。其实她会跟来,多少也是因为担心刘杰出事,万一真遇到什么危险,她还能帮忙报个警。
原本是那样想没错,可只是一个没注意,那群人便已经了起来。这群架得混乱,对面又凶又狠,也导致砸过来的钢管直直朝莫七景飞过来时,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发生在一瞬间,闪避不及,莫七景惊恐逃命的同时被冲过来的人影一拽,接着她听到一声闷响。
她被一个身影揽进怀里,而刚刚那声砸击的闷响,明显被跟前这个人承受了。
那一瞬间,莫七景好似听不到外界其他的声音了,她抬头,看见江定略显吃疼的脸。
“有没有事啊?”
她慌乱地向他伸手,想确认他的情况,但江定躲开了她的手。莫七景的手有几分不知所措地停在半空,她看见他冷着脸,声音是少有的冷峻严厉:“做事想过后果吗?”
莫七景印象中的“江今驰”向来脾气好得不得了,斯斯文文的好学生形象,话从来不大声,跟她对话时更是温柔。但此刻,莫七景却莫名有了种,她在被训斥的错觉。
她难免不知道怎么办:“你到底有没有事啊?”
江定仍旧沉着脸色:“景,我不可能永远跟着你,你总要学会自己独立判断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想过吗?你今天要是伤到哪里,你艺考怎么办?稍微一个动作完成不好,你就可能落榜你清楚吗?”
江定在这种时候,突然想起了那天景,她要去外地学舞,不在一个城市,所以他俩没可能。
其实……
岂止是不在一个城市,他和她甚至不在一个时空,他早已经被从她的时空抹去了……
他一度怀疑,现在这场穿越是类似于回光返照的东西,待穿越结束,等待他的就会是被彻底抹去。
他太担心了,都不知道自己哪天就会消失,可她的模样,却完全不是他可以放心离开的样子。
被训了几句,莫七景低着脑袋,声音带点委屈,低低道:“知道了,别凶了,我错了。”
听出她声音里的轻微颤抖,江定下一句严厉的话语生生停住。
他微微叹了口气,只一瞬间便立刻放软语气:“景,你现在回学校去。”
“回学校?”莫七景怔愣地看着跟前的人,他刚刚那一下不知道严不严重,“我陪你去医院确认一下吧。”
“我去报警,到时候学校的人和警察都可能会来。”江定轻轻把莫七景往学校那边推了一步,“你要是在现场,逃课被发现,被记过,影响高考怎么办?”
莫七景又迟疑地看着他。
江定再次道:“快走。”
莫七景走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高高的,少年的模样,一身白衬衫,站在枝繁叶茂的常青树下,仍旧是一双关心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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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教室上课的莫七景心神不安地盯着黑板,一节课很快过去,可江定的座位始终空着,直到下课的时候,学校保安才急匆匆地赶到,跟班主任起外面的情况。
“袁老师,你们班的刘杰叫了一大堆人群架,不知道为什么,你们班的江今驰经过那附近,被误伤了。”
班主任起先听到刘杰群架就觉得头疼,再听到后面江今驰出事,表情不由得更加担心紧绷。
“江今驰怎么样?”
“我也是听当时在旁边的人的,是江今驰被误伤了背部和后脑勺,都是重要部位嘛,一开始还以为他没什么事,但是没多久就晕在那边了,现在已经送医院去了。”
教室中,莫七景大反应地站了起来,吃惊地看向保安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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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定是在迷迷糊糊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睛后,首先看到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他躺在一个可以推动的急救床上,身侧是一个穿着蓝色护士服的护士。
看见他睁开眼,护士提醒道:“不要动哈,已经叫人去了,很快就会有人过来跟我一起推你进去检查。”
意识一点点恢复,江定的视线环顾着周遭,他察觉到什么,猛然坐了起来。
不对。这个布置,这些建筑,还有那个招牌……
这里是江今驰住院的医院!
由于他剧烈的动作,背部被袭击过的地方被扯得一疼,但江定没有犹豫的时间。
他得走,他不能任由那些要接他的医护人员赶到,到时候把他往里面送。
也不知道江今驰现今身处这座医院的哪一个角落,一旦跟江今驰的距离拉近,他就会消失。
那样,他就再也没办法见到景了。
看着明明身上不太舒服却歪歪斜斜挣扎着往外走的人,护士莫名其妙又担心地在后面叫人:“诶诶诶!你别动,不是背后和脑袋受了击吗?先检查。不要觉得自己能走能动就掉以轻心啊!”
“我没事。”江定不仅没停,还加快了脚步,他越过好几个在医院走动的人,几乎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拼了命地往走廊出口处走。
医院的走廊里一时都是护士在后面呼喊和劝告他的声音。
与此同时,这栋楼外的花坛边,梁梦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江今驰往里走。
穿着病服的少年,脸上没什么表情,耳边是母亲跟他交谈的声音。
“今驰,你看,我就应该推你出来走走,你都在病房里呆了多长时间了,呼吸下新鲜空气,看下花花草草的,对身体才好。早点恢复的话,也好早点回学校,你是不是?”
没有生气的眼睛带着一些不符合年龄的倦意,少年的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母亲口中的阳光、花草。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母亲不那么担心,少年勉强笑道:“嗯,妈,是挺不错的。”
“好,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我再推你出来。”
少年淡淡道:“好。”
轮椅的车轮持续往某栋建筑滚动,驶向一楼的一扇大门,与此同时,江定也从建筑内消防通道的另一头狂奔向那扇大门。
无人的走道里,江定的奔跑猛然停住,他吃惊地低头,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一时之间,似乎往哪里躲闪都已经来不及。
江定的表情微微变化,最终叹息地看了眼大门。
看来,以后是真的见不到景了呀。
在背后追赶江定的护士只是过了一个转角就跟丢了江定,她好不容易转了个弯,却发现走廊里已经空空如也,完全看不见人影。
人呢?
护士疑惑地找了许久,始终都没找到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但与此同时,有个样貌年轻的中年女人推着一个穿着病服的少年经过。
走廊里,轮椅在咯吱咯吱地响着,梁梦正算推江今驰进电梯,就听到了口袋里传出的手机铃声。
竟然是许久没有联系过的班主任来的。
班主任的声音心急如焚:“梁女士,您好,今驰受伤了您知情吗?”
梁梦有几分莫名,她不是还跟班主任请过长假吗?也讲好了要是回来上课会提前两天联系他。怎么又问?是要来探病吗?
“我在医院照顾他呢,现在住306。”
班主任连连追问:“他伤得严重吗?”
梁梦并不知道班主任在问江定,只照常答复江今驰的病情:“还好,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医生,再休养个十来天就可以来上课了。”
听到这个回答,班主任松了口气。
保安人晕倒了,着实吓了他一大跳,但听家长的声音和语调都很平静,看起来应该还好?
调整了一下呼吸,班主任道:“好的,那你们好好休养,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联系我,祝早日康复。”
梁梦笑道:“好,谢谢袁老师。”
——————
高三的教室被紧张的学习氛围所笼罩着,黑板右侧的高考倒计时昭示着这年级的学习任务不同于其他年级。
莫七景做题的空隙总是忍不住抬头,看向“江今驰”那张空着的座位。
心头在鼓,满心满脑子都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大碍。
尽管班主任似乎跟他妈妈了电话,听起来他应该没事。但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慌?还是有种出事了的错觉?
她本来就听到了很重的闷响声,他也许伤得不轻的,当时怎么会就听了他的,直接跑回来呢?
也没有确认他的伤势,甚至都没有看一眼他的后背到底怎么样了。
这一天,几乎一放学,莫七景就已经飞速地奔出了学校。
她焦急地等着公交车,一路抵达医院,又用跑的进到了医院住院楼。
照着班主任跟梁梦电话里所的位置,她最终抵达了306号病房外。
抵达的时间有些不凑巧,她还没进门,就撞见门内的江今驰似乎背对着她,正在换药。
为了换药,他上身没穿衣服,她自然不方便看,只能尴尬地退到病房外,越发焦急地等着。刚刚不心瞥到的那一眼,她似乎看见了江今驰背后有着一条伤口。光线暗,加上她没敢认真看,便看得不是太清晰。
病房内,照顾少年的两个阿姨似乎也因为少年要换药而回避出了病房。两个阿姨离开时心地合上了病房的房门,口气怜悯地聊着天。
一个阿姨重重地叹了口气:“哎,今驰伤得这么重,背后这肯定会留疤吧。”
另一个阿姨想起那场车祸便心有余悸:“算了,能捡回一条命都不错了,还好年轻,整体都恢复得不错。”
这对话听得莫七景心惊肉跳,也听得莫七景后悔又难过。
早知道,就该听他的,早知道,就不该去看什么群架。他成绩那么好的人,还不知道高考会不会受影响。
不一会儿,换药的护士推着装满医疗材料的推车出了房间,这昭示着里面的人已经换完药了。
莫七景深吸一口气,在病房外站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敲了敲病房的房门。
“进来。”屋内传来莫七景熟悉的声音。
她推门而入,看见了坐在病床上的江今驰。
穿着病服的少年安静、沉寂,他带着几分不解地看向站在门口的她。
莫七景一步步走进去,带着满满的愧疚感,她把刚刚在医院门口买的水果放到少年的床头柜前:“我来看你,你没事吧?”
江今驰的脸上是化不开的疑惑。
江今驰没接话,莫七景以为他还在生她不听劝告的气,只好心翼翼地确认。他脸色还可以,身体状况似乎也还好,她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听你还要住十来天院。”
江今驰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嗯。”
莫七景道:“那我会经常过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