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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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懂了,”鲍桧,“自强不息的灰姑娘,我堂姐喜欢看这种故事。”◎

    薄耘:要不还是碰个面吧, 见面聊。

    鲍桧:算了,这么晚了,等你过来我都睡着了。

    薄耘:我在傅见微寝室。

    鲍桧:卧槽!你骗老子?你刚你不在!

    薄耘:要不要见面聊?

    鲍桧:你等着!

    薄耘无声地叹口气,从被子里爬出来, 梯子下到一半, 傅见微举着台灯趴在护栏上给他照亮, 声问:“上洗手间吗?穿我的拖鞋吧。”

    薄耘抬头看他,声回答:“我跟鲍桧有些话聊, 应该只是在走廊里,你睡吧, 别等我,我拿你钥匙出去。”

    “什么?”傅见微问。

    “没什么, 几句闲话。”

    “那就白天再,大半夜的……”傅见微的语气不太高兴,又很紧张, “你们要架吗?我去跟鲍桧。”

    “不是,你别起来,没, 什么架啊, 我刚跟他聊挺好的。”薄耘。

    他居然跟鲍桧聊挺好的,这令傅见微更疑心了,非要亲自去见鲍桧。

    薄耘劝了半天,最后只能:“我不去了,跟他一声,白天再。”

    傅见微这才作罢, 回被子里。

    薄耘顺着梯子爬回床上, 拉拉被子, 开手机。

    鲍桧:我在傅见微寝室门口了,你人呢?还没出来?你还要化个妆吗?

    薄耘:傅见微晚上不准出寝室,白天再吧,中午请你吃饭聊。

    鲍桧:卧槽老子已经在门口了!你出来!你是不是耍老子啊?

    薄耘:真不是,不好意思啊,主要是,等下咱俩被宿管老师发现了没事儿,但我出去,傅见微就非得跟着去,怕他被发现了。

    鲍桧:这倒也是。算了,白天聊,我请饭。

    薄耘:我请,今晚让你白跑了两趟,过意不去。

    鲍桧:了我请,别逼我跟你急,别以为你比老子有钱!

    薄耘:行吧,你请。

    鲍桧:不了,困了,白天。

    翌日清,薄耘和傅见微洗漱好,王佑也下地了,鲍桧跑来敲门:“我!薄耘开门。”

    薄耘开门,迎面一个黑黢黢的玩意儿怼过来,他退一步,定睛一看,是个猫包,圆溜溜的猫眼隔着网缝跟他互看。

    “拿着啊!”鲍桧不耐烦地。

    薄耘莫名其妙地接过来:“我妈猫毛过敏,我家不能养,你别给我。”

    “你想得美!”鲍桧白他一眼,“老子就是给你看看。”

    傅见微在旁边防备地盯着,随时准备拉(偏)架。

    “你大清早过来就为了给我看你的猫?”薄耘问。

    鲍桧皱眉瞥了眼傅见微,话是对薄耘的:“这不你特么他怕咱俩是要约架吗?我架从来不给猫看见。”

    “……哦。”

    薄耘已经用一个睡眠的时间接受了鲍桧的脑子在常人无法企及的地方的设定,决定开猫包,摸摸这和平的象征,以示友好。

    但他下一秒就被鲍桧扯开了手,猫包被鲍桧抢了回去。

    “跑了你逮啊?”鲍桧把猫包搁一旁桌上,摸出钱包,掏了两张红色放包旁,对傅见微,“你跟王佑去吃早饭,我有事儿跟薄耘聊。”

    完,勾住薄耘脖子往外走。

    傅见微想追,但见薄耘冲自己使眼色,犹豫下,让他们去了。

    薄耘被拉去附近早餐店,一边吃一边听“鲍言桧语”(这是薄耘昨晚入睡前想出来形容鲍桧发表的言论的词,可引申用以形容其他同样的傻子言论)。

    两口豆浆下肚,鲍桧提着筷子摆出推心置腹的姿态:“我一开始,觉得你这人还行,就初一那会儿,我听佳书你带头拒买破练习册,够爷们儿!一天到晚买那么多,写得完吗?就是骗钱,老子花钱买罪受!”

    薄耘夹笼包蘸醋,两口一个。

    “但你情商太低了,兄弟。”鲍桧认真地,“我好心好意拉拢你,你好牛逼的样子,好傲哦,搞得我都来火了,一直以为你这人不行。”

    “你指的是你一直找我茬的行为吗?”薄耘问。

    “那是后来了,老子得搞回点场子啊。一开始老子对你那么热情。”鲍桧。

    薄耘实在想不起来鲍桧何时对自己热情过,诚恳请教。

    “你这就没意思了吧?老子初一二没少约你球吧?后来看你输不起,才懒得理你。”鲍桧不高兴地用筷子朝他指指点点。

    薄耘的视线随着这双筷子上抖落的残屑,移到一个笼包上。他默默从筷筒拿了一双干净筷子,把这个笼包夹到鲍桧的碟子里。

    “哎我操,你原来跟谁吃饭都爱给人夹的吗?这回我给你面子吃了,没下次啊,好肉麻好恶心。”鲍桧叨叨地把这笼包吃了,抬头见薄耘放下筷子,正用湿巾擦嘴,问,“就吃饱了?”

    薄耘犹豫了下,:“既然以后是兄弟,我就实话了。我有点洁癖,你筷子这么一抖,我就没胃口了,不是针对你。”

    鲍桧忙放下筷子:“操,这个我认,佳书也这么我,我跟他吃饭的时候会注意点,平时跟别的兄弟吃饭就没讲究……等等,那为什么你和傅见微互相吃对方的菜啊?这你没洁癖了?你其实就是针对我吧?”

    “真不是。这么吧,我可以跟你一起吃饭不用公筷,但你不能用你的筷子在食物上空抖,感官问题。”薄耘。

    “什么叫感官问题?”鲍桧问。

    “……就是,我有怪癖,看不得别人抖筷子。”薄耘。

    鲍桧勉强接受了这解释,扭头叫老板撤了这桌,重新上。

    薄耘试图阻止:“算了,我吃差不多了。”

    “请客吃饭,客没吃饱,算怎么回事儿?”鲍桧,“你闭嘴,又不是你请,是我请。”

    “你这浪费粮食。”薄耘。

    “浪费屁,能吃吃,吃不了包,热热带给别人吃,实在没人吃就喂狗……操,老子狗死了。”鲍桧的脸瞬间垮下来,咬牙切齿,“我跟姓商的没完!”

    薄耘扯开话题:“你刚你初一二约我球……你当时不是在挑衅我吗?”

    鲍桧火速被他引开注意力:“我他妈又不是约你架,你有毒吧?你是不是心理不健康啊?约你球还成挑衅你了?”

    薄耘沉默了将近半分钟,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只:“过去了,都是误会,别提了。”

    只要想想对方是鲍桧,很难解释通的事情就会逻辑通顺。

    ——显然鲍桧不是只在挑衅别人的时候嘴臭。

    鲍桧自感十分宽宏大度,原谅了薄耘当年把他一片好心当驴肝肺的无知和自大:“对,过去了,别了,吃菜。”

    薄耘换了双筷子,吃新送上来的煎饺。

    鲍桧瞅他:“刚聊嗨了,差点忘了,我是要跟你傅见微。到底要多少钱啊?我爸好像是每学期每人一千。够用吗?我感觉饭都吃不饱。我就傅见微一个,每月三千,够吗?我爸每个月只给我一万,怕我被人敲诈。他就是抠,瞎编。我没敲诈别人就不错了,谁敢敲诈我?”

    “一分钱也不用。傅见微成绩好,宿舍免费给他住,学费学杂费几乎全免,有助学金和奖学金,完全够他饮食和日用品开销。”薄耘。

    鲍桧问:“那他出去玩儿呢?他跟佳书像,佳书搞音乐,挺烧钱的。”

    “傅见微不搞音乐,他只搞学习。”薄耘。

    “啊?那他游戏吗?”鲍桧问。

    “他只搞学习。”薄耘重复了一遍。

    “那他是没钱搞这些吗?”鲍桧,“我可以资助他搞这些。”

    “我也可以。问题是他没时间,他的时间要用来搞学习。”薄耘。

    鲍桧终于理解了这件事,“哦”了一声,转而问:“那他买衣服肯定不够吧?总不能穿山寨的吧?”

    薄耘:“他穿我了的。”

    鲍桧顿时皱眉:“我就你一个人不够吧?给人家穿你不要的旧衣服?”

    “我给他买新的他不要。”薄耘,“傅见微就这样。”

    “我懂了,”鲍桧,“自强不息的灰姑娘,我堂姐喜欢看这种故事。”

    “……。”

    薄耘低头吃煎饺。

    “行吧。反正,有需要你就跟我。我昨天听你那么一,他真的很可怜。其实我真可以跟你分担,咱俩一起养傅见微。”鲍桧不放弃地再一次提议。

    薄耘无法理解鲍桧为何痴迷于跟别人共养点啥,也懒得理解,只:“不用,我养得起。”

    鲍桧有点失望,过了会儿,问:“那我能找傅见微玩吗?”

    “尽量不要扰他学习,他学习任务是你想不到的重。”薄耘停了下,,“有空我做东,请大家一起玩,行吧?”

    鲍桧“哦”了一声。

    薄耘回教室后,特意去傅见微那儿,跟他了声没事,让他安心,然后跟他旁边的叶九月聊了几句。

    叶九月的意思是,如果商理还住那间寝室,他肯定要求调换房间,如果学校不同意,他宁肯回家。

    虽然叶九月的语气依旧温吞吞,但通过昨晚和以前的诸多细节,薄耘看得出叶九月其实性格果断,主意重,和外表截然相反。薄耘就没劝他。其实,薄耘自个儿都在琢磨怎么给傅见微换寝或退寝……

    接下来三天,商理都没来学校,Miss刘他身体不舒服请假,但同学们早就知道了消息,下课卷子都不刷了,热火朝天地讨论,薄耘都喊不住。

    三天后,薄耘从齐佳书那儿知道了结果。

    在学校的“主持”下,鲍桧他爸的“谈判”下,商理家认怂了,商理本人已经在办转学手续了。

    齐佳书得含糊,但薄耘听出了言外之意:鲍桧他爸有亿点人脉,先是卡住了商理家的亿点命脉,然后软硬兼施,相识一场就是缘,搞不好以后有互相帮助的地方。商理家权衡利弊,就滑跪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薄耘并不惊奇。

    之前他们拿商理没辙,这个“他们”纯粹指学生而已,最多加上Miss刘和其他普通任课教师。因为他们用的是最单纯、朴素的人际交往法则。

    鲍桧他爸、学校领导层和商理家等方面交涉时,则会牵扯进去很多复杂的、恶俗的东西。

    举例来,学生们坐一桌吃饭,挨着朋友或喜欢的人坐,夹自个儿喜欢的菜,很简单;而那些大人,首先得把座位分个尊卑,时刻注意把主菜保持在高位者那边,时刻准备敬酒陪笑,吃的不是饭。

    简言之,成年人的世界里,绝大多数时候就是屁股决定脑袋,不分对错,只看得失。他们可以把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弄得很复杂,也可以把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弄得很简单。

    不过,无论如何,这次是己方胜。由于商理一方过于邪恶,四舍五入约等于己方战胜了邪恶。世界是相对的,那么相对于邪恶对方的己方再怎么俗套,也堪称正义。这套逻辑顺下来,就是正义战胜了邪恶。

    薄耘这么一想,意思意思地高兴了一下。

    令人想不到的是,事到如今,商理临走还要发个疯——

    他,在回寝室拿行李时,趁人不备,点燃了大伙儿的蚊帐被褥……

    所幸发现得及时,只有这一间寝室烧得乌漆嘛黑,损失了点儿财物。

    领导们很讨厌出负面新闻,只希望每天歌舞升平,哪怕实际并不如此,可装都要装出来,压也要压出来。于是这事儿被火速压下,赶紧通知商家把神经病领回去,以后爱霍霍谁霍霍谁,本校能脱身就行。

    商理的事儿到此才算告一段落。

    宿管老师暗示住宿生们最好自我催眠忘记这几天的所有事时,教务处把商理原寝室的其他仨人叫来,严肃地明示他们不准对外谈论有关商理的任何事情,尤其是寝室被烧这事儿,只能是他们忘关水龙头把地板泡坏了。

    宿舍楼暂时没有空余寝室,三人被安排到以前给夜班保安休息、现在主要是堆放杂物的房里。这个房间比其他寝室略,卫生间等盥洗设备是有的,但床是上下两层的旧式铁床,书桌是旧课桌,衣柜是铁皮格子柜。

    宿管老师:“会尽快把原寝室恢复,那之前,先住这儿。如果不愿意,可以请假回去住,但一定要家长签字。”

    王佑没得选,他家住县里,每天挤公交往返太累人了,反正他糙惯了,当场表示没意见。

    叶九月也没得选,身为养子的他和他异父异母弟弟的关系十分糟糕,这几天他回家居住的体验非常可怕,风险仅次于让他和商理同住。现在商理不在了,他觉得这个临时寝室很不错,扫干净就是工业风,so cool。

    傅见微有得选,但他不想选。其他俩人都没意见,他怎么好意思矫情。

    宿管老师十分欣慰:“我就知道,你们跟现在那些娇生惯养坏了的不一样,你们这才是有出息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前后联系在哪里,傅见微和王佑及时露出被表扬了的腼腆笑容捧场;叶九月觉得这像某种意义上的PUA话术,对此持保留态度。

    老师接着:“对了,你们会有一个新室友。”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他,有惊恐、有质疑、有防备。

    ……

    隋冬第一回住这么简陋的地方,脸上笑眯眯,心中mmp。

    最近风声紧,他爸妈十分警惕,不许车接送他。隋冬寻思车也行,他爸妈不行,这样看起来太奢侈。隋冬无语地再退一步,坐地铁公交总可以吧?他爸妈却莫名突然地亲情萌发,舍不得他这么辛苦。

    然后他就被扔出来住校了,他既能省下时间学习,又能体验生活,还能出去让人情不自禁地歌颂隋市长可真是舍家为大家的再世禹汤啊!

    ……隋冬赌上自己十几年的人生阅历,怀疑他爸妈的目的其实就在于最后那点。

    好在一中宿舍据条件还行……行个屁!偏偏他要入住的寝室被水泡了,一来就要先住几个月的杂物间!

    隋冬听闻噩耗,火速给亲妈(因为一般他给亲爸的电话很难被接到),问能不能他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住?

    他妈当然不能,这传出去人家得怎么?

    能怎么?我爸是市长,我妈是区法院院长,我读高中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能什么?难道凭市长和院长的工资给他们的独生子租个房子都要靠贪污吗?!

    隋冬的抗议无效,他妈还严厉地训斥了他一顿,不准他再乱话,也不要在工作时间给她这种无聊的电话,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隋冬只能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