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A+A-

    ◎这可是薄耘和隋冬耶!◎

    周六的下午, 傅见微写完作业,去厨房泡一袋芝麻糊,加一勺白砂糖,端到阳台, 坐在摇椅上慢慢吃。这是之前薄耘陪他去超市买的年货。

    过年时, 傅见微算回村一趟, 可他不知春运的可怕,掐着时间去买票时, 已经没了,只能电话拜年。

    年过完, 开了学,现在三月份了, 租房里还剩下很多甚至没开封的年货。傅见微只在节假日过来,一个人吃,根本吃不完。

    不清具体从哪天起, 薄耘渐渐地很少过来,短信都少了,通常是隔半个月问一问花销够不够, 别省钱, 有困难就。

    傅见微没有试图挽回什么。他不确定薄耘是单纯失去了热情和兴趣,还是意识到自己对他好得过了线。无论是哪种,他都没有继续纠缠的理由。

    ……

    阁楼上,薄耘靠着阅读角松软的背垫,大腿上摊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成名作《穷人》,脸却朝向落地窗, 迎着阳光发呆。

    齐佳书的角度能看到薄耘的侧脸, 光与影的交织令薄耘的五官更显得立体深邃, 漠然的眼神,紧抿的唇角,都散发出介于少年和成年人间的糅杂气质,既桀骜,又稳重,十分迷人。他还在成长,但已经足够给人安全感。

    “哎我去,搞这么文艺吗?一个拉琴一个看书,你们没事吧?”午后的宁静被楼梯口突然探出脑袋的荆荣破,他左右瞅瞅,问,“球去不咯?”

    薄耘收回目光,看着书页:“不去。”

    荆荣过来,盘腿坐薄耘对面:“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等下有课。”薄耘瞥他一眼,“快高二了,收心搞学习吧。你是不怕没书读,但分数太难看了,丢人不是?”

    “卧槽,你被穿越了吧?”荆荣匪夷所思地瞅他,扒拉下他在看的书,“你看这书跟你高考又有什么关系?”

    薄耘:“练英语。”

    “我要笑死,你一个中国人拿英译俄国原著练英语,搁这叠buff呢?”荆荣,“有本事你装逼看俄文原版。”

    齐佳书已经搁下了提琴,凑过来起哄:“行啊,我教你,耘哥。”

    薄耘和荆荣都看向他。荆荣问:“你会?”

    齐佳书:“我爸年轻的时候去那边做过倒爷,我时候住过一阵,而且家里有几个亲戚和那边人结婚,现在都常来往。”

    “哦哦。”荆荣饶有兴趣,“我去过,跟的团,景好看,但走马观花没意思,还是得自由行,但我不会俄语。”

    齐佳书笑笑:“那边冬天最好看,但真的很冻,我哮喘可能会犯。要不暑假咱们组团?我做导游。咱们可以坐火车,累了点,但怪浪漫的。”

    “卧槽!被你中了!我早就想坐那趟火车!”荆荣踹下薄耘,“去吧?去吧?一起吧?”见薄耘无动于衷,他忍痛加码,“叫上傅见微!”

    薄耘终于开口,但37℃嘴出的话十分无情:“他要搞学习,我一样。”

    “就少那半个月的时间?”荆荣质问。

    薄耘懒得理他,继续翻书。

    荆荣“啧”了一声:“你是叛逆期晚到,还是更年期提前?我发现你这段时间莫名其妙的没劲。”

    “谢谢关心,我什么事都没有。”薄耘拉着脸做阅读笔记。

    荆荣见没劲,叭叭一阵就跑了。没多久,齐佳书到点回去补课,也走了。

    薄耘继续看书,突然,搁在几上的手机振动了几下。他忙拿起来看,是垃圾短信,翻着白眼删掉,犹豫一下,往下划划,视线落到傅见微的名字上。

    他和傅见微最近的短信是元宵节互发的祝福语。

    纸包不住火,他半夜跑去学校陪傅见微的事儿,后来被他爸知道了。

    他爸发了好大一通火,威胁他:再不跟傅见微保持距离,就买通傅见微叔婶去一中校门口恶心人。

    薄耘气疯了,骂他爸阴险,结果连他妈都倒戈了,责怪他魔障了,居然为这事骂爸爸,真得冷静下。

    当时他腹背受敌,怕爸爸真干得出来,只能暂时屈从。

    后来,他冷静下来,见没了商理的世界和平安详,傅见微好像确实不怎么需要自己。

    用齐佳书的话,未尝不是好事。有过新闻,采访曾受资助的人,他们成材后,愿意加倍还钱或出资回报社会,但很忌讳谈论往事。不是忘恩负义,只是人心微妙。傅见微也有自尊心,总跟在薄耘身边,难保不会自卑与尴尬,受的恩太重,反倒成了负担。只是傅见微温柔内向,不好意思。

    薄耘思索再三,好像不能理解,又好像能get到一点点……

    戒断初期难熬,但只要熬过去,渐渐就好了。何况薄耘的朋友多,能分散他注意力的事情更多。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时间流逝飞快,到了高二下学期。

    一年多的时间里,薄家和齐家、鲍家结成了战略合作关系,齐、鲍两家现金流厉害,而薄家因为姻亲钟家的缘故,有门路、人脉、内部消息,是双赢。

    ……

    又到周五,下午放学后,荆荣痴心不悔地找薄耘球。

    不知从何时起,他就不能100%召唤薄耘球成功了,但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他坚持,二十次里面至少能成功一次。

    薄耘一会儿没别的事,手也有点痒,就答应了。这一去,看到隋冬也在。

    ——文理分科后,薄耘和荆荣去了文科重点班,傅见微、隋冬和叶九月则在理科重点班。

    薄耘选科,多少是叛逆在作祟,他爸希望他选理,他就对着干。

    俩班的体育课不在一起,难得遇上,薄耘就喊隋冬一行人对抗赛。

    这可是薄耘和隋冬耶!球得好,人还超帅!

    刚开场,场边就挤满了各怀目的的男生女生,加油声把老师都引过来了,然后众人就被轰往体育馆了,因为太吵影响了高三生复习……

    体育馆里,薄耘正跟队友战术,不经意一撇眼,瞅见不远处隋冬趴在场边护栏上,笑着跟坐在第一排的叶九月话。

    记忆顿时涌上心头,薄耘想起高一时,傅见微常来看自己球……

    他很快回过神,目光在叶九月身边逡巡了好几遍,没找到傅见微。

    ……那叶九月来这儿干什么?

    薄耘记得,叶九月非常不爱运动。高一校运会,他凑报名人数,劝叶九月意思意思搞个项目,叶九月报象棋。

    神特么象棋!谁家校运会有象棋这个项目?!

    叶九月坚持象棋是他所能接受的最激烈的一项运动了,一般情况下,他都不喜欢跟别人当面对抗,怕得罪输不起的人。

    薄耘直接转身找别人去了,他感觉自己服孙黎女扮男装都比服叶九月靠谱。

    “你来看我球,都不给我带个水?我白给你看啊?”隋冬挑着眉逗叶九月。

    叶九月和他讲道理:“又不是只有我在看,入口处也没要买票。”

    “可我就认识你啊~”隋冬哄他,“给我去买瓶水,我口干。快去,乖。”

    “我为什么非得给你买水呀?”叶九月软吞吞地问。

    “我口干啊。”隋冬。

    “门口就有自动售货机,你可以自己去买。”叶九月。

    “我就要上场啦。”隋冬。

    “和我话的这些时间,已经够你过去啦。”叶九月。

    隋冬把手伸到他面前:“你去给我买水,我完把护腕给你,行不?”

    “不行。我要你的护腕干什么呀?”叶九月的双眼写满疑惑。

    隋冬:“别人想要我还不给呢!全球限量款,有市无价。”

    “那你别给呀。”叶九月。

    “……”隋冬不屈不挠,“我不管,我就要你给我买水喝。”

    叶九月:“不买。没钱。”

    “……就两块钱,你也不肯给我花?”隋冬质问。

    “我为什么非要给你花两块钱呀?”叶九月反问。

    隋冬锤了栏杆两下,表情一言难尽:“你也太抠了,我昨天还看到傅见微给你补课费呢,你一时一百,一星期随随便便给他补十个时,一个月三四千,人家大学毕业刚工作还不一定有你赚得多,我怀疑你现在是个富翁,少也存几万了吧?”

    叶九月沉默片刻,缓慢地、认真地问:“你为什么……盯着我的钱呀?”

    “没盯你的钱。”隋冬否认,“我只是正好看到了,随便猜猜。别扯开话题,我不管,反正我口渴,你要不想花钱,就去接免费的。”他指指叶九月书包边边上挂着的水瓶。

    “你口渴还这么多话?”叶九月稳如磐石,纹风不动,“那你应该不是真的渴,只是心理作用啦。”

    隋冬还要纠缠,他队友实在忍不了了,过来拉走他。

    ——你隋冬他要是在撩妹子,他们也就算了,这又不是正式比赛,可他跟叶九月聊半天干嘛呢干嘛呢?一个寝室的,啥时候不能聊?

    隋冬敷衍队友几句,回头一瞅,叶九月竟然凭空消失了!他忙四处张望,发现叶九月已经坐到离他十米外的隔壁队范围去了:“……”

    薄耘突然发现叶九月来了自己这边,眼中一亮,上前搭话:“叶九月,和傅见微来看球啊?”

    “我只是自己过来坐坐。”叶九月。

    “哦……傅见微呢?”

    “不知道。”

    “他最近还好吧?”薄耘问。

    “不确定。”叶九月。

    薄耘关心道:“怎么这么?他怎么了?”

    叶九月严谨地:“我的意思是,我不能保证他心里好还是不好,如果你只是问表面情况,他仿佛是没有异样的。”

    “……哦。”跟叶九月话还是这么费劲,薄耘摆摆手,“不了,我先球去了。”

    半场下来,两边正如火如荼地咬着分,薄耘队里一男生到点儿去给轮班的老妈送饭了,这理由令众人无法阻拦。可这样一来,队里就少了个人。这会儿比赛正白热化,大家都上头了,想赢,少个人肯定不行。

    薄耘想了下,去场边拿手机给鲍桧,找他救场。

    换了平时,鲍桧肯定嚷嚷“操,等老子三分钟”,可今天他反常地压低声音:“有点事儿,不去。”

    “什么事儿?”薄耘随口问了句。

    “没事儿。”鲍桧。

    “……”

    薄耘感觉他神神秘秘的很奇怪,联想到最近据鲍桧又双叒叕跟人有五花八门的争执,担心他跟人约架,秉承着兄弟道义追问,“真没事儿?哪儿呢?我叫齐佳书联系你。”

    鲍桧急了,扬高音量:“别叫他!”火速降低声音,好像在对身边的人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过了几秒,对薄耘声,“我这边有事儿,但不是坏事儿,你别跟佳书。不了。”

    完给挂了。

    薄耘越发起疑,忽然听到齐佳书的声音:“正好过来,就听到你在叫我的名字,怎么啦?”

    他扭头:“你怎么来了?”

    “给你加油啊。”齐佳书笑笑,抬起手上提的塑料袋,“顺便给大家送水。”

    荆荣瞅见,忙来这边,接过手,提到一边招呼队友们拿。

    齐佳书趴在扶栏上,笑着问薄耘:“刚跟谁电话?桧吗?”

    “啊。”薄耘,“不知道他什么事儿,搞得神神秘秘。”

    齐佳书:“我问下他。”

    薄耘:“我刚问了,他不肯。”

    齐佳书:“换个方式问。”

    不知道齐佳书换的什么方式,总之他给鲍桧发了几条消息后,抬头对薄耘:“没事儿,别管他了。”

    薄耘问:“他干嘛呢?”

    齐佳书笑笑:“陪人逛书店呢。”

    “哦~~~”薄耘的语气顿时意味深长,揶揄道,“鲍桧,陪-人-逛-书-店。哪个人啊?这么牛?”

    “这我就不清楚了。”齐佳书,“荆荣叫你上场了,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