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本次雄竞,他以压倒性优势获胜。◎
结束这场线上会议时, 薄耘瞥了眼时间,已经是凌四点多了。他抱着傅见微刚要起身,后者动了动,低低地叫了声“耘哥”, 声音有些沙哑。
薄耘安抚地贴贴他的脸, 问:“弄醒你啦?”
“没。我刚才一直半睡半醒着。”傅见微。
“那赶紧去床上睡会儿。我还好, 你上午要上课的。”薄耘赶紧起身,把傅见微抱去卧室, 心地搁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亲了下额头,摸摸脸, 哄道,“赶紧睡。”
傅见微不想睡觉,他想投入薄耘的怀里、紧紧地黏着对方。软弱的时候, 只有薄耘的怀抱能给他安全感。
但是,刚刚黏了很久,扰了薄耘开会, 已经很不懂事了。
傅见微只好逼自己懂事地闭上眼睛。
薄耘见他睡了, 从另一边钻进被子,调好闹钟,关了台灯,躺下去,刚闭上眼睛,傅见微窸窸窣窣地钻进他怀里, 熟练地找到舒服的位置, 声:“耘哥, 我给你暖暖,被子冷。”
薄耘“噗”的一下笑了,把这可爱亲了又亲,抱着:“嗯,好,我正好特别需要……快睡吧,乖。”
傅见微这下子才真的睡觉。
……
虽然没睡多久,但洗漱完,傅见微就精神起来,如往常一般去学校。课后,他把霍坤叫到少有人来的走廊尽头,了下薄耘答应请专家给他妈妈治病的事。
他自然不会跟学生自己是gay,只和一见实业的老板是高中同学,薄总原本就和十五中有助学合作,是个大善人,顺手帮助霍坤的。
霍坤的情绪明显不佳,眼神沉沉地盯着傅见微,半晌,别开头,绷着声音:“我不会让我妈住进精神病院,一天也不。”
傅见微解释道:“是一家综合型医院,普通独立病房,家人随时可以探望或陪护。而且,暂时只是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后续是住院疗养或回家,得看会诊意见。”
霍坤陷入沉默,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大概在心中做着艰难的抉择。
等待的时间里,傅见微看着霍坤的侧脸,忽然有股很异样的感觉从心头掠过——刚刚那一下,他仿佛看到了点儿薄耘的影子。但随即就释然了。人无外乎五官,明星里都有长得挂相的。
再者,薄叔叔是独生子,还是……弱精,特别弱,专门做试管多次,却一直没成功呢。而且,薄耘专门查过他爸,倒确实没有乱搞男女关系的劣迹。
半晌,霍坤松了口:“好。”
“今天回去后,你先和家人一声。等有进一步的安排,老师再跟你。现在你先回教室,准备上课。”傅见微。
霍坤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大步走向教室。
……
霍蓓蓓乍到新环境里,紧张了好一阵,但家人在旁,医护人员都很和蔼,她渐渐平静了下来。大多数时间她都可以和陌生人进行相对正常的交流,她认得出医护人员,知道他们是在试图治疗自己。
她并不是普通人想象中完全失去理智、只会大喊大叫或伤人伤己的“疯子”,只是很容易陷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极度焦虑中,怕别人害她。也许可以用“吓破了胆”形容她。
医生尝试开她的心扉,知道她的心结,可失败了。
倒是在意料之中。十几年来,她极依赖家人,可唯独这件事,就算是她亲生父母和儿子问,她也死都不肯吐露丝毫。
这对经验丰富的医生来不足为奇,便只跟病人家属慢慢来,先从生理上进行调养与治疗。
霍姥姥陪着霍蓓蓓去做各项身体检查,霍坤留在病房整理行李,主要是等薄总来。
这两天点他妈妈住院各事项的是薄总的助理,姓林。今早林助理薄总会过来看看情况。霍坤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立场。
今天是周日,不用上班,傅见微担心霍坤这刺儿头一言不合对林助理或医生搞叛逆,加上薄耘到公司开完早会就去医院看看,他就索性先一步来医院了。
这会儿,傅见微留在病房里陪着霍坤,就他俩,林助理出去办手续了。
其实没多少东西收拾,霍坤坐到病床边上,沉默了一阵,抬头看着傅见微,轻声问:“老师,我妈真能治好吗?”
傅见微原本在看手机,闻言转头,讶异地看到他迷茫无助的神色。
霍坤第一次露出这么脆弱的神态,他猜想其他人也没见过。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刚刚医生了,她的情况其实已经算是很好了,你也听见了。”傅见微安慰他。
霍坤又陷入沉默,许久,他:“如果……我是,能不能跟医生,只从生理方面治疗她,不要去……不要去问她别的。”
傅见微怔了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虽然霍蓓蓓不肯,但结合前后——她怀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然后疯了,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很糟糕的事情。大概,霍坤和他姥姥姥爷早就心里有数了。
傅见微不知道怎么去议论这件事,最好是不要议论。他犹豫了一会儿,干巴巴地阻断话题:“一会儿你问下医生。我也不知道。”
“……嗯。”霍坤闷闷地应了声。
病房里寂静起来,直到林助理回来,手上提着两大袋子吃食:“买了点儿零食,放这儿,饿了填填肚子。”着,将袋子放到桌上,掏出瓶水递向老板娘,殷勤道,“傅老师,喝水。”
“谢谢。”傅见微接过来。
他知道林助理知道自己和薄耘的关系。他去过薄耘的办公室,办公桌上放着三个相框:薄耘和父母奶奶的合照、薄耘和姥姥姥爷的合照、薄耘和他的合照。水端得非常平。
“薄总刚到停车场了,就上来。”林助理。
傅见微点点头。
瞬间,霍坤收起了全部的脆弱,站起身,挺了挺背,露出桀骜的神色。
傅见微扭头瞧见霍坤这模样,突然想起当年村支书催自己去钟叔叔面前来事儿的一幕……他现在就想叫霍坤收收傲气,不卖惨,至少表现乖巧点儿……
薄总大步流星来到病房,一路上已经计划好如何对这个不懂尊师重道的兔崽子展现自己成熟稳重英俊潇洒年少有为的翩翩风度,无声无息地劝退对方。
“霍同学。”他和蔼地招呼。
霍坤向他颔首:“我妈妈的事情,谢谢薄总。”
“不客气。”薄耘环视病房,“有需要的话,就联系林助理。你傅老师很关心你,希望你以后好好学习,不要分了心。”
着,重重地拍了拍霍坤的手臂。
霍坤“嗯”了一声,看向傅见微。
自从薄总出现,傅见微的眼睛就再没离过对方,那眼神里满溢着爱慕,像变了个人,变得……突然莫名柔弱了起来。
虽然这法很诡异,但给霍坤的感觉就是这样。
总之完全看不出来这个人会一言不合就卷起书来狠狠抽学生(特指霍坤一人)。
……也难怪吧。
霍坤这么想着,又想起那天夜里他看到这个薄总在车里亲傅老师的那幕。
他当时只想偷偷地看下傅老师的女朋友,不料看到了男朋友,完全不确定自己该不该为此高兴。这个男的还年轻、高大,虽然不想承认,但长得确实不比他差,还开欧陆。
傅见微和林助理毫无感觉,但薄耘心知肚明。看来,上次他接傅见微时,偷偷跟了他俩一路的果然是这子。
此刻,他看出了怀春少男眼中的失落。本次雄竞,他以压倒性优势获胜。
没办法,这是难免的,长痛不如短痛。年轻人,恢复力强,自个儿回窝舔舔伤口就好啦。
霍蓓蓓要做的检查很多,好半天没回来。林助理问薄总要不要电话给霍姥姥一声,被薄总驳回了:“这要什么?不用。”
薄耘从椅子上起身,对霍坤道,“我家里有点事儿,就不等了。”
霍坤点点头。
薄耘转头对上傅见微的目光,故意问:“傅老师,一起走吧?我捎你一程?”
傅见微乖顺地冲他点头,转向霍坤时,很自然地切换到“傅老师模式”,叮嘱道:“你等妈妈他们回来吧。明天记得交作业,别又不做。”
没有一种耻辱比在情敌面前被心上人催交作业(并揭穿总不写作业)更羞耻。
霍坤假装没听见,试图伪装成熟:“薄总,我送你出去。”
“不需要你送,”傅见微起了疑心,“你作业写多少了?”
霍坤咬着牙回答:“这两天忙我妈的事,没来得及写。”
“那你晚上回去要尽量写完。”傅见微教育他,“不是只有你会遇到事情岔,其他同学也会,但作业还是要写。”
“……嗯。”
霍坤在心中对自己发誓:但凡傅见微再多一句,他就少写一门作业!
好在傅见微没了,跟薄耘走了。
薄耘和傅见微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捯饬了下,然后又出门了,这回是去薄耘他姥家,今儿是钟明珪生日,尊重寿星的个人意愿,只家里人吃顿团圆饭,不招待外人。
“那你肯定要去,你又不是外人,你是我内人~”薄耘是这么对傅见微的。
一路上,傅见微还是有些忐忑。
趁着等交通信号灯的空隙,薄耘扭头拉拉他的手,安抚道:“跟你过,我跟我姥姥姥爷出过柜了,他们比我奶奶开明多了。你还怕什么?”
目前,薄耘还没跟他奶奶出柜,他寻思着这是地狱级难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傅见微怯生生地:“薄叔叔……也会去吧……”
“啊。”薄耘回过神来了。他爸是挺可怕的,至少对于傅见微而言是这样。
“你别怕他,一纸老虎。”变灯了,薄耘赶紧拍拍傅见微的手,然后收回手开车,边,“他还怕我把他那破事儿抖露出来呢。”
傅见微担忧地看着他:“你要一直跟薄叔叔僵着吗?”
“又不是我跟他僵着,是他跟我僵着。”薄耘撇撇嘴,“你别管他了。”
傅见微就不了。
……
薄首阳很不喜欢钟家除了钟明瑜之外的任何人,尤其是他岳父,逮着他就些高高在上的空洞大话,他总有种被对方质疑的感觉……
他很难忘记当初对方大力反对钟明瑜嫁给他的样子,更难忘怀自己被迫下跪的羞辱。对方看他的每一眼,都令他怀疑对方在嘲笑他、轻蔑他。
他很后悔没记着钟明珪的生日,否则就提前借口出差去外地了。
为了不听岳父教,薄首阳两害相权取其轻,坐在客厅陪钟明瑜、钟明珪、岳母聊天。
“哎,难得咱家人齐全一回。”钟母故意瞅着钟明珪这话。屋里其他人都好找,就这家伙满世界疯!
钟明珪顿时卖乖地倒到老妈怀里撒娇,看得薄首阳十分恶心,却不得不陪着钟明瑜一起笑。
笑笑着,钟明瑜提议:“爸,别弄你那些草了,过来一起拍个照。”
钟爸看一眼门口方向:“耘还没来呢,等他来了再拍。”
“等他来了,另外再拍嘛。”父母面前,钟明瑜也撒起娇来,“你们这隔代亲也别太过分,单独跟我拍不行吗?”
薄首阳:“……”
行吧,钟明瑜撒娇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钟爸被女儿拉过去,拍了几张就不拍了,等薄耘来了再拍。
钟母见状,取了几本老相册来发时间。
钟明瑜随手拿了本,和老公一起看:“好巧是我这本……还有你呢,看!”
钟明珪闻言凑过来:“哎,这是你们几岁啊?”
“七八岁吧,好像……”钟明瑜笑着往后翻,一张张回忆,“看,这张还有明珪呢,我想起来,那回咱仨去钓青蛙,哈哈哈……还有这张……”
薄首阳敷衍地应着,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些老照片,突然目光一紧,过了几秒钟才接着呼吸。
“老公,你看这张,”钟明瑜兴致勃勃地指着那张照片给他看,“哈哈,耘帮你洗车……我呢,我记得有这张照片,但在岐官山那边怎么都找不到,怎么在妈你这儿?”
钟母凑过来看了看,:“这张我记得,太可爱了,就让你多冲了一张放这边给我看,你忘了?”
“那确实是忘了……”钟明瑜纳闷道,“不对啊,那岐官山那边我怎么一直找不到?”
“那你怪谁,你东西总乱丢。”钟母白她一眼。
钟明瑜更郁闷了:“不止这张,我感觉好像有一批老照片都不见了。”
“是不是不心混在耘的旧书旧作业本儿里扔了啊?”钟母问。
“唉,有可能。”钟明瑜叹了声气,摇摇头,继续看照片。
照片上的薄耘五岁左右,盛夏穿着背心裤衩,在自家草坪上,像模像样地举着水管洗车。
“我还记得呢,他那时候学杂志上国外孩儿修草坪工,他就给爸爸洗车。”钟母怎么看薄耘怎么可爱,笑得合不拢嘴,忽然想起来,“哎,耘怎么还没到呢?瑜你个电话问问……”
“别问啦,我到了!”薄耘的声音响起来。
他姥姥姥爷忙起身过去,拉着他正要一通关怀,瞅见旁边怯生生的傅,笑着招呼:“见微啊。”
傅见微忙向二老问好,然后向钟明瑜夫妻俩和钟明珪各自问好。
碍于场面,薄首阳不冷不热地应了声。
“耘和见微来了,就准备开饭吧。”钟母招呼道,“都别闲着,起来,帮忙去摆碗筷!”
众人便都忙活起来。钟明瑜随手把相册合上搁到一边,起身去饭厅。
薄首阳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这本相册,拿起来和其他几本叠在一起,放回展示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