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见了。”梅九昭大大的房间找个遍, 最终得出结论。她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拿一块干毛巾擦擦手，按下手机的挂断键, “两人电话都关机。”

    两人领着桶回到屋子，就只见到堂屋里有些凌乱的场景。松散的麻绳，墙面的血迹，还有地面上, 灰尘刻印出来的脚印和奇怪痕迹。

    “难道是王宴欢？”梅九昭将麻绳踢到一旁。

    “不知道。”

    杭白川更好奇墙角的血迹，蹲下身伸手抹了一把。几十年的土墙, 外表层都是用泥土混着稻草抹在石砖上面, 有些还会在最外面再涂一层白色颜料。这种墙不上有多好, 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手指在裂开的地方戳上一下，都能扒掉不少土块下来。

    而经过王宴欢几个猛砸, 墙面直接被砸凹了下去。

    “血还没干。”轻搓了几下手指，杭白川淡淡地道，“他们没离开多久。”

    杭白川似有所感，偏头看向大敞开的门外，暴雨中的身影，也不知是何时就站在了那里。

    杭白川记性没那么差, 记得自己曾经在山上见过一道鬼影。

    一人一鬼中间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还有无数的雨点阻隔，杭白川没法判断是不是一个鬼。不过她能感受到的是，这一个，要比之前在山上见到的鬼，戾气更为深重。

    她确定，那只鬼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梅九昭, 关上门。”杭白川危机感加深，眼睛盯着远处的鬼，身子没动。

    在她话的时候，女鬼似有所感，慢慢抬起一只手，杭白川下意识摸向腰间，想要攻击对方。杭白川暗叫不好，也不算与对方对峙，猛地站起身，奔向屋内去拿自己和王宴欢的背包。

    “吱呀——”

    梅九昭快速关上门，栓上木栓，背后紧靠在门上，防止女鬼直接冲过来破门而入。

    “呼，呼。”梅九昭气息急促，两人安静的对视，空间里满是她呼吸的声音。

    杭白川取了桃木剑，其它的东西她也没拿。王宴欢的平安符还丢在岸边，足以见得，这些驱邪避鬼的玩意，应该对那东西没用。

    -

    “那是什么鬼？”

    安静了十几分钟，也没出现什么意外。梅九昭舒展下僵硬的后背，撑着门的双手也放了下来。她朝杭白川勾勾手，指示杭白川把王宴欢的包丢过来。

    自己口袋里就只有一个没啥用的铃铛，不拿个可以傍身的东西梅九昭没有安全感。

    她装了几串五帝钱和符纸揣在兜里，手上还拿着一块八卦镜。

    杭白川没话，拿着桃木剑，眼神锐利的盯着窗外。好在梅九昭只是下意识问的一句，她都不知道的东西，杭白川也不见得会清楚。

    梅九昭用力靠着门，身体都僵了，最后她实在忍不出，“杭白川，你帮我到窗户里看看，外面那个鬼还在不？”，其实要那鬼真的还在门外，光凭梅九昭自己也是招架不住的。

    杭白川一直盯着窗口，自然对外面的情况非常清楚。

    可现在，她却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脸上带着一丝迷茫，话间也是缓慢的。

    “外面......雨停了？”

    “嗯？”

    梅九昭也是一愣，站直了身子，凑近窗户，头直接探了出去。

    外面跟杭白川所的一样，雨停了。刚才的泼盆大雨，一下子就戛然而止，没留下一点痕迹。远处依然是在淡淡云雾掩映下的青山，再往前便是沉默的屋落。

    这时，梅九昭看到一个人，手里拿着糖，哼着曲蹦蹦跳跳走在路上，头上的两个辫随着身子一蹦一蹦的。姑娘脸上干干净净，肥嘟嘟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那是......”梅九昭也不确定了，那是鬼？又或者是人？

    “扣扣，扣扣扣。”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敲响。

    杭白川和梅九昭对视一眼，两人都没动。一个握紧了桃木剑，一个举起颇有些重量的八卦镜，慢慢靠近木门。

    “扣扣扣。”

    安静了几分钟后，又是一阵敲门声。

    杭白川和梅九昭都没吱声，门外敲门的人也没话，敲完过了一阵后，又开始咚咚咚的敲门，好像十分确定里面一定有人一样。节奏不徐不疾的，非常有耐心。

    不能一直僵持在这里，杭白川挽了个剑花，伸手将梅九昭拦在后面，“我去开门。”

    “好。”梅九昭点点头，手中的八卦镜已经准备好，只要杭白川一开门，看到门前的人影或者鬼影，她就会直接一个镜子下去。

    为了能更好的压制鬼，她还特地转了下八卦镜的朝向，以确保镜子的那一面，在自己砸下去的那一瞬间，是正好对着鬼的脑袋的。

    “你放心，绝对不会让外面那东西进来。”

    杭白川见梅九昭紧张的样子，没马上动手开门，而是提醒了一句，“看清楚再动手。”

    她能确定，两人此时的状况和王宴欢有些相似。情况不太对劲，行事还是得心一点才好。

    梅九昭点点头，表示明白。

    杭白川这才转身，用没拿桃木剑的手开门。

    -

    屋子用的是木门，这不比防盗的铁门，锁是用一上一下两个横着的木栓子，卡在竖着的卡槽里。杭白川一边拉开木栓，一边在微开的门缝中悄着。

    外头还在敲门，杭白川竟是没看到人影。

    还剩下最后一道木栓，杭白川握紧了桃木剑，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决断。这外面的，是鬼非人。

    “吱呀”一声，木门轻轻的开了，杭白川挥起了剑，但在眼睛向下看的时候，瞳孔一缩，立马后退一步收了力道。

    然而身后的梅九昭反应没有她这么快，眼见着八卦镜直直地落下，就要砸到门外的人。杭白川脚下一扫，让人直接摔到了地上。

    梅九昭：“......”

    “你就不能轻点。”梅九昭摔得够呛。

    “抱歉。”

    “算了，”拍拍身上的灰，手里的八卦镜直接碎了。梅九昭站起身，“人没事就行。”

    **

    “你们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门外的姑娘歪着头，眼睛一眨一眨的，压根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死里逃生。

    “你刚刚敲门为什么不话？”

    梅九昭一副凶相，她默默告诉自己，这些很有可能是女鬼制造出的幻象，决定不能因为长相可爱而掉以轻心。

    “我，我......”姑娘被梅九昭吓了一跳，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怯生生地后退几步，低着头搅着手指，“我是来找秀芬姐的，她昨天跟我了，让我在这会儿找她。”

    孩儿着和老太太一样的方言，轻快含糊的调调，有种甜甜的滋味。

    “她住在这里？”杭白川走出屋子，跟女孩一起，抬头看向屋内。

    破败的屋子焕然一新，一点没有被时光侵蚀的痕迹。墙皮没有脱落，上面甚至还有用木炭写着的，歪歪扭扭的大字。

    “嗯。”孩儿飞快看了杭白川一眼，机灵地钻了个空，滋溜一下就溜进了屋子，跑个没影。

    “秀芬姐，芬姐姐，我来找你来！”

    蹬蹬蹬的几下，回头就能看到她轻快而匆忙的背影。

    “这......”梅九昭一脸莫名，挠挠头，呆呆地，“应该不会有这种鬼吧。”不想着要怎么对付她们，怎么还就自己跑了。

    -

    两人似乎是回到了几十年前的村庄，但这里与现实中的几十年前，完全不同。没有日记中，字里行间显现的罪恶，这里像是幻想里的世界。

    这里的杭白川和梅久昭，是被人从山上救下来的，两人在山里迷了路，又不清自己家在何处，于是暂住在王秀芬家。

    这座房子的主人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她有位姓温的姐姐，将将二十岁。

    村子还有很多孩子的妈妈都不姓王，女孩的妈妈就叫顾香。

    “我妈妈，香香的！”相处了一会，孩儿也不怕梅九昭了，抱着杭白川给她泡的，甜甜的奶茶。跟倒豆子似的，杭白川问什么，涂了一圈白胡子的嘴，就叭叭叭地个不停，“她写字也超好看！妈妈，等我长大了，她就会把自己最喜欢的钢笔送给我，然后教我写字！”

    “豆子。”王秀芬扯了扯孩儿的袖子，对她的不设防感到无奈。

    王秀芬的眉眼太好认了，那一双温温柔柔的单眼皮，跟她年老时是一个模样。杭白川他们见到的老太太，就是王秀芬。

    “姊姊，她给我这么好喝的东西，她们是好人！”

    喝完一杯奶茶，砸吧砸吧嘴，豆子还意犹未尽。

    王秀芬：“......”

    ...

    ......

    因为杭白川用一包奶茶，收买了贪吃的豆子，于是家伙自动成为了两人的向导，给杭白川介绍村子里的事情。

    “姊姊和妈妈，还有大娘大姨姑都在茶田里干活，我等会要去看妞妞家的妹妹。村子里有很多妹妹，她们都很可爱。”豆子笑嘻嘻的，在杭白川面前蹦蹦跳跳，一点都不害怕她的冷脸。

    “应该是没有那些村民。”梅九昭听了豆子的话，瞬间就明白了，凑近杭白川耳朵低声着。

    那个女鬼，给这些从前死去的女人和孩子，构建了一个只属于她们，幸福的过去。只可惜，假的永远是假的，她们的年纪永远停留在死去的那一天，甚至灵魂深处还存在着深深的烙印。

    就算是活泼贪嘴的豆子，在梅九昭的冷脸下，也会下意识害怕瑟缩。

    杭白川抬头，正好看到远远的茶田上，有一个女子直直地站着，面朝着她们的方向。

    杭白川一愣，皱起了眉，那里刚好是王秀芬家的茶田。

    她的姐姐姓温，而王宴欢找了温媛做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