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话本 给我买些话本子来,要那个《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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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夏流并不反感, 不知为什么,反而觉得他有些好玩。

    我们总不能在马车上无休无止的牌,这对孩子不好。现在大哥将江熠放在我这里, 就是十分信任我的表现。

    我也要对得起他这份信任, 将江熠教成一个出色的储君。为了达成这个目标, 我决定在马车上教江熠圣人之道。

    但我很容易犯困, 谢临徽这是此前留下的后遗症,暂时将教导江熠的事情接了过去。令我意外的是, 夏流也会给江熠讲为君之道, 并且讲的很不错。

    他的身份……我心中升起了一个猜测,但觉得不可能, 便没多想, 或许是苍国哪个贵族子弟吧。

    在前往渡口的路上, 车队忽然停下来, 前方有人吵闹。

    “发生了何事?”我掀开车帘。

    “一女不守妇道,族中长辈正将此女沉塘。绳索没系紧,叫她逃出来了。”侍卫答道。

    “问清缘由,再来禀我。”我有些生气, 仅仅因不守妇道就私自害人性命, 将我大燕律法置位何地?

    “是,殿下。”

    大约过了一刻钟, 侍卫又回来了。

    “柳三娘本是邻村人士, 嫁给马家村马大山。马大山进山猎,尸骨无存, 柳三娘成了寡妇,却被撞见与人苟合。”

    “奸夫逃走,她被抓住沉塘, 始终没有出对方的姓名。”

    我顿时无言,沉默一会,开口:“通奸者杖十,她又没有害人性命,把那奸夫抓住,一道行刑。”

    “那男子毫无担当,杖五十。”

    “是。”侍卫自去处理。

    这些都是我预备编入燕翎卫的人,如果连这等事也做不好,那么高的俸禄就白领了。

    “殿下,奸夫已经找到了。是个没娶亲的猎户,家中有个老母,所以才没出来。他愿意替柳三娘受杖刑,希望殿下准许。”

    “这两人若是情投意合,为何不成婚?”我有些不解。

    “柳三娘的夫家不准她改嫁,如果要改嫁,必须出当时她进门的三倍彩礼,也就是十五两银。柳三娘出嫁时的彩礼娘家已经拿去给她弟弟娶亲了,猎户也拿不出这么多银两……”

    “那就一并罚他五十杖,别废了。”我摆摆手。

    “是,殿下。”侍卫领旨离开。

    “京城附近,民风愚昧至此,真是……”我没有继续往后,因为很容易联想到其他更偏远的地方,不知那里的女子又是何种光景。

    “殿下不必伤怀,有殿下这样的人,以后民风必会越来越开化。”谢临徽宽慰道。

    “嗯,你得不错,我要给大哥写道折子……”

    寡妇改嫁确实是个问题,以往有人逼立贞节牌坊,父皇就斥责过。然婚嫁不自由,人口难盛,大燕本来就因十多年前的战乱元气大伤,现在又因为这些愚昧的条条框框限制婚嫁,何时才能真正的兴盛?

    等我写好折子就让侍卫替我送去驿站,自会有人呈交上去。

    “那些逼人沉塘的人也可恨,将他们抓起来一人上几板子才好……”十二义愤填膺。

    “人太多了,我们得等到什么时候去?”我笑着反问,另想了一个法子:

    “不如就让他们一户出半两银子,算是给柳三娘的嫁妆,如果不出银两,就送去官府,害人性命,自当领罚。”

    “还有她的夫家,五两彩礼罢了,居然要翻三倍,也去吓一吓。”

    “是。”侍卫又过去处理。

    柳三娘和那猎户拿着侍卫强行罚没的银子,决定带着老母去京城谋生。我让侍卫关照一二,让这家人能在京城安身立命。

    车队继续向前,江熠对这件事极有感触,我忽然觉得带他出来也好,能亲自了解民生疾苦。

    傍晚下了一场雨,我们在附近的镇上停了下来,这座镇铺满了青石板,下过雨后,石板被冲洗干净,整个镇子都格外清爽。

    “要去走走吗,殿下?”夏流问。

    “你是在邀请我?”

    “是的,殿下,我想与您一起散步。”夏流顿住,

    “回来给我念话本。”

    “好。”夏流一笑,仿佛获得了莫大的恩赐。

    镇上开了一些商铺,我与他同行,率先寻找那些卖吃食的铺子。若我多看几眼,夏流就去买下来。

    即使他身份遮掩的很好,细节处也显出不同,比如他常用的那个素色荷包,就比他荷包里的碎银更贵。

    “殿下,尝尝味道便好。”

    “您在宫中长大,外面的东西或许吃不惯。”

    夏流耐心劝道。

    我已经算好好养生,长命百岁,便听了他的劝,只尝尝味道,还给十二他们带一些。

    与宫中御厨精心烹制的佳肴相比,镇上的吃食也有独特的味道,越是克制,我越觉得稀奇,虽然都被夏流收起来,却忍不住多看几眼。

    “殿下可不许再吃了。”夏流略有些防备,看起来甚至很无奈。

    “难道我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

    “殿下自然不是,我只是担心您身体未愈,等殿下恢复了,再也不会阻拦殿下。”夏流姿态恭敬,行为却很坚定。

    我微叹一声,见乌云聚集,就和夏流一起回住处,半路雨就开始下了。

    他握着一把油纸伞,护在我身侧。伞侧向我这里,他那身浅色衣袍被雨湿,格外明显。

    “伞举正一点。”我催促道。

    “殿下大病初愈,莫要任性。”他像在规劝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撑伞的手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知道了。”我叹息一声,这种被人管着的感觉……倒让人心情复杂。

    回去后,我让人煮些姜汤,也给他送碗过去,没多久,他居然过来了。

    “你来做什么?”

    “今日下了雨,我要为殿下看诊。”他已经换了身深色衣袍,那双手浑如白玉,修长漂亮。

    “行。”我直接伸手,请他探脉。

    “您身体还未大好,又吹了冷风,也用碗姜汤罢。”他很快端来姜汤。

    “你喝过没有?”我随口问。

    “您关心我,我很高兴。”他定定看着我,眼神温和,像日光下的宁静湖泊。

    “我只是正好想到这里……”

    “嗯,我明白殿下您的意思。”他一笑。

    “我怎么不明白?”我觉得他看问题的方法与常人格外不同些。

    “殿下您还未开窍。”

    “……”我不想与他话了。

    “您想听哪个话本,我给您念。”他从袖中拿出好些话本。

    “就念这个《救风尘》。”我挑了一个没见过的。

    “好。”他坐在榻上,轻松闲适,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略压低嗓音,格外清润,让人想起碎玉投珠之声。

    我想起孙青,他声音同样好听,不过因为生的过于俊秀,引得宫中闲话甚多,最后被父皇要去教导,如今已去宫外掌管情报暗部,不能在我身边念书了。

    “殿下想起了谁?”夏流忽然停止念书,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一个朋友。”

    “殿下朋友甚多。”他意味不明。

    “寥寥可数,但每个都很重要。”我算了一下,有谢临徽、孙青,十二是妹妹,大哥和江熠还有皇嫂都是亲人。

    “殿下是重情义之人。”夏流不再多,继续往下念,等他念了几页,翻到后面,忽然卡住。

    “怎么了?”

    “天色已晚,殿下该安寝了。”

    “还未念完,后面呢?”我有些分神,没记着话本里讲什么,好像是个读书人遇到青楼女子,然后助对方脱离火坑的故事。他才念到赎身,怎么不继续念了?

    “明日再与殿下。”夏流收起话本,不知为何耳际泛起薄粉。

    “你是不是得了风寒?”我猛然伸手去探他额头,的确比常人热一些。

    “并未,我先告辞了,明日再来。”

    “若有事,殿下随时传唤便好。”

    他匆匆离开,仿佛后面有恶犬追咬一样。

    “去,给我买些话本子来,要那个《救风尘》。”

    我开口,隐藏在附近的暗卫消失了一个。

    “是。”

    话本只念一半,实在很不人道,我连夜看话本,发现后面全是不可描述的内容。

    ???

    难怪夏流突然溜走。

    翌日,行路泥泞,我们仍然停在镇。

    他又按时来为我念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