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进没进去？”白雪霁眉毛微微一挑，“你是……”

    赶在白雪霁得意忘形，出些不合时宜的骚话之前，景泽一把将那张俊脸推开，从白雪霁的怀里跳了下来。

    “落地”以后抬眼看周围，景泽才发现，此时他们仍然没有到达坑底，而是漂浮在半空中。此时他们的周围漂浮着大大的石块，宛如脱离地心引力。大概是被白雪霁清理过一通，此时以他俩为中心，半径两米的范围内是干净的，而周围的石块当中有几块景泽有印象，那是白雪霁之前差使尉迟恭“精挑细选”过的实验品。

    想不到白雪霁先前做的准备竟然歪正着。

    风从下方吹拂上来，将景泽的头发吹得竖了起来，这可能就是他们没有直接落地的原因。

    白雪霁指了指下面：“下面有股气流往上冲，所以石头掉到这里就不掉了，我们在上面听到的声音应该是石头掉下来砸到本来就在这里的石头的声音。”着，他伸出手，轻轻一弹，一块漂浮得离他们比较近的石头就着旋被弹飞出去，撞上了另一块石头发出“嗒”的一声，的确和景泽他们之前在上面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白雪霁问：“你怎么过了那么久才下来，在上面弄什么呢？”

    景泽回忆起自己刚刚和游戏AI的交锋，心里隐隐有些后怕。这个世界的游戏AI真的非常可怕，它的可怕不在于战斗力，而在于洞察能力和学习能力。只不过是短短一段时间，它就已经摸清楚了景泽的来龙去脉，知道了怎么蛊惑他，懂了他想要什么样的生活，甚至连他和赵春兰的母子关系都得到了一个妥善的处理。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冒牌白雪霁出了不符合他个性的“躺平”言论，景泽想，自己不定真的会上当。

    景泽：“我掉下来的时候被AI干扰了。”

    白雪霁一惊：“在哪儿？”

    “不知道，应该已经跑了。”景泽问，“先不忙找它，快点找到末日教比较要紧。你刚想让我看什么，就这些石头？”

    “当然不是，”白雪霁：“稍微等一会儿。”

    “等什么？”

    “光。”

    “光？”

    景泽抬起头看向坑洞上方，能够看到窄窄的一方天空。

    景泽估计自己刚刚至少掉了有百多米，但是此时看出去，外面的天空还是很清晰，光线并没有因为他们落到了坑洞深处而有所衰减，这也是为什么景泽能看得清白雪霁，也能将周围的石头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样子。

    “来了。”

    “嗯？”

    “光。”

    随着白雪霁的话音落下，景泽眼前忽然闪过了一道光芒，跟着又是一道。就像是夕阳照在湖面上反射出波光粼粼，一瞬间，整个洞穴里都是炫目的反光，光线有粗有细，有高有低，有强有弱。景泽努力眯起眼睛去分辨，才发现那竟然是无数漂浮在半空中的石头反射形成的。

    这些难道不是石头吗，还是，是矿物？

    景泽伸出手去触碰离自己最近的一块石头，触手的感觉像水，凉而柔软。

    白雪霁：“我看了你给我看的华国古代传，《列子·汤问》里讲渤海之东有一个无底的谷，无论多少水流进去，那里都无增无减。”

    “那是归墟，古人认为是众水汇聚之处，也被比喻为万事万物的终结……”景泽蓦然意识到了什么。

    该不会是吉萨苏的语言表达能力不行吧……景泽想，吉萨苏想的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天的尽头，而是世界的尽头，万物的尽头，那就是归墟！

    光芒从坑洞上方落下，由于底下上涌的气流带动那些不知道是矿物又或是半固体的“石块”轻轻地规律移动，当到了某个特殊的角度，上方落入的光线就像被无数面镜子反射一般，一路合并、增强和延展，终于从上往下形成了一条七彩斑斓的光径。

    景泽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美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就这？”

    白雪霁：“昂？”

    景泽：“没了？”

    白雪霁：“昂。”

    景泽：“……”

    白雪霁：“找到了天尽头还不行吗？”

    景泽：“可是末日神教的人在哪里？”

    白雪霁却：“咦，下雪了。”

    景泽抬起头，只见一片盛大的雪瀑布从空中挂下，落到发光的石头上迅速堆积起来。或许是因为那些石块的形状不同，加上光线的位置，雪花在石头上的堆积有了一定的区别，当从上往下看去的时候，景泽便看到了一条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雪路，着旋指向某个古怪的方位。

    “根本不用到坑底，”白雪霁，“走，咱们顺着这条雪路走，光线很快会消失，抓紧！”

    景泽应了一声，跟着白雪霁沿着那条雪路前进。

    雪路并不一直往下，有时候还会向上，它伸展、转弯、垂直下坠，跟着又上扬，景泽的方向感算很好的了，毕竟要玩游戏，但也差点被转晕了，尤其是光线消失以后，积雪也飞快融化，景泽很快忘记了方向，幸好白雪霁记着。

    “这边走。”白雪霁牵起景泽的手，带着他轻盈地在石块之间穿梭，有几次，景泽差点碰到漂浮的石块，还好被白雪霁提前解决了，他才知道，那些石块居然还会爆炸。

    这还真是末日神教的作风。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景泽的感觉里可能有几个时，他们抵达了一处坑洞深处横着延展出来的平台，平台只有不到半米宽，紧挨着的坑壁上却有一扇门。

    末日神教？景泽与白雪霁对视一眼，白雪霁亮出杀无，谨慎地靠近，然后猛地一脚踹开了那扇门。

    可怜的破木门发出嘎吱一声，就这么倒在地上“寿终正寝”。白雪霁拖着景泽闪身到一边，以防被攻击，然而等了许久，门里头静悄悄的，什么也没发生。

    “怎么回事？”景泽看白雪霁，“末日神教的人出去了？还是我们搞错了？”

    白雪霁安抚性地捏了景泽的手一下，然后提刀走进门内。景泽赶紧也跟了进去。

    “这里是……”出人意料的是，门内的空间并不大，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设施，景泽看到了一个空荡荡的山洞，里头横七竖八扔着些被褥、衣物、生锈的兵器等等，另有几具白骨散落在洞内。

    白雪霁当先走过去，蹲下身，拿起了一具靠在墙边的白骨身上的什么东西看了看，而后看向景泽：“是末日神教的人。”

    怎么会这样……

    景泽大步走过去，发现白雪霁手里是一张身份识别卡，上面写着“联盟No.117史蒂文森”。

    白雪霁又站起来，四处翻看了几具尸体，确认了他们应该都是末日神教的人。

    但是他们都死了。

    末日神教的人全死了？景泽觉得这个结论实在太荒谬，如果末日神教的人已经死了，那么是谁用自杀袭击他，又是谁通知他“睁眼看世界”？

    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没什么比发现自己在寻找的东西已经消失更惨的了。

    景泽望着满地的荒凉，一时间不知道该什么。

    “总得，有个几个人幸存吧。”景泽，“找找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好。”

    过了一会儿，白雪霁还真的有了发现：“这里有张存储卡。”他。景泽看着白雪霁将卡片里的信息倒腾到进化者手环中，然后便有光束投射在空气里，显示出卡里的内容。

    “是吉萨苏！”景泽惊讶地看着卡片里出现的影像，那是一个看起来更年轻一些，意气风发一些的吉萨苏，不像景泽他们遇见的那个那么颓废与落寞。

    开始是吉萨苏在摆弄什么东西，景泽猜应该是拍摄设备，他试了几次，然后喊他的朋友们：“皮托蒙、唐秀，你们来啊。”然后，画面里便出现了另外两个人。唐秀是景泽曾经见过的样子，不过画面里的她看起来显得很温和，温和而有力量，不像矿山镇那个有种不知怎么有些虚浮，而后是景泽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其人的皮托蒙。果然就像白雪霁描述过的那样，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内向，但双眼格外有神的绿眼睛青年。

    景泽听到吉萨苏：“3、2、1，开始。大家好，我们是进化者临时联盟的创始人，我是吉萨苏·彼得罗耶夫……”他拱了拱身边的人。

    唐秀笑着：“我是唐秀。”

    皮托蒙一开始没开口，被吉萨苏催得没办法，只得开口道：“我是皮托蒙。”

    吉萨苏满意地比了个大拇指：“今天是XX年X月X日X时X分，无意中得到了这台录像设备，我们决定留下这一份宝贵的影像。这个末日世界叫作黄金年代，是一个B-级世界，这个世界的末日因素据我们判断是一个游戏AI。该世界的土著居民由于沉迷游戏，导致了肉丨体的消亡，而这个世界给进化者的挑战是，每一个进入这里的进化者都会被封印记忆，改换身份，过上另一个世界的另一种生活。当然，生活本身是不错，但是超过任务时间还没完成任务的话，我们就真的完了，还好我运气好，竟然遇到了唐和皮托蒙，他们俩的能力足以帮助我们攻克这个世界，当然现在还没有，不过呢，我们还是决定拍视频记录一下这一重要的时刻，今天，我们的进化者临时联盟正式成立了！”吉萨苏挥了挥拳头，“请大家注意，以后我们可能会成为进化者世界非常强大的公会，没错，我们决定一起组建公会了，唐，你上次教我那句话怎么来着？”

    唐秀便微微一笑：“一个好汉三个帮，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没错没错，就是这句话。”吉萨苏，“接下来就等着我们……”

    视频放到这里突然转为一片雪花，吉萨苏再度出现在景泽白雪霁眼前的时候，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放松，他看起来有些疲累，他：“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因为出了些纰漏，当然，目前来看问题不大，我们能够克服。对了，我们找了个地方算建设属于我们自己的基地，相信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景泽据此判断出这应该是吉萨苏他们因为杀了一个没有来源的老头，被赶出奥格雷堡之后的影像。

    又是雪花，再一次出现人影的时候，吉萨苏显得非常非常兴奋，是肉眼可见的眉飞色舞：“苍天不负有心人，这是唐秀教我的话，我们终于找到了出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