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失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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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同里,一户人家门口站着几个妇人,正在交头接耳,嘁嘁喳喳,不知在些什么。一个乡下扮的妇人正站在大门口,不时翘起脚尖向胡同口张望,一脸焦急,显然这正是房主。

    “来了来了。”有那眼尖的妇人一眼瞥见官差的皂衣,回头冲其他人喊道。

    “这来的是谁?妈呀,又是刘捕头。妹子,待会问啥你就啥,可别乱插话。”一个圆脸妇人叮嘱房主。紧接着,原本围在一旁的妇人“呼啦”一下往外散开了。

    这话得房主直发怔,来的这官差还有啥道不成?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刘捕头领着捕快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你就是屋主?”刘捕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妇人,开口问道。

    “对,对。”妇人忙不迭答话。她牢牢记着圆脸妇人的话,多余的话一句没敢。

    刘捕头正等着下文呢,结果人家答应了一声,就不话了。

    “然后呢?没了?这不是你家吗?你啥都不知道?”

    “不是,是我家。我这不是怕……”妇人在乡下时也是个泼辣性子,可和官差交道却是头一遭。人家一问话,她这脑子就嗡嗡直响,啥也不出来了。

    “那你赶紧,到底咋回事?我路上就听人你家丢东西了。”刘捕头觉着自己的耐心是越来越好了,碰着这样的竟也没发脾气。你问一句就答一句,不问干脆就不。若对面站着的是个汉子,他早就开骂了。

    “官爷,这房子还是给孩子成亲准备的,一天还都没住过呢。”妇人开始絮絮叨叨了起来。

    刘捕头耐着性子听了半天,这家到底丢了啥一句没提。

    眼瞅着刘捕头的脸色越来越差,一旁的捕快赶紧拦住妇人。可不敢再让她下去了,不头儿,就是他也听得绕得慌。他们真不想听这房子是咋买的,只想知道到底都丢啥了。

    “老婶子,那贼都拿走啥了?”

    “倒也没拿啥,就是没了一套茶具。那茶具正经花了我几十文呢,搁乡下时我们都拿大碗喝水,谁家还买茶具?要不是没过门的儿媳让买,我才不买呢。你瞅瞅,这不就招贼了?这天杀的贼子,竟连我放灶屋的半袋子米都没放过。”

    圆脸妇人不由腹诽:“这得是多不开眼的贼,能惦记上一套茶具?”

    眼瞧妇人又要开始长篇大论。捕快赶紧截住话头:“就是,您丢了一套茶具还有半袋子米?”

    “对。对。”接连被截了两次话头,这妇人也听出了些话音儿,人家这是不耐烦了。也是,对乡下人来,几十文确实不少,但这是县城,几十文的东西真不算啥。

    “就这些?”

    妇人迟疑着点点头,这些不少了,都够她家吃一个月了。

    “还有,还有根银钗。”院里忽然有人瓮声瓮气地道。

    院外站着的众人均是一惊,院里竟然还有个人。这都快有一刻钟了吧?连个声都没吱。那几个妇人用异样的眼光来回量着妇人和院里的年轻男子。

    “哪儿来的银钗?你买的?”门口的妇人回身冲男子喊道,“你哪儿来的银子?”

    “就是,就是我做工攒下的。”男子越越心虚,他本不想瞒着他娘,可他娘根本就不同意给买,这才瞒下了这事。

    “是不是那刘翠儿撺掇你买的?没过门就想把我儿子拐跑了,这个贱人。”妇人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看那架势,就像要去把人皮扒了似的。

    “停停,你们家里的事儿我管不着。现在,你来,那银钗什么样?放哪儿了?”刘捕头没好气地。挺大个老爷们,自己躲院里,让老娘来出头,也不嫌磕碜?

    “就上面刻了朵花。官爷,那银钗我就放抽屉里了,本想着今儿取出来就送过去。”男子战战兢兢地。他不光怕官差,也怕自己老娘,等家去还不知道他娘咋收拾他呢,还有翠儿,也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她。

    “行了行了,木头,你领他回衙门,把那银钗和茶具的样子画下来。”刘捕头不耐听男子往下,娘两个一样絮叨,半天不到正题。

    捕快虽名字叫木头,人却很机灵。他才刚进衙门不久,正是求表现的时候。原本听是茶具,还想着肯定找不回来了。现多了根银钗,银钗嘛,除了送当铺还能往哪儿销呢?这下好找多了。

    “头儿,那一会等画完,我就去当铺瞅瞅。”

    “嗯,我还有事,先走了。”身为捕头,当然不可能就盯着这一个案子。

    此时的东沟村,秦大川刚进院。家里没人,想是都下地去了。他调转车头,又赶着去了地里。

    陈氏和秦雅正在地里薅草。开荒那阵,草根虽然被翻出来扔出去了,可草籽却散落在土里,这个可没法弄出来。只能等草长出来再来薅。幸亏前阵子下过雨,土还软着,要是赶上天旱,非得用大锄头不可。

    “娘!”秦大川在地头喊了一声,也跟着蹲地上薅草。

    秦雅一手薅草,另一只手还拎着锄头。这种锄头的把儿短,轻巧,好拿。那种特别的草,用手薅不下来,就得用这个铲下来。

    秦家这块地面积大,光是薅草就得干上两天。若是不紧赶着干,等后头再有雨水,那草就得疯长起来,把苗都得盖过去了。不光是秦家,这田间地头忙乎着的村民都是这么想的。

    快到晌午头,几个人才站起来直直腰,该家去吃饭了。秦雅这才有心问起蚝油的事。

    “那两瓶油都卖给裕泰酒楼了。苏掌柜给介绍的。是后头再用就给咱捎信。”秦大川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有机会了出来。

    “那咱们还得想想别的招。他这也没要一直用。咱们不能干等着。等你下次去县上,听听商队啥时过来。等这两天薅完草,我再做几瓶。”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秦雅还是知道的。

    薅了一上午草,人都累乏了,中午就凑合着吃碗面吧。光吃面当然不行,没有营养不,也不好吃。

    干活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吃好穿好嘛?为了省几个钱,就在吃食上动歪脑筋。这样的人有吗?有且不少。但秦雅不是,她都穿到这一穷二白的山沟沟里来了,还委屈自己干啥?少吃口肉还能让她成首富咋的?

    油锅爆香葱花,倒水烧开,做蚝油剩下的海蛎子干扔里,再揪一把白菜叶扔里,再次烧开下面条。同时另起一锅,煎三个鸡蛋。午饭就能吃了。

    三个人起早贪黑地忙活了两天,第一拨草终于拔完了。没错,这只是第一拨,后面还得有第二拨、第三拨。古诗里不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嘛。等这苗长起来,下剩的都是些草,那才算是能缓口气。

    要熬油就得先去买海货。姐弟俩轻车熟路地来到周门屯村,还是去找韩大妮。虽只和韩大妮过一次交道,但秦雅却觉这人不难相处;相反,这是个性子爽利的女子,不管是话还是办事,都是嘎嘣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和这样的人交道,该咋办咋办就行,别的不用多想。待来到张家门外,上前叩门。巧了,开门的正是韩大妮。原秦雅还想着要是张老太开门,得怎么应对呢。

    “妹子,是不是有啥好消息?我这几天一直等着呢。这不,那天的事一,有好几家都来问我。我这正不知道咋好呢。”韩大妮见到秦雅自是高兴,这明啥?明卖鱼的事有谱了。

    “妹子,我就不请你进屋了。咱们直接上村长家去吧。到底买哪家,咱们定谁家的都不好。这事容易得罪人。”韩大妮也没遮着瞒着,这是村里的大事,总得村长出面张罗不是。

    “你别看这村子不大,事也不少。唉,人也不是起初都这样,这不都是穷闹的嘛。我们这儿离县上、镇上都不近。冬日里倒还好,鱼冻上了也放不坏,再冬日里鱼也能卖上价。眼下一天天热起来了,鱼不赶紧卖出去就得放坏了。”

    中间路过一户人家时,院中吵吵嚷嚷的,像是有人在吵架。

    “唉,你瞅见没?那是老刘家。前一阵,闺女刚定了门好亲事。现在出了点事,这亲事瞅着就要黄了。也是嘴碎闹的。男方给刘翠儿买了根银钗,这事原也没啥,谁知男方竟没和家里商量,自己买的。前天吧,那户人家遭了贼,银钗也丢了,人家才知道。这不就闹上门了,非要老刘家赔银子。”

    “老刘家自己也管不住嘴,银钗这事一早就给宣扬出去了。一般人听了,除了眼馋倒也干不出别的事来。可就怕那有心人听了去,一个传一个,有心算无心,不就被贼惦记上了。”

    秦雅听着倒没啥感觉,从女方角度来,就是想炫耀一下。问题是男方那边,就没通过家里,要不也不能藏到新房去。至于男方,婆婆肯定不喜这样的儿媳,还没成亲就能哄着儿子买东西,要真嫁过来不得和她离心。

    不管咋,这都是别人家里的事,过了一耳朵也就算了。没一会儿,村长家到了。

    韩大妮边叩门边喊:“郑婶子,我是大妮。”

    农村的大门大多离房门远,不这么喊着,屋里人肯定听不见。不过片刻功夫,院里有人答应着往大门而来。

    “大妮,今天怎有空过来?你那婆婆最近没找你麻烦吧?”开门的是个老妇人,听这话头,两人是处熟了的。

    “就前几天那买鱼的事。人家今儿又来买了。这不,想问问李叔,该上哪家买。都是亲戚里道的,我们也不好。”

    “没事,这事就让你李叔开口。再,这也不是你一人的事,关系到咱全村呢。”着话,老妇人向外张望了一下,正看到驴车旁的秦雅和秦大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