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最新] 正文完 “另一个也实现了。”郭素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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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晓对书房内的异样气氛无知无觉, 只顾张开手臂扑进母亲香香的怀抱里。

    “她手上都是墨渍,我先抱她回去了。”窦瑜托起女儿,破了短暂的沉默, 微微笑着道。

    陆双羊看了看她, 又扭头看向郭素, 不敢再话。

    见过父亲的秦晓也已心满意足, 乖乖地爬回母亲肩头,出门时还朝留在书房的二人摆了摆胖手。而窦瑜迈过门槛, 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陆双羊以和蔼的笑容回应了这个可爱的丫头。等窦瑜走了, 他才犹犹豫豫地:“我好像闯祸了……不过应当也不会露馅吧。”

    “但愿不会。”他又自言自语补充了一句,随后露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来, 望着郭素。

    郭素低垂着眼, 倒也没生气, 面上也没有其他的表情, 又慢慢坐回到书案后面。

    “你不跟着过去么?”陆双羊询问的话一顿,转开话题道,“……我看我还是先走吧。”

    他自知惹了祸,不敢再留下碍郭素的眼, 也不试图掺和他们夫妻间的事了, 连忙告辞。

    待目送陆双羊离开之后,郭素又在书房里坐了很长时间。这一段时间里, 他的身形像是在椅子上凝固住了, 视线落在房中虚空的一点,回忆起从前的事来。

    他在通州初见阿瑜的时候, 就觉得她是个可怜的丫头。成亲这样大好的日子,却因为遭遇祸事不得不中断,一身吉服脏兮兮的, 脸也蹭了泥灰,狼狈得不成样子。又觉得她吃力握剑护住胡王升的模样脆弱又勇敢,火光下一双眼睛泪盈盈的,明明自己也很需要保护,却努力想要保护身后的人。

    胡王升恢复了记忆,与她的婚事也作废了。后来有很多人不知道内情,她死缠烂,她冥顽不灵,可他却知道胡王升对她的亏欠。

    如今她嫁给了自己,夫妻间本应当亲密无间,可他却因为心中的恐惧不敢和她坦白,难不成自己真的要装一辈子的傻吗?更何况,阿瑜怕是早已经知道了,只是在等他主动言明。

    念及此,他倏然起身,大步走出书房,回了院中。

    院子里静悄悄的,下人都不知跑去了哪里。郭素想,应当是阿瑜有意将各处的下人都暂时发走了。他站定在门口,将手轻轻扶在门上,又没有立刻推开,这样略停了一下,门便从里面被开了。

    他立刻抬眼。

    窦瑜出现在门边,方才穿的那身衣裳都还没换,盯着他,问:“怎么不进来?”

    她一边着一边转身,又道:“你再不回来,菜都要凉了,还怎么吃?”语气微微紧绷着,强压着情绪。

    郭素紧跟在她身后走进房中,落了她背影的眼中情绪深重,满是愧疚,见桌上已经摆好了菜,屋内一个下人都没有,女儿也被抱走了,而在他习惯落坐的位置前,摆放了一盘炒笋。

    窦瑜已经在桌边坐下了。

    他也随她默默坐下,无须她催促,又主动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笋放入口中。这些菜放置了一会儿都已经没有热气了,笋的味道也显得更加怪异。他从就很不爱吃这种东西,但此刻一口一口地吃着,细细咀嚼,直到吃完了整盘菜。

    期间窦瑜一直没有话,等他吃完了才忽然道:“不是不爱吃么?”

    “你想我吃,我就吃。”郭素搁下筷子,抬头看她。

    “别以为你这么就能糊弄过去了。”窦瑜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掩饰般从凳子上站起,快步往内室走。

    郭素立即起身追上去,先是握着她的手腕,等她脚步停下后又从后面抱住她,手臂渐渐收紧,急声道:“我错了。”

    窦瑜用力挣开他的手,继续走向妆台边找出了一个镶着孔雀石的红木盒子。她深吸一口气,将盒子开。里面共分两层,她取下最上面的一层,又从最底端摸出来一个信封。

    她手上攥着这封信,转身几步上前,用力拍在郭素的胸口上,道:“你开来看。”

    郭素捏住薄薄的信封,垂眼将它翻转到正面,立刻认出了这封信——这是他当年出征前派人送给她的信件。

    里面写的一字一句,他自然不会忘。

    “认得吗?”窦瑜板着脸问他。

    郭素嘴唇一动,道:“认得。”

    装出的冷漠并没有在她脸上停留太久,对着自己深爱的人,怎么可能忍心真的呵斥责怪。她既气他隐瞒自己,更心疼他的遭遇,轻声又哽咽地:“我在禁足的时候一直对着这封信练字。上面的每一句话,我都照着写过无数次,也无数次在想,写信的这个人当时写下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是觉得我是个麻烦,急着摆脱,还是……”

    “没有。”郭素迅速断她,深深看着她,道,“我从没有觉得你是个麻烦。”

    “你承认了。”窦瑜抬手抹了一把掉在脸颊的泪,手指轻轻颤抖。

    郭素点头道:“阿瑜,我怕你觉得我是个怪物,怕你畏惧我。”

    “陛下也知道吧,不然怎么会如此信任你。”窦瑜吸吸鼻子,“他畏惧你吗?”

    郭素沉默了下来。

    “陆双羊也并不畏惧你啊。”

    窦瑜哽咽了一下,抬头看他,认真道:“那你为什么认为我会畏惧你?”

    郭素轻轻喘息着,胸口起伏,愧疚瞬间淹没了他整颗心,再次上前用力抱住她。这一回窦瑜没再挣扎了,气得捶了一下他的后背,脸埋在他怀中,用力揪住他背后的衣裳。

    其实关于他的真实身份,蛛丝马迹并不算少,但一开始她完全没有想过表哥的性情大变的缘由,竟是死而复生这样离奇的事。

    之前她一时觉得真相便是如此,一时又觉得太过离奇。可巧合太多,不得不令她深深怀疑,城中关于“战神附体”的流言更是令她豁然开朗。

    郭素察觉到她又在流泪了,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将她抱到床边坐着,蹲下来给她擦泪。

    窦瑜问他:“之前我被禁足,又忽然提前被放了出来。是不是因为你?”

    窦益在她被放出来之后对她的态度依然恶劣,也不愿承她的谢意,当时她没有细想,如今再看,以两人那时的关系他绝非会想到用军功换她出来。思来想去,只有面前的人会尽力帮她。

    “是。”郭素决心再不瞒她,坦诚道。

    除此之外,他还告诉了她与此事相关的另外一桩隐情:“你当时被禁足的罪名是烧了窦家祠堂,其实派人混进窦家悄悄烧掉祠堂的主使是霍琢,他趁你被罚跪,栽赃嫁祸于你。因为霍琢恨我,连带着也恨上了你,你又请文娥太妃出山为我母亲求情。是我连累了你。”

    窦瑜起先还不解,她从没有得罪过霍琢,甚至与霍柔还有过几次交集,谢述的母亲那时已经去世,她求情也只不过能予她身后几分体面。但想起霍琢那时刚失去姐姐,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智,怕是满心都只想报复站在谢述这一边的人。

    “那霍琢现在……”

    “他自杀了。在杀了苏青之后。”霍琢手段阴狠,做下无数错事,若他活着,郭素定会找他一一清算。人死如灯灭,之前的仇怨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霍琢这几年一直活在仇恨之中,因为仇恨,连自己的恩师都被他亲手害死了。终于为唯一的亲人报了仇,他也就选择了解脱。

    郭素将脸埋在窦瑜肩头。

    窦瑜整颗心软软的,那一点残留的气也消散得无影无踪,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和脖颈,温存地滑动抚摸。

    两人间的隔阂被破,郭素渐渐开始偏头亲她的耳垂,脖子,一路亲到脸上。

    “对不起。”他含糊地反复着。

    窦瑜被他吻住嘴唇,双手轻揪住他的耳朵,断断续续地着话,要他许诺,“你再敢有事情瞒着我,我就不理你了……”

    “好。”郭素应道,“之前是我不好。”

    窦瑜双臂缠绕上他的脖子,闭眼啄吻他的下唇,喃喃道:“这次我原谅你了,谢谏云。”

    谢述,谢谏云。

    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他从前的字了。郭素短暂地愣神后又很快用力回吻她,将她扑在被子上,眼角微微湿润。

    窦瑜睁眼看着他,两人稍稍分离开,气喘吁吁地对视。

    在他脸上完全看不见从前的影子,她抬手摸他的脸,想起他从前的经历,心中酸涩。

    “之前我许过愿,希望你幸福美满,沉冤昭雪。如今已经实现了一个。”谢述依旧是奉都城百姓心目中的战神,曾经泼到他身上的脏水已经彻底洗净了。

    “另一个也实现了。”郭素凑近继续吻她,轻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