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转眼到了谢宝扇入宫的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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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之间,就到了谢宝扇入宫的日子,前几日,甘姨娘发作,挣扎大半夜,生了个白胖哥儿,谢之华原本许久没进甘姨娘的院门,听生了哥儿,不禁喜不自胜,亲眼去看她母子二人,隔日,高老太太和严氏均有赏赐,府里的大主子也送了贺礼。

    先前,为了谢宝扇的亲事,信国公府疏远甘家,这回哥儿刚落地,甘家就急巴巴的上门道喜,谢宝扇不日就要入宫,谢之华和严氏便又认回这门亲戚。

    离家的前一日,夜里下了一场春雪,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季,幸而冬衣未曾收进箱底,谢宝扇重新换上冬衣,披上去年新做的斗篷,看起来端庄秀丽,像是要去谁家串门走亲戚似的,她先去给高老太太,谢之华和严氏磕头道别,家里的姊妹们一直送她到二门,谢宝扇上了马车,再由公爷谢昂送她进宫。

    马车出了信国公府,一路缓缓向皇宫行去,车里燃着炭盆,并不十分冷,她掀起帘角,一股寒气扑来,外面还在飘雪,车外是谢昂,他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御寒的裘衣,身上落了薄薄的一层雪,谢宝扇放下帘角,端坐在车厢里闭目养神。

    走了半个时辰,马车停下,谢宝扇睁开眼,听到谢昂和人寒暄的声音,随后就听他道,“二妹妹,我们到了。”

    马车车门被开,两个婆子搀扶着谢宝扇下车,谢宝扇举目一望,雪下得更大了,四处灰蒙蒙一片,有十几辆牛车停在宫门外,每辆牛车旁边守着一个赶车的太监,再看和谢昂话的人,那是个中年太监,他的腰带上缀着一颗碧绿色的玉扣,谢宝扇便知此人是个六品的管事。

    谢昂给他塞了一个荷包,笑道,“我们来迟了,舍妹就劳烦公公照看。”

    这管事垫了垫荷包,满脸堆笑的道,“公爷客气了,来得不迟,时辰还早着呢。”

    罢,他指着头的一辆牛车,道,“谢姑娘请上车罢。”

    谢宝扇看着谢昂,道,“大哥哥,我这便走了。”

    “去吧,有事托人给家里带信。”谢昂嘱咐她一句,望着她上车。

    再谢宝扇上了牛车,看到车里已经坐着一个姑娘,那姑娘长着肉嘟嘟的圆脸,穿着一身簇新的衣裳,头上戴着三两件首饰,首饰的样式有些老气,似乎不是她的,她看到谢宝扇,问道,“罗公公还要等一个人,就是姐姐你吧?”

    谢宝扇知道自己来晚了,朝着她歉意一笑,道,“让妹妹久等了。”

    那姑娘摆了摆手,道,“是我们来得早,天还没亮,家里就把我们送来了,冷风潮地里站了半日宫门才开,那罗公公点完名,是还要再等一等,原来就是姐姐。”

    谢宝扇猜她嘴里的罗公公就是那位管事,两人互相问了姓名,这姑娘原来是寿昌侯府赵家的同族姑娘,闺名叫做玉珍,比谢宝扇一岁,这些大家族声名显赫,难免会有几门穷亲戚,玉珍父亲早亡,家中只有一个寡母和幼弟,因她到了年龄,亲事还没着落,索性就报名进宫选女官了。

    赵玉珍听她是信国公府的正经姐,惊讶的问道,“姐姐怎会进宫选女官呢?”

    谢宝扇笑着道,“想要见识天家风范,就报了名。”

    赵玉珍笑了笑,并不信她的话,却也没再追问。

    两人闲话时,牛车已向宫内行去,赵玉珍掀起帘子,神情带着一丝紧张,她悄悄道,“不知道咱们会被分到哪里当差,听宫里处处需要点,我这攒的几两银子,想来都不够塞管事们的牙缝呢。”

    谢宝扇笑了笑,道,“即来之则安之,这么多姐妹们呢,不用担心的。”

    赵玉珍心内稍安,牛车里冷得像冰窖,谢宝扇搓了搓手,她挑起帘子往外张望,道,“快到了。”

    赵玉珍跟着往外看,牛车驶进了长街,两旁是朱红色的宫墙,偶尔能瞥见匆匆经过的宫女和太监,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牛车陆续停在一处院门前,接着听到一道细长的声音高喊道,“诸位姑娘们请下车罢。”

    谢宝扇整了整衣裳下车,她看到院子门口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嬷嬷,那嬷嬷腰带上是三眼金扣,乃是一位四品女官,罗公公递给她一份名册,朝着她拱手道,“张主薄,今年刚进宫的见习女官都在这儿,人我就交给你了。”

    张嬷嬷轻轻点头,她接过名册,带着姑娘们进到院里,谢宝扇一路走来,看到这院子虽不大显眼,却收拾得干净齐整,这会儿有两个宫女在扫雪,看到有人来了,停下手里的扫帚,待到她们走进屋里,这才继续扫雪。

    此次入宫的见习女官共有三十六人,除了谢宝扇,多是出身一些大家族的旁系,因此谢宝扇很是惹人侧目。

    进屋后,张嬷嬷先唱名,她们进宫,先是跟在一些有品阶的女官身边见习,等到三年见习期满,方才根据各人资质判定是否留用,据见习期不通过,就会被赶出宫,是以众人多少有些紧张。

    负责管教赵玉珍的就是眼前这位张嬷嬷,赵玉珍冲着张嬷嬷讨好的一笑,张嬷嬷却绷着脸,理也不理她,赵玉珍闹了个大红脸,难为情的低下头。

    李嬷嬷看着名册,嘴里念道,“信国公府谢家谢宝扇。”

    谢宝扇听到自己的名字,正要站出来,就见一行人进到屋里,头的是个身量矮的老妇人,她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头上斜插着一枝镶宝石寿字金簪,腰带上缀着五眼金扣,张嬷嬷看到她,连忙收起名册,上前道,“李大人,有话您吩咐一声就是,怎么还亲自来一趟呢。”

    这姓李的老嬷嬷似是腿脚不便,她扶着宫女的手,腰板仍旧挺得笔直,笑道,“我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而来。”

    张嬷嬷一听是皇后娘娘指派她过来的,心里七上八下,心翼翼的问道,“还请李大人赐教,莫非下官哪里的差事没办妥当?”

    李嬷嬷是从潜邸就服侍在皇后娘娘身旁的女官,只因年事已高,又常常三病两痛,平日等闲不出坤安宫一步,张嬷嬷入宫也有多年,资历却比不上她,又不比她在皇后娘娘身边有体面,是以对她毕恭毕敬。

    “那倒不是。”李嬷嬷微微一笑,她朝着屋里待选的女官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谢宝扇身上,道,“哪位是信国公府的谢宝扇姑娘?”

    谢宝扇心头一紧,站了出来,朝着她屈膝行了一礼,道,“回李大人的话,我便是谢宝扇。”

    李嬷嬷上下量她一眼,赞许的点头,而后对张嬷嬷道,“张大人,皇后娘娘的意思,这位谢姑娘就由我来带她。”

    张嬷嬷何曾敢二话,李嬷嬷好些年不带见习女官,如今这批新人刚进宫,她就要走了谢宝扇,张嬷嬷少不得会想起谢宝扇背后的信国公府。

    “有李大人亲自调/教,这是她的造化。”张嬷嬷恭维着道。

    李嬷嬷对谢宝扇道,“你这就随我回坤安宫复命吧。”

    谢宝扇称是,她默默跟在李嬷嬷身后,走出司薄处。

    雪渐渐停了,涌道上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只是天寒路滑,有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扶着李嬷嬷,坤安宫颇远,她们一行人走了大半日,远远看到一座高耸的宫殿,宫外有侍卫把守,走到近前,门上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坤安宫’三个大字。

    入了宫门,有个精瘦的太监跑过来,他把宫女挤到一旁,扶着李嬷嬷的手,连声道,“我的嬷嬷,你可算是回来了,皇后娘娘已差人出来问过几遍,怎么着,腿疼不疼啊?要不要我叫两个宫女给你老人家揉揉腿。”

    李嬷嬷被他逗笑了,骂道,“猴儿,就你嘴甜,还不快去向娘娘通传。”

    太监没有急着去通报,反而伸着颈子四处张望,直到落在谢宝扇的脸上,笑嘻嘻的问道,“这位就是谢姑娘吧。”

    李嬷嬷朝着他的头不轻不重的拍了几下,笑骂,“往后就在一个宫里当差,有你们话的时候。”

    那太监这才松开李嬷嬷,跑着进殿通传,不久,他出来请李嬷嬷和谢宝殿进殿,谢宝殿凝神屏气,随着李嬷嬷进到正殿。

    殿内中央立着一架绣着凤穿牡丹的屏风,李嬷嬷领着她绕过屏风,进到里间,坤宁宫烧着地龙,铺着猩红色的地毯,屋里暖烘烘的,披着斗篷的谢宝扇甚至感到后背有些发汗,她始终低头看着脚下,直到李嬷嬷道,“还不拜见皇后娘娘。”

    谢宝扇跪下,俯身磕了一个头,道,“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在她眼前,是一双大红色素缎凤嘴鞋子,凤嘴上衔着一颗圆润的珍珠,这时,一道声音温和的道,“抬起头来。”

    谢宝扇抬头,双眼仍旧微垂,并不直视问话的人,那声音又问道,“你便是谢宝扇?”

    谢宝扇飞快的看了一眼话的人,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正是谢宝扇。”

    问话的那人自然就是一国之母,当今的皇后娘娘杨氏,她乃是皇上的原配发妻,已年过四十,保养得宜,看起来依旧像是三十来岁的妇人。

    杨氏端坐在炕上,她叫谢宝扇起身,微笑着道,“果然长得好模样儿。”

    谢宝扇红着脸回道,“娘娘谬赞了。”

    杨氏看着她,道,“本宫听信国公的女儿入宫选女官,心想既然是谢家的姑娘,必定和别人不同,这才叫李嬷嬷要了你,往后你跟着李嬷嬷好生学习,切莫辜负了本宫的期望。”

    谢宝扇轻声道,“臣女谨遵皇后娘娘的教诲。”

    话之时,有太监来传话,“娘娘,怀王殿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