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皇后杨氏总管后宫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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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氏执掌凤印, 总管后宫所有账目,除此之外,另有帝后成婚时, 杨氏从娘家带来的私产,从入宫的第一日,谢宝扇就在学着看账,起初毫无头绪,后来向李嬷嬷虚心求学,这才渐渐上手。

    这一整个月,谢宝扇几乎没有跨出西院,一转眼, 到了例休这日,谢宝扇要出宫回家, 临走前,她去向李嬷嬷辞行, 问道:“嬷嬷,可曾要带甚么东西?”

    李嬷嬷终身未嫁,她伺候了皇后娘娘一辈子, 家里就剩一个远房侄儿, 平日例休,轻易不出宫门。

    她笑着道, “宫里甚么东西都有,你不需劳神,在家里好好歇两日,等到回宫,还要接着盘账的。”

    李嬷嬷屋里别的不多,就数账本最多, 这些账本,就算是积年的老账房一时半会也盘算不清,何谈谢宝扇刚刚入门。

    谢宝扇又问喜,喜是宫女出身,比不得谢宝扇每月有两日例休,她笑嘻嘻的道,“宝扇姐姐,我要锦芳屋的胭脂,进宝要荣桂斋的糖糕。”

    进宝是专门给李嬷嬷跑腿的太监,宫里有品级的太监亦有例休,遇到例休,大太监就会带着太监出门,往往这时,就会有出不得宫的太监宫女给些好处费,托他们从宫外带东西。

    宫里的有体面的太监宫女,差事办得好主子自会赏,底下最末等的太监宫女每月的钱银还不够孝敬上头,喜是李嬷嬷身边的宫女,并不差钱,不过李嬷嬷这几年不爱出宫,喜想买些宫里没有的新鲜玩意儿,也得托人给她带。

    她二人商量着要买哪些脂粉,李嬷嬷只管笑眯眯的听着她俩话,谢宝扇记下喜要的东西,眼见时辰不早了,李嬷嬷便发她出宫,谢宝扇走出坤安宫,走了半日,她来到上回李嬷嬷接她的院子,今日,这里来了许多见习女官,有些谢宝扇眼熟,有些不认得,等到有女官把谢宝扇的名字记下,她正要走,就听到有人喊她,“谢姐姐,你也要出宫?”

    谢宝扇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喊她的人是上回同坐一车的赵玉珍,她已经换了进宫时穿得那身衣裳,看来也算在今日回家。

    赵玉珍笑着上前挽住她的手臂,道,“我们一同走吧。”

    进宫那日有牛车来接,出宫只能她们自行走出去,这里离宫门颇远,路上有个话的人也好,谢宝扇欣然答应,两人出了院门,赵玉珍迫不及待的道,“上回你被皇后娘娘宫里的嬷嬷领走了,我们好多人都羡慕你呢。”

    谢宝扇笑了笑,没有多她在坤安宫的事,她开口问道,“你在张嬷嬷这里过得如何?”

    赵玉珍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线,她道,“张嬷嬷有些严厉,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不过只要把差事做好了,就不会挨骂,宫里有吃有喝,比我在家里还好呢。”

    张嬷嬷专管见习女官选拔,赵玉珍能读会写,平日就帮她下手,这活计并不繁琐,但需细心,赵玉珍性子虽有些跳脱,却不曾出过差错,张嬷嬷嘴上不,实则很喜欢她。

    不一会儿,她们走出长街,谢宝扇好奇的问道,“你们这个院子叫甚么名字?”

    赵玉珍嘻嘻笑着,道,“听张嬷嬷,并没有正经名字,因是女官们入宫落脚的第一个地方,就混着叫外院儿,一来二去,只要外院儿就是指咱们这儿了。”

    两人闲聊着,走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到了宫门口,信国公府的马车早就等候在外,赵玉珍和她不同路,谢宝扇道,“我叫家里的马车先送你回去。”

    她家离皇宫颇远,手里提着包裹,又不舍得花费银钱叫脚夫,于是害羞的道,“这多不好意思呀。”

    谢宝扇道,“举手之劳的事,要是再客气话反倒没趣儿。”

    赵玉珍性子直爽,她见谢宝扇是诚心相邀,便上了谢家的马车,谢宝扇问清她家住址,让车夫先送她回家,马车一路前行,来到寿昌侯府后面的一条胡同,赵家的旁亲大多居于此处,因胡同狭,马车进去了不便出来,因此只得停在胡同口。

    赵玉珍下了马车,对谢宝扇道,“谢姐姐,原本该请你到我家喝杯茶,只是我家简陋破败,就不请你去了,下回回宫,我再谢你。”

    谢宝扇笑着朝她挥手,两人互相道别,马车便往信国公府行去,走到半道,谢宝扇叫停,她隔着帘子道,“去西市。”

    除了车夫,随车的还有两个婆子,皆是在二门处当差,那两个婆子并不把谢宝扇放在眼里,她们道,“二姑娘,太太命我们接你回府,因着送赵姐回家已是耽搁了许久,要是再晚了,我们恐怕要被太太责骂呢。”

    谢宝扇道:“我回府自会向太太回禀,不与你们相干。”

    婆子不听,谢宝扇喝停了车夫,她撩起帘子,冷冷的看着婆子,道,“你这两个婆子,莫非是要我下车,自己走着去西市?”

    两个婆子素闻府里的二姑娘好性儿,又见她被送到宫里当差,只当她软弱可欺,此刻她横眉冷对,不免让她俩心里起鼓来

    犹豫片刻,眼见谢宝扇要下车,婆子们连忙吩咐车夫调头去西市。

    谢宝扇如愿以偿,这是她第一回来西市,马车到了西市,渐渐走得越来越慢,四处商铺林立,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十分热闹,谢宝扇好奇的起帘子往外看,婆子劝道,“二姑娘,这里是闹市街头,四处人来人往,还请你放下帘子。”

    谢宝扇不听,她问道:“锦芳屋是不是在西市?”

    婆子点头,谢宝扇便支使车夫把她送去锦芳屋,车夫赶着车,走了没几步,就停了下来,婆子隔着帘子到了,谢宝扇下了马车,眼前是三间的门脸,门前挑着幡帘,写着‘锦芳屋’三个墨字,门口站着一个迎来送往的跑堂,看到她们,殷勤的道,“客人里面请,本店的胭脂水粉和簪环珠钗应有尽有,保管客人你挑花了眼。”

    先前在国公府,女眷们的脂粉每月自有人会分送到各房,从不需她们亲自出来选买,谢宝扇径直走进锦芳屋,那两个婆子紧紧跟在她身后。

    进了锦芳屋,谢宝扇左右张望,店里的掌柜看她衣饰华丽,身边带着仆妇,热情的问道,“姐想看些甚么?”

    店里来客多是妇人,谢宝扇甚至看到有妇人正在对镜试妆,她观望了一阵,要了几样儿胭脂,掌柜的一边命伙计包,一边从柜台里拿出一盒胭脂,道,“店新进的货,姐要不要试试?”

    装胭脂的白色瓷盒精致巧,一看就不便宜,谢宝扇从头上拨下一支簪子,轻轻挑出一点膏子抹在手背,她闻了气味,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不比家里的的胭脂差,便道,“给我包二十盒。”

    那掌柜见她出手阔绰,乐得见牙不见眼,又引着谢宝扇去看簪环,这店里的首饰,便宜的有几文钱的绒花,贵的也有从海外来的舶来货,谢宝扇逛了半日,不光刚发的月钱花得精光,就连先前攒下的零花钱也去了大半,随行的婆子看她流连忘返,开口劝道,“二姑娘,天色不早,咱们该回府了。”

    谢宝扇举着一支珠花细细看了起来,嘴里回道,“急甚么,还早着呢。”

    这时,只听一道声音道,“巧得很,竟在这里偶遇谢姑娘。”

    谢宝扇回身,站在门口的是前不久在坤安宫见过的怀王殿下,婆子们不认得怀王,可也猜出他身份尊贵,个个儿缩着脖子不敢言语。

    李善站在门口没有进屋,他长相俊美,气度不凡,惹得店里的妇人们都偷偷拿眼瞧他,李善眉头皱起,他身旁伺候的人出来扔给掌柜一块银子,道,“把这一干无关人员都清出去。”

    谢宝扇忍不住笑出声,实乃怀王的做派像极了京城那些不务正业的世家公子,怀王听到她的笑声,朝她瞥了一眼。

    怀王长住云州,并不和京里的王孙公子来往,因此这位掌柜也没见过他,不过怀王身边站的家人他是认得,他岂敢得罪,赶紧好言好语的劝走店里的客人,一时,店里空荡荡的,只剩谢宝扇和那两个婆子。

    谢宝扇嘴角带笑,暗暗的讥讽道,“殿下好雅兴,竟逛到胭脂店里来了。”

    怀王充耳不闻,他问那掌柜的:“这位谢姑娘看中了你们店里的甚么东西?”

    掌柜以为这位贵人要为姑娘一掷千金,口齿伶俐的报出谢宝扇要买的东西,谁知怀王思索片刻,却道,“只要是她相中的,一个不许留,全给本王送到怀王府。”

    “是!”掌柜连连称是,谢宝扇哭笑不得,她道,“殿下,所谓先来后到,强买强卖有损你怀王的声誉。”

    怀王若有所思,他转头问掌柜的,“谢姑娘付了银子么?”

    掌柜的这才知道自己会错意,他迟豫片刻,道,“那倒没有。”

    怀王斜睨着谢宝扇,他抬着下巴,高傲的道,“那便是了,你既没交钱,本王又何来强买强卖之?”

    谢宝扇哑口无言,她算是看出来了,怀王就是有意为之,她惹不起,便道,“既然如此,殿下请慢慢挑选,我先告辞了。”

    罢,她带着两个婆子就要走,经过李善身边时,李善从她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他稍稍有些失神,眼见她要出门,李善挡在她面前,谢宝扇抬起头来望着他,问道,“殿下,你这是何意,莫非还要话要吩咐?”

    李善低头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珠,半晌,他凑近到谢宝扇耳旁,道,“本王原本还当你是个聪明人,看来是高看你了。”

    谢宝扇回望着他,她道,“殿下何出此言,我竟听不懂。”

    李善笑了,他道,“谢姑娘慢慢琢磨吧。”

    谢宝扇默不作声,她收回目光,带着婆子上了马车。

    李善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直到他身旁的管家提醒,“殿下,这些脂粉真要送回王府?”

    去年回京,李善原本从云州带了几个姬妾,因那叶氏狐假虎威,惹得他厌烦不已,李善命人把这些姬妾送回云州,如今府里除了他,没有别的主子,送回去给谁用呢?

    李善看也不看他,只道,“些许事也要本王教你,本王要你何用?”

    无端被骂的管家摸了摸鼻子,他瞧出来了,主子正在生闷气呢,还是不要招惹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