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十月二皇子大婚,十……
十月二皇子大婚, 十二月三皇子大婚,宫里的喜事一桩接着一桩,谢宝扇已经连续两个月例休没有回府。
弹指之间, 便到了除夕,前一夜,落了一场鹅毛大雪,起时雪停了,院子里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白雪映着红墙,无端透着几分寂寞。
西院儿静悄悄的,四下不见一个人影, 谢宝扇披着风衣倚在门前赏雪,直到门外传来喜和珠儿的笑声, 这难得的平静方才被破。
“宝扇姐姐,你看这是甚么?”喜冲着她晃了晃手里的红梅。
她和珠儿两人怀里各捧着一束鲜红的梅花, 谢宝扇不禁赞道:“好俊的梅花,哪儿来的?”
冬日萧索,只剩梅花可看, 宫里有梅园, 却也不是人人能有幸观赏,喜大方的分了几支给她, 道,“看管梅园的张太监是我同乡,我送了他一匣桂花糕,他允我折几支回来插瓶。”
谢宝扇低头轻嗅,清香冷冽的香气扑鼻而来,她屋里没有花瓶, 只得将梅花插在案上的笔筒里,喜探头看着书案上的梅花,道,“我听,一大早二皇子经过梅园,看到园子里的梅花开得好,顶着风雪亲手折了几支梅花,送去乾明宫一支,咱们娘娘得了一支,剩下的一支送到淑妃娘娘的重华宫。”
谢宝扇把笔筒的梅花调整几下,又退后细细观赏,嘴里冷淡的回道,“二皇子有孝心,做事妥帖周到。”
喜不再起二皇子满宫送花的事,她见谢宝扇的案上还堆着一叠账本,便道,“嬷嬷了,这些账本不急着看,今日是除夕,姐姐何不松泛一日?”
李嬷嬷原本腊月二十八日就给谢宝扇放了假,许她回府和家人团聚,谢宝扇不愿回去,一来李嬷嬷交给她的账本还没核完,二来在宫里过年,或是回信国公府过年,于她而言并无区别。
谢宝扇冲着她笑了笑,道,“我再赶一赶,剩下的今天就能全都核算。”
喜吐了吐舌头,她道,“大过年的,我可不愿闷在屋里算账。”
她和珠儿笑嘻嘻的跑远了,谢宝扇看着她俩的背影,回屋接着看账。
这一日,西院儿分外安静,晚上,宫里有夜宴,宴客的地方设在正阳殿,西院我的太监和宫女被借调了一半人,稍晚,喜和李嬷嬷随着皇后娘娘的凤驾往正阳殿去了,谢宝扇独自待在西院儿,账本她全都清点完毕,总算没有辜负李嬷嬷的期望。
这是谢宝扇过得最清静的一个除夕夜,不知几时,屋外传来焰火声,谢宝扇站在窗边看着正阳殿的方向,五光十色的焰火争先恐后蹿上半空,将夜空照得亮堂堂的。
往常家里也放焰火,只是不如宫里的好看,谢宝扇看了半晌,有个十来岁的宫女寻了过来,她左右张望,看到谢宝扇后,怯怯的喊了她一声,“你是谢女官吗?”
谢宝扇认了半晌,这宫女有些面熟,不过她叫不出她的名字,谢宝扇问道:“你找我有甚么事?”
宫女脸上冻得红通通的,她搓着双手,道,“喜姐姐叫我来的,她请姐姐到正阳殿去一趟。”
谢宝扇疑惑的看着她,她跟着李嬷嬷学管账,平日无事不出西院儿,李嬷嬷若有事外出,也多半只带喜和进宝,既然是喜找她,可见是李嬷嬷有事要吩咐。
“喜可曾是何事?”谢宝扇问道。
宫女摇着头,她道,“不知,我只是替她跑腿。”
谢宝扇心里估摸着时辰,她紧了紧风衣,回屋拿了一盏灯,和宫女一同出了西院儿。
除夕夜的坤安宫,到处透着亮光,她俩出了坤安宫,再走片刻,需得经过一条又黑又长的涌道,方能到达正阳殿,下雪的深夜,路滑湿冷,谢宝扇好几次险些跌倒。
走了一路段,谢宝扇隐约听到从正阳殿传来的钟乐声,她舒了一口气,和那宫女攀谈起来,她问,“正阳殿的夜宴快要散场了吧?”
宫女嘴里吱吱唔唔的回道,“大概是吧。”
谢宝扇疑惑的停住脚步,她不在场也知道宴会过后才会放焰火,何以这宫女在正阳殿伺候还语焉不详?
“你叫甚么名字,在哪个殿里当场?”谢宝扇问道。
那宫女被她逼问得慌了神,谢宝扇看她神色有异,不肯跟着她走,宫女跺着脚,她道,“你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可走了!”
罢,她拨腿就跑,谢宝扇喊道,“等等,你不要走。”
谢宝扇刚追了两步,又立住脚步,她后背升起一股凉意,这是一个圈套。
谢宝扇顾不得这宫女是不是喜发来的人,她提着灯笼连忙往回走,谁知刚走了几步,一股大力拉住她,谢宝扇开口想呼救,却被人捂住嘴,一声也叫不出。
灯笼掉到地上,很快熄灭,谢宝扇用力挣扎,背后袭击她的人力大无穷,紧紧勒住她的颈子,她动弹不得,眼前一黑,就失去知觉。
谢宝扇苏醒时,只觉头痛欲裂,喉咙里一阵发干,她轻轻咳嗽几声,随后,就听有一道声音开口道,“你醒了。”
这个声音阴沉沙哑,谢宝扇再熟悉不过了,她浑身僵硬,看着话的人。
四周一片昏暗,只有一盏微弱的灯,谢宝扇闻到一股木头腐朽的味道,站在她面前的人,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仿佛下一秒就要吞噬她。
“太子殿下……”
李恒举着灯凑近,谢宝扇满脸恐惧,像是受惊的鹿一般,她惊慌的神情极大的取悦了他。
“孤过,你逃不掉的。”李恒道。
谢宝扇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外面肯定还守着太子的人,她几近绝望,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李恒放下手里的灯,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谢宝扇,她越是害怕,他便越是愉悦,他得意的道,“只要是孤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谢宝扇抿着嘴角,她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裙,假装镇定的道,“殿下这个时候应该在正阳殿。”
李恒挑起她的下巴,眯着眼睛道,“孤该在哪里,不由你了算。”
他盯着谢宝扇的脸庞,凑近过来,迷蛮的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好香,似是梅花的香味。”
李恒一边,一边摩挲她的肌肤,谢宝扇一阵恶寒,她道,“殿下贵为一国储君,私下如此行事,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李恒解下身上御寒的裘衣,顺手丢在地上,冷笑着道,“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
谢宝扇绝望的闭上眼睛,她不知自己眼下身在何处,显然,太子不会让她活着走出这扇大门,也许她会悄无声息的死在这大内深宫,谁也找不到她。
想到这里,她倒不再那么害怕,冷淡的道,“我只替皇后娘娘心疼。”
李恒已然把谢宝扇当做囊中之物,他竟有闲心回道,“这话从何起?”
谢宝扇坐起身,她整理着弄乱的衣襟,直视太子,一字一顿的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素来恭俭宽厚,堪称六宫表率,可惜没能生个好儿子,你这样无德无能的人,不配做我大邺朝的储君,更不配做将来的一国之君。”
李恒满脸阴沉,从来没人敢对他这样的话。
“孤是嫡长子,孤不配做一国之君,谁配呢?你莫不是以为二皇弟就配吗?”李恒冷笑着道。
谢宝扇笑了,她不紧不慢的道,“殿下,你以为做了太子就高枕无忧么?皇上当年是如何君临天下,你只会比我更清楚。”
这是皇家最大的秘辛,谁也不敢宣之于口,谢宝扇死到临头,索性畅所欲言,她道,“皇上没有那么看重嫡庶之别,否则他就不会把二皇子带在身边调|教,他明知你是储君,却如此看重二皇子,这又置你与何地呢?”
“殿下,皇上终有一日会废储,就连我这个女子也看得出来,更何谈朝臣们呢,只不过没人敢告诉你实话罢了。”谢宝扇道。
她的话像是一把刀,深深的插进李恒的心口,从二皇子和三皇子议政以来,他就一直深受威胁,父皇常他心里有杆称,那又如何,谁又能肯定这杆称就一定是公正的?
此时,李恒竟忘了他把谢宝扇俘虏来的目的,但他又不甘心叫人中心事,他道,“你就不怕孤杀了你?”
“殿下,我自然怕死。”谢宝扇心口砰砰跳个不停,她看着李恒,道,“不过,胜负还未见分晓,你与其得到一具尸体,何不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呢?”
“就你?”李恒语气带着轻视,他嘲笑道,“你一个女官能帮得了孤甚么忙?难不成你是指你背后的信国公府?”
谢宝扇正色道:“太子妃乃是我姑表姊妹,信国公府本就站在你的阵营,这一点众人皆知。”
李恒高傲的俯视她,“那你算如何帮孤?”
谢宝扇心知自己是在与虎谋皮,但是她已进退维谷,左右都是死,她只得尽力拼博一把,生死就在这一瞬间,她恭敬的道,“殿下难道忘了怀王吗?他手握重兵,二皇子若要与殿下争夺皇位,必定会游怀王,殿下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怀王支持二皇子?”
李恒嗤之以鼻,他道,“你以为凭你就能劝动怀王站在孤这一边?”
虽满城的人都怀王对她情有独钟,李恒却不以为然,一个女人而已,又能左右甚么呢。
谢宝扇垂下眼,她道,“实不相瞒,我虽无十成把握,也有七八成了。”
李恒一时沉默了,他看着谢宝扇,目光晦暗不明。
谢宝扇任他思量,过了许久,李恒方才道,“孤凭甚么相信你?”
他还是不信任谢宝扇,谢宝扇道,“殿下,如你所,我逃不掉的,我就在这里,信国公府就在这里,万一我不动怀王,你再发落我也不迟。”
李恒脸上阴晴不定,他权衡片刻,点头他道,“好,孤就留你一命,量你也逃不出孤的手掌心。”
谢宝扇脸上不敢露出一丝喜色,她朝着李恒磕了一个头,李恒冷冷盯着她,眼神阴鸷可怖,他捏着谢宝扇的下巴,道,“你记住,休想在孤面前耍花样儿,否则迟早死无全尸,便是连信国公府也会受你连累。”
罢,他转身走出这片废弃的宫殿。
谢宝扇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身子一软,瘫坐在地,她大口喘着粗气,根本没料到太子会被她三言两语动,等她手脚恢复力气,慌忙爬起来,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谢宝扇推开破旧的木门,跌跌撞撞的走出大门。
她刚走到门口,远处的半空中绽放出一片绚丽的焰火,焰火越升越高,几乎要冲破天际,谢宝扇却顾不及欣赏这美景,就在刚才,里面发生的一切像是梦魇,在她心头蒙上一层阴云。
耀眼的火花终会消散,热闹过后,归于一片宁静,受到惊吓的谢宝扇,踉踉跄跄向着有亮光的地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