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除夕夜,谢宝扇遇袭受惊……
除夕之夜, 谢宝扇遇袭受惊,她独自摸黑回到西院儿时,身上穿的衣裳鞋袜已经湿透, 对面李嬷嬷的屋里黑漆漆的,她老人家和喜显见还未从正阳殿回来。
谢宝扇受惊过度,她手脚疲软,顾不上梳洗,就爬上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只是她一闭眼,看到就是太子狰狞的面孔。
这一晚,谢宝扇辗转难眠, 直到五更天,她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梦里,她独自走在森严肃穆的皇城里, 巍峨雄伟的宫殿层层叠叠,仿佛一眼看不到尽头,这些朱红色大门紧紧关闭, 谢宝扇看不到任何人, 她游荡了许久,方才意识到这是一个金碧辉煌的牢笼, 她被囚困在里面,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路。
谢宝扇心急如焚,她转身逃跑,那长长的涌道永无止境,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 那熟悉的声音像是她的救赎,她推开一扇又一扇的宫门,想要寻找着那人,只是每一扇门后都空空如也。
这时,谢宝扇又来到一处宫殿门口,她抬头仰望,宫殿上方悬挂的匾额上写着‘乾明殿’三个大字,她迟疑了一下,心想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然而她要找的人仿佛就近在眼前,她再也顾不得,用力推开大门,谁知门后竟黑洞洞的,就在她失神之际,从黑洞里伸出一双手,将她拉入深渊,谢宝扇的身子直直往下坠落,她唬得惊声大叫,猛然睁开双眼,所有的一切都已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忧心冲冲的少女面孔。
“宝扇姐姐,你终于醒了。”喜欢喜的道。
谢宝扇怔忡片刻,一把抓住喜的手,喜吓了一跳,随后轻轻拍着谢宝扇后背,柔声安慰,“是不是做恶梦了,别怕,我和嬷嬷都在呢。”
梦里的情境历历在目,谢宝扇额头上布满汗珠,她楞了一会儿,看到李嬷嬷也在,撑起手臂想要坐起来,李嬷嬷一把按住她,道,“别起来,你身子还在发热。”
谢宝扇尚且有些虚弱,她道,“嬷嬷怎么过来了?”
今日是大年初一,是喜最先发觉没看到谢宝扇,因此找了过来,进屋后她见谢宝扇已昏迷不醒,不敢再耽搁,连忙悄悄的请来李嬷嬷。
“嬷嬷已经发人告知你府上的家人了,稍后就会有人来接你出宫。”喜道。
宫里的规矩多,恰逢年节,谢宝扇却病倒了,此事自是不宜声张,李嬷嬷摸着她的额头,问道,“昨日我回来得晚,今早听到宫女你夜里出去过?”
谢宝扇心头微沉,她并未对李嬷嬷实话,只道,“正阳殿放焰火时,我们西院儿看不太清楚,我就到殿外去看了。”
喜不疑有他,她转身倒了一盏温茶,道,“怪不得呢,肯定是看焰火时吹了冷风。”
李嬷嬷看着谢宝扇,谢宝扇回望着她,她不知李嬷嬷有没有信她的话,她只知昨日的事要是被人发现,不等太子杀她,皇上和皇后会先要了她的命。
烧了半夜,谢宝扇口渴得厉害,她半靠在引枕上,接过喜递来的茶,一口气喝干。
李嬷嬷把她的手放在被子里,对她道,“年前把你累坏了,这回回家,索性多歇些日子,过了初八再来吧。”
谢宝扇点头,李嬷嬷和喜陪着她,过了不久,进宝隔着门传话,是信国公府派来的马车已等在宫门口。
谢宝扇换好衣裳,临近要走,她对李嬷嬷道,“嬷嬷,我还没向你拜年呢,祝您老岁岁平安,年年康泰。”
李嬷嬷笑了,她摸出一个红包递给谢宝扇,和蔼的道,“既然给我拜年,压岁钱少不得要给了。”
谢宝扇接过她给的红包,向她道了一声谢,李嬷嬷扭头吩咐喜,“你谢姐姐身子不好,咱们这儿离宫门颇远,你和进宝送她出宫吧。”
喜称是,她扶着谢宝扇的手,带上进宝,出了坤安宫。
出宫的时候,天又飘起雪花,三人顶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宫外走,谢宝扇拖着病体,走了没多久,就累得气喘吁吁,喜和进宝一左一右搀扶着她,这一段路,足足走了大半日,到了宫门口,谢宝扇一眼看到来接她的马车,这冰天雪地的,车夫和婆子们都冻得瑟瑟发抖。
谢宝扇给了喜和进宝一人一个红包,道,“大过年的,劳烦你二人专程来送我。”
喜气鼓鼓的道,“咱们都这么熟了,姐姐何需这种客套话?”
进宝忙不跌的点头,“可不是,实在太见外了。”
红包是在年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谢宝扇笑了笑,冲他俩挥手,“快回去吧,嬷嬷身边离不得人,你们路上莫要贪玩。”
两人和谢宝扇道别,谢宝扇看着他二人远走的背影,转身上了自家马车,马车里拢着炭盆,谢宝扇在雪地里走了许久,双脚早就冻得发麻,上了马车总算好过些。
坐上车后,谢宝扇睡意昏沉,她靠在引枕上闭目养神,心想,回府后,要先给老太太和老爷太太磕头请安,才能回屋歇息。
马车里温暖如春,谢宝扇睡着了,等她再次清醒,一睁眼就看到熟悉的帷帐,隐约还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苦味,谢宝扇拨开帐子,屋里光线昏暗,只有远处的案上亮着一盏灯。
谢宝扇发楞,从宫里回府后的事,她甚么都不记得了,想到这里,她朝着外面喊道,“珊瑚。”
立时,从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进屋的是银环,她披着袄儿,手里端着烛台,看到醒来的谢宝扇,惊喜的道,“姑娘,你醒了。”
话之时,她已手脚麻利的把屋里几盏灯都点上,很快,屋里被照得亮堂堂的,谢宝扇问道,“我睡了多久?”
银环回道,“今儿已经初三了。”
谢宝扇大吃一惊,她竟昏睡了两日,又问道,“几时了?”
“卯时三刻,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该天亮了。”银环答道。
银环上前给她披上袄子,又端来一杯热茶,道,“姑娘,你两日没有进食,外面有温好的参粥,可曾要用一些?”
谢宝扇正觉腹内饥饿,她点头,银环便出去端来参粥,又在床上安放炕桌,另放了几碟配菜,谢宝扇喝了两口粥,将粥碗放下,她问,“我是如何回来的?”
银环给她夹了一箸菜,起前日的情形,还心有余悸,她道,“姑娘的马车到家后,那些婆子们才发觉你昏睡过去了,大奶奶得了信儿,慌忙带人送你回屋,又请了太医进府来看,太医姑娘这场风寒来势凶猛,开了几剂药,如今我瞧着姑娘的精神好了不少。”
谢宝扇听请了太医,道,“大正月的请太医上门,实在是不吉利。”
银环叹了一口气,道,“有甚么法子呢,姑娘烧得厉害,嘴里不停的胡话,老爷和太太担心的不得了,昨儿发人来问了几遍,天亮了我还得叫婆子们去东院回话呢。”
谢宝扇心中一紧,她问道,“我甚么胡话了?”
银环摇头,“没听清呢,昨日三姑娘和四姑娘也来过,为免过了病气,姑娘们略坐坐就被太太请走了。”
主仆二人闲话时,谢宝扇已吃完一碗参粥,银环怕她积食,撤下碗筷,道,“姑娘,要不要再眯会儿呢。”
谢宝扇睡够了,哪里还有睡意,她侧耳听着屋外的动静,往常这个时候,珊瑚就该起来了,今日还不见她,谢宝扇出声问道,“珊瑚呢?”
银环神色一慌,低着头不作声,谢宝扇狐疑的道,“莫非还未曾起身,这可不像她。”
银环嘴里支支吾吾,脸上涨得通红,连话也不出来,谢宝扇心里疑惑,她对银环道,“你去唤珊瑚过来伺候我。”
她这话一出,银环眼圈儿发红,泪珠夺眶而出,正月里落泪不吉利,银环用袖子擦着眼睛,谁知眼泪却越擦越急。
谢宝扇看到啜泣的银环,掀开被子就要往下床,银环见此,一把抱住她的腿,哭道,“姑娘,你别找了,珊瑚姐姐被李忠家的要走了。”
她这话一出,谢宝扇只觉头晕目眩,一股火气直冲头顶,银环见她摇摇欲坠,生怕她气出好歹,谢宝扇定了定神,咬牙切齿的道,“没有我点头,谁敢要走珊瑚。”
银环哭着道,“自姑娘回宫,李忠家的亲自来找珊瑚姐姐,要给她儿子亲,珊瑚姐姐自然不肯答应,李忠家的就求到东院的管事媳妇面前,珊瑚姐姐大了,该配人了,管事媳妇收了李忠家的好处,就做主把珊瑚姐姐配给李忠家的儿子。”
谢宝扇不在,这屋里就只剩珊瑚和银环两人,恰逢到了年底谢宝扇忙着和李嬷嬷盘账,就连例休都没回府,可怜珊瑚想找人送信求救都不知该往哪里送。
这两日谢宝扇生病,谢宝瓶暗自嘱咐,叫银环寻个借口,先不要告诉她珊瑚嫁人的消息,谁知这事到底没能瞒住她。
银环道,“前些日子,我悄悄去看过珊瑚姐姐,她男人不是个东西,喝了酒就人,刚成亲没一个月,珊瑚姐姐就瘦得脱形。”
谢宝扇眼角泛红,她用力攥紧拳头,眼里满带恨意,银环一时被吓住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谢宝扇,她家二姑娘一向优雅从容,好像没有甚么能难住她似的。
过了许久,谢宝扇渐渐平静下来,银环看着她家姑娘的神情,却并未有心安的感觉,她含泪道,“姑娘,你难得回府,我明儿叫珊瑚姐姐来看看你?”
谢宝扇闭着眼,她对银环道,“不用,你告诉珊瑚,叫她再忍耐几日,我会设法救她出来。”
银环怔怔的点头,不敢追问姑娘算如何救珊瑚跳出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