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老太太来了。”谢宝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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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来了。”谢宝镜扭头, 看到进门的高老太太,她提着花灯迎上前,道, “老太太来迟了,我们正比谁的灯好看呢。”

    高老太太挨个儿看了一遍,指着谢宝扇的兔儿灯道,“扇丫头的灯最可爱,你们老爷就是属兔的。”

    谢宝扇笑道,“老太太好记性。”

    那高老太太扫视一圈,她见家人都来齐了,扭头对严氏笑道, “叫姑娘们挨着我坐,我就爱看她们笑笑。”

    严氏含笑称是, 众人簇拥着高老太太进屋,不久, 管事媳妇子来回话,是宴席摆下了,高老太太领着女眷们依次坐下, 谢宝扇和谢宝镜坐在她左右, 谢宝瓶和谢宝珠单坐一席,余下严氏和严氏一席, 三位姨娘在外间单设一席。

    饭菜上桌,严氏给高老太太布了一回菜,高老太太慈爱的道,“都是自家人,你们也不必立规矩了,领着孙媳妇儿坐吧。”

    严氏推辞不过, 带着严氏坐下。

    信国公府的元宵家宴,向来是几房家人聚在一起共同庆贺,去年云州战事忽起,宫里的大大的宴能简则简,底下的臣工们也不敢铺张浪费,谢之华早前已跟各房吩咐,今年省去元宵家宴,因此今年的元宵显得冷清多了。

    宴席开始,有丫鬟端来元宵,高老太太问是甚么馅儿,得知是芝麻馅儿的,便要了几个来尝,严氏劝道,“元宵不克化,老太太尝尝味儿就罢了吧。”

    “知道。”高老太太道,她分给谢宝扇几个元宵,对她道,“扇丫头爱吃芝麻馅儿的元宵,你多吃一些,明日就要离家,外面不比家里,想吃甚么东西也不便利。”

    严氏笑着道,“扇丫头也不许多吃,老太太放心,她身边带着人伺候,想吃甚么只需吩咐一声便是。”

    高老太太笑了两声,指着严氏对谢宝镜笑道,“你看看你娘,处处都要管着我们,今日过节,也不见她歇一歇。”

    谢宝镜两手一摊,她道,“谁叫老太太把管家的重任交给太太呢,太太心里想歇着,又怕辜负了太太的期望。”

    高老太太笑着摇头,并叫来服侍她的黄嬷嬷,道,“你给老爷送一壶金华酒,只嘱咐他不许多吃。”

    黄嬷嬷去了,高老太太率先动筷,底下的辈们这才开动,不久,有丫头进来禀话,“老爷来了。”

    谢宝扇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来,除了高老太太,屋里的人都站起身,随后,就见信国公谢之华领着嫡长子谢昂和秦姨娘所出的庶子谢进来。

    谢之华笑着走到高老太太的桌前,道,“多谢老太太赏的酒,儿子特地领着昂哥儿和哥儿来谢赏。”

    罢,谢昂端杯,谢执壶,二人倒了一杯酒,谢之华举到眉前,道,“儿子敬母亲一杯。”

    高老太太饮下一杯,她对谢之华道,“先前过节,几房人聚在一起闹哄哄的,今年只有咱们自家人,索性不必拘那些礼节,你带着昂哥儿哥儿坐进来。”

    谢之华应了一声,立时有媳妇子带着丫鬟们重新设席,这回换成谢之华和严氏坐一席,谢昂带着严氏坐一席,谢单设一席,其余不变。

    谢家人围坐在一处吃吃喝喝,倒也其乐融融,甚至在席上,谢之华为了给高老太太逗趣,还讲起笑话,他平日温文儒雅,难得讲起笑话,逗得几个辈捧腹大笑。

    宴席过后,有几个媳妇子抬上一盏走马灯放在堂中,灯上挂着许多灯谜,谢宝镜扶着高老太太走到灯前,高老太太取下一个纸签,谢宝镜代她念道,“花开在阳春,满身红通通,清果脸上有淡红,诱来天宫孙悟空。”

    高老太太笑着道,“是桃?”

    谢宝镜恭维道,“老太太,这是长寿的好兆头呢。”

    众人连连点头,引得高老太太喜笑颜开,高老太太道,“你们也去猜几个我听听,猜得对了,我有彩头。”

    谢宝镜取下一个谜语,嘴里念道:“红娘子,上高楼,心里疼,眼泪流。”

    她念了两遍,笑着道,“这不就是蜡烛嘛。”

    家里的人都围了上来,灯谜大多雅俗共赏,并不多难,严氏把三位姨娘也叫进来同乐,几位姑娘们笑嘻嘻的你推我搡,谢宝瓶取了一个,谜面是娇嫩黄荷花心,盛夏过后水灵丹,她一笑,道:“是莲蓬。”

    谢宝镜招手叫来严氏,她道,“大嫂子,你也来猜一个。”

    严氏笑着取了一个谜面递给谢宝镜,谢宝镜念道,“泪隔几光年,渡鹊桥一趟。”

    这谜语简单,的是七夕,只是严氏和谢昂夫妻恩爱,听了这谜语心里略微有些不自在,谢宝瓶心细,她把自己抽中的谜语送给严氏,道,“我这个给大嫂子,只望来年大嫂子给咱们家新添哥儿。”

    莲蓬多子,严氏嫁入信国公府快两年了,还未曾有喜讯,他夫妻二人心里也着急,各处的名医看了不少,就是不见起效,这已成了严氏的一块心病。

    严氏笑着接过来,道,“承四妹妹吉言。”

    谢宝镜招呼着谢宝扇和谢宝珠来猜谜语,谢宝珠摘了一个,嘴里念道,“一缕薄雾屋顶出,随风飘散不再入。”

    谢宝镜抢先道,“这是烟。”

    谢宝珠不以为意,随手丢下纸签,转头去寻甘姨娘,甘姨娘刚抽了个谜面,她猜不中,笑着对谢之华道,“老爷,你替我看看这是甚么谜。”

    猜谜有彩头,谢之华指着她笑道,“你猜不中,彩头也别想了。”

    他看了一遍,分明猜出来了,却不,而是把纸签递给周姨娘,道,“你来猜猜看。”

    周姨娘思索半晌,道,“是金元宝?”

    谢之华拍手笑道,“正是金元宝。”

    原该给甘姨娘的彩头,高老太太赏给了周姨娘,甘姨娘心里有气,却不得不勉强笑道,“这个喻意好,来年咱们家里准能日进斗金,财源广进。”

    谢之华笑着点头,他见几个姑娘都猜了谜,独剩谢宝扇,便道,“扇丫头也猜一个。”

    谢宝扇依言取下一个纸签,念道,“骨也零零星星,皮也薄薄轻轻,问它甚么病,原来火毒攻心。”

    她想了一下,答道,“是灯笼。”

    谢之华沉思片刻,问了另外几个姑娘的谜语,便一语不发,谢宝扇最会察言观色,她见谢之华似有不喜,笑着道,“甘姨娘她的喻意好,依女儿来看,我这个也不错,灯笼走夜路,越走越亮,这是咱家前景光明呢。”

    谢之华转忧为喜,他摸着胡须,赞许的道,“不错不错。”

    他喊来仆妇,道,“叫江南把我书房新得的那方端砚取来给二姑娘做彩头。”

    谢宝扇还未道谢,谢宝镜先不干了,她拉着谢之华道,“老爷偏心,我们都猜对了,为何只给二姐姐彩头?”

    她做出一副赖皮相,逗得谢宝扇抿嘴偷笑,严氏瞪了她一眼,她嗔道,“你二姐姐明日要出远门,多得一份彩头你也要计较,你羞不羞?”

    谢宝镜缠着讨赏,谢之华只得每人都给了彩头,看到家人一片欢欣,谢之华心头的忧虑也渐渐冲淡。

    顽乐了大半夜,高老太太有些困倦,谢之华便散了,众人要送高老太太回屋,高老太太道,“屋外更深露重,何必劳师动众,你们各自回去歇息,就让扇丫头送我吧。”

    谢之华见此,便对谢宝扇道,“你好生送老太太回去。”

    “是。”谢宝扇点头,她取来高老太太的斗篷,和黄嬷嬷服侍她穿上,一行人往高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正值元宵佳节,天上一轮明日高高悬在头顶,远处依稀有焰火声传来,谢宝扇扶着高老太太的手臂,道,“老太太当心脚下。”

    高老太太走得很慢,她道,“你自从进宫当差,咱们祖孙见面就少了,明日这一走,只怕得大半年才能回京呢。”

    她语气怅然,让谢宝扇无端有些鼻酸,谢宝扇强笑着道,“日子过得快着呢,等我从云州回来,就告几日假,好好在老太太跟前儿孝敬。”

    高老太太笑了两声,不一会儿,几人回到高老太太的院子,黄嬷嬷支使丫头来热水,谢宝扇伺候高老太太梳洗,直等扶她上床,高老太太靠在引枕上,道,“你要走,我没别的话嘱咐,只一句,多做事少话,既然当日选择进宫做女官,就不要怕苦,不得日后家里的前途还要指望你。”

    谢宝扇听了这话,神情呆楞,随后道,“孙女惶恐。”

    高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她道,“并非我丧气话,世间没有千秋万代的豪门世族,你们老爷和太太都是好的,奈何儿孙们长在富贵乡里,只知贪图安逸,还不如你这个女儿家。”

    家族的颓势就在不远处的将来,高老太太没把这句话出口,谢宝扇默默不语,她又何尝不知,家里从上到下,一味的好逸恶劳,奢侈成性,外面光鲜亮丽,实则早就烂到根子里了。

    高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轻声道,“我虽不大管事,心里却明镜似的,瓶丫头的婚事,我跟你们老爷和太太过招呼,他们选的人家,需得我点头答应了,方才能成。”

    谢宝扇抬头,有了高老太太这句话,她心里安定多了,于是道,“要老太太操心,是儿孙们不孝。”

    高老太太摆了摆手,她慈祥的看着谢宝扇,道,“去吧,明日不用特意过来请安,路上保重自己,早些回来。”

    “是。”谢宝扇跪下,她郑重的向高老太太磕了一个头,转身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