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过完元宵,次日一早,谢……
次日一大早, 谢宝扇起床穿戴整齐,随意用了半碗米粥,便来到东院辞别谢之华和严氏, 家里的几位姊妹均来送行,姑娘们依依不舍,外面的婆子来催了两遍,为免耽误时辰,谢宝扇和众人一一告别,由公爷谢昂亲自送她,待她登车,马车径直驶出信国公府。
彼时, 天色微亮,车外是谢昂和马夫话的声音, 谢宝扇稳稳坐在马车里,珊瑚和银环两个丫鬟和她同乘一车, 俩人既兴奋又忐忑,这是她俩第一回出远门,她们和家人自生长在信国公府, 珊瑚家里没甚么亲人, 算是了无牵挂,银环的老子娘尚在府里当差, 前几日谢宝扇给她放了假,她回家后,老子娘陪了她一日,反复叮嘱她在外当心,惹得银环悄悄落了一场泪。
不久,马车停在了怀王府门前的正街, 谢宝扇掀起帘子一角,前面乌压压挤满了人,到处都是嘈杂的声音。
谢昂翻身下马,他向前张望几眼,隔着帘子对谢宝扇道,“二妹妹,我瞧着已经走不进去了。”
前方就是怀王妃出行的仪仗,仪仗从街头排到巷尾,一眼看不到尽头,在仪仗的外围,则是随行官员们带的马车和家人,谢昂扫视几眼,偶尔还能见到眼熟的人。
谢宝扇留下珊瑚和银环呆在马车里,她整了整衣裳走下马车,对谢昂道,“大哥哥,你回家吧,我这就走了。”
谢昂把马鞭交给厮,他对谢宝扇道,“天早着呢,你先去点名吧。”
仪仗正在集结,谢宝扇点头,离了家人去找钱若芳,钱若芳看到她,笑着道,“你来了,我只怕你要迟到呢。”
“王妃出行是大事,岂敢迟到。”谢宝扇道。
钱若芳是四眼金扣的女官,谢宝扇是见习女官,自然只能站在她身后,二人入了列,静静等侯王妃的大驾。
天色渐渐发亮,谢宝扇等人站在寒风里,约莫又等了一个时辰,只听传来王府长史官高唱道:“王妃到——”
全场肃穆,众人下跪,谢宝扇也一同跪下,她看着脚下的青石地砖,侧耳听着动静,过了片刻,就听长史官又唱道,“起——”
谢宝扇起身,她抬起眼皮飞快的看了一眼,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身量中等的丽人被人环绕着扶上八抬大轿。
怀王妃坐上车轿,仪仗正式启程,谢宝扇和钱若芳这些女官拜见过怀王妃,就能各自回到自家的马车里。
她回来时谢昂已带着厮走了,头的仪仗已走出很远,谢宝扇坐回马车,那车夫赶着马车紧紧跟在后面。
谢宝扇在外站了一个多时辰,身子早就凉透了,珊瑚连忙给她披上大髦衣裳,她和银环搓着谢宝扇冰冷的手,道,“终归还是不便,要是自家出行,车里烧上炭盆,姑娘回来就能暖热身子。”
谢宝扇裹着衣裳,接过银环递来的热茶,笑道,“这才到哪儿?等出了燕州,越往北越荒凉,我听徐大总管,有时候连走几日遇不上一个城镇,往往还要宿在野外呢。”
珊瑚一听这话,道,“那咱们得把行程算好,日常要用的东西也需及时采买,省得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就抓瞎。”
“你放心,又不是咱们一家,这么多人呢,一时有东西短缺,找人换就好。”谢宝扇道。
珊瑚是大丫鬟,只要是谢宝扇的事,事无巨细就爱操心,她道,“我们多上些心,就能免去这些琐事,要别人帮忙,还不是平白叫姑娘欠了人情。”
谢宝扇抿嘴一笑,随她去了,马车缓缓前行,谢宝扇累了,她靠在引枕上,叫银环从匣子里拿出一本杂书,珊瑚见此,劝道,“姑娘歇歇吧,车上晃得很,一会子该头晕了。”
她话里劝着谢宝扇,自己却手上不停的着络子,谢宝扇把书撂到一旁,问道,“李志来找你了?”
李志即是珊瑚的男人,他老子娘给他取了个好名字,可惜这人胸无大志,镇日游手好闲,府里的人大多看不上他。
这人有自知之明,心知谢宝扇这个二姑娘厌恶他,因此不敢在她面前晃荡,平日要找珊瑚,也只敢瞅着她不在才来。
银环撇着嘴角,道,“刚才姑娘往前面去了,他来找珊瑚姐姐,有事要找珊瑚姐姐,珊瑚姐姐没空搭理他,给了他一吊钱,发他走了。”
银环替珊瑚不值,要是换做她,没赏他巴掌就该偷笑了。
珊瑚络子的手指翻飞,她抬头道,“四处都是人,又是姑娘的同僚,又是怀王妃的仪仗,我怕他闹起来,让姑娘丢脸。”
谢宝扇早就想替珊瑚出口恶气,只恨先前在府里找不到时机,这会儿李志在她手上,想要收拾他简直是易如反掌。她冷笑道,“他有胆闹一下试试。”
罢,她对银环道,“晚上到了驿站,你去找有福叔,就我的话,让他好生看管李志,若是惹出乱子,就地发了干净。”
王有福是谢之华的人,这回被指派来伺候谢宝扇,除了他,另有他媳妇,并他兄弟王有义夫妇,他们赶着一辆驴车,车上放着谢宝扇的行李,李志本就是多出来的人,王有福正好叫他跑腿,料想依他的性子,恐怕忍不了多久,不过王有福绝非吃素的人,他要是弹压不住李志,谢之华也不会派他出门。
珊瑚恨极了李志一家,岂会替他求情,谢宝扇见她默不作声,便道,“我准备置一处宅子,已着人在看了,等我们回京,我就向老爷要了你公婆一家,到时你就能搬出来了。”
珊瑚大惊,她放下手里的络子,问道,“姑娘,你哪里来的银子?”
信国公府的姑娘,每月二两月银,即便一应的吃穿用度有府里供着,可珊瑚也知道谢宝扇并未攒下几个银子,除开每月的花销,府里从上到下的婆子丫鬟,光是赏就是一笔不的开支。
谢宝扇笑而不语,这一年在宫里当差,谢之华常会给她银子傍身,在宫里要想活得体面,给宫女太监赏银子是少不了的,不过谢宝扇跟着李嬷嬷出宫办了几回差事,也得了不少好处,这回护送怀王妃北上云州,她虽干的是公差,从宫里来的总管和女官,只要是排得上名号,都得了怀王府送的赏银,别人都收,她自然不会假清高。
“珊瑚姐姐,姑娘的银子自然来路正当,你只等回京后给姑娘看家就是了。”银环道。
珊瑚楞了一会儿,道,“姑娘要置宅子的事,老爷和太太知道吗?”
谢宝扇摸着手指上的一枚红宝石戒子,她要置宅子,家里的老爷和太太早晚会知道,去年有人想走她的门路孝敬皇后娘娘,谢宝扇给人指了明路,那人为了答谢她,暗地给谢家送了几支干股,至于最后他可曾搭上皇后娘娘,谢宝扇就没再过问了。
珊瑚见谢宝扇不话,就道,“我公婆是甘姨娘的陪房,只怕她不肯轻易放人呢。”
李忠一家明知得罪了谢宝扇,肯定不愿出府,再者要了李忠一家,把他们安置在哪里呢?总不能就放在姑娘的宅子里,若当真如此,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谢宝扇对珊瑚道,“我向老爷开口,想来老爷会答应的,要是老爷把李忠一家给我,或是送人或是发卖,到时再做理论。”
珊瑚低头思索,过了半晌,她道,“姑娘,回到京城,你要了我便是,我公婆一家就随他们去吧,他们一家为虎作伥,迟早有别人来收拾。”
谢宝扇抬起头,她看着珊瑚,久久没有话,珊瑚回望着谢宝扇,只见她眼底深沉,一时有些心慌,她捏住手里的络子,轻声道,“姑娘,并非我姑息他们,我心疼的是姑娘,你没出门子,在宫里当差,无端把人发走了,到底与你名声有碍,这不值得。”
谢宝扇被她逗笑了,她道,“我又不嫁人,并不怕担了这恶人的名声,这回若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别人只当我好拿捏,谁还会把我放在眼里。”
珊瑚犹豫了一下,终究闭上嘴,谢宝扇为了安抚她,道,“好了,横竖还有大半年呢,你要是能降伏你公婆,我就留下他们。”
珊瑚耳根子软,往常在府里,丫头们做了错事,求她两句她就会放过,那李忠一家没一个好相与的,要她降住李家人,着实有些为难她,她只是随口一,却不知珊瑚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马车出了京城,一路向北,起初,珊瑚和银环时不时还会往外瞧,后来烦腻了,况且外面灰蒙蒙的,也没甚么好景致,二人便各自安静的起络子。
傍晚,怀王妃的仪仗到了京郊渡口的驿站,早先驿站接到来信,怀王府的人提前到驿站扫归整,驿站离京城近,常有进京的达官贵人在此歇脚,是以驿站建得颇大,只不过怀王妃随行的人数众多,驿站住不开,那无关紧要的人只得在外将就,谢宝扇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她和钱若芳各分得了一间屋子。
谢宝扇坐了一日马车,不免又困又乏,回屋后,珊瑚铺床,银环去水,谢宝扇正要换衣裳,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珊瑚问道,“是谁?”
外面传来钱若芳的声音,“是我。”
珊瑚开门,谢宝扇看到除了钱若芳,另有两个陌生的男女,那二人皆穿着官袍,钱若芳道,“这是怀王妃身边的陈大人和赵大人。”
谢宝扇与他俩见礼问好,问道,“不知二位大人有何吩咐?”
陈长史一团和气,他笑眯眯的道,“谢姑娘,我家王妃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