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怀王妃所住的营帐灯火通……
怀王妃所住的营帐灯火通明, 虽是在野外,里面收拾得干净整洁,该有的东西, 一样儿也不缺。谢宝扇进到帐内,只见门口烧着两个火盆儿,融融暖意扑面而来,守门的丫鬟为她引路,到了怀王妃的榻前,谢宝扇屈膝行礼,徐绮儿温柔的道,“谢姑娘不必拘礼。”
她给谢宝扇赐了坐, 道,“丫头们你在外等候多时, 我才刚还呢,此时不比在京城, 一应的规矩能省则省,白白让谢姑娘受冻,倒叫我心里十分不安。”
谢宝扇双眼微垂, 回道, “礼不可废,娘娘切莫放在心上。”
两人寒暄之时, 已经有丫鬟们送上茶水点心,谢宝扇喝了一口茶,是金骏眉,这个时候还能喝上上好的金骏眉,实属难得。
谢宝扇放下茶盅,她看了一眼徐绮儿, 相较上次相见,她显得更加瘦弱,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谢宝扇关切的问道,“娘娘的身子好些了吗,赶路辛苦,千万不要累着。”
“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身子就不大碍事了。”徐绮儿道。
赵涛亦在一旁,她见只有谢宝扇独自前来,道,“章先生到底还是没来么?”
屋里暖和,谢宝扇披着大髦衣裳,坐了片刻,就觉得后背发热,她略含歉意的对徐绮儿道,“我家先生闲云野鹤惯了,只怕在娘娘面前失礼,因此托我向娘娘告罪,还请娘娘见谅。”
徐绮儿微微一笑,她宽宏大量,并不见怪,只扭头对着赵涛道,“原是我们太过唐突,也不曾正式下个拜帖,难怪章先生不肯赏脸。”
赵涛摇头道,“娘娘,并非我借口推脱,如今不比在王府,哪里能事事做得周全呢。”
谢宝扇但笑不语,静静的听她二人话,并不为章素青分辨。
徐绮儿叹息一声,道,“我闲来也爱读几句诗词,自却因时常生病,并未正经上过学,听这位章先生素有声名,早年教过明王府的郡主,又在你们信国公府坐馆,可惜无缘得见。”
她话里话外带着遗憾,显得章素青不识抬举似的,谢宝扇淡淡的道,“娘娘何需在意,只要有缘,总有得见的一日。”
“谢姑娘得是。”徐绮儿道,转而和谢宝扇聊起闲话,她听信国公府姊妹众多,语气里带着几分羡慕,道:“我孤苗一枝,难免寂寞,从就想有个姊妹为伴,和谢姑娘见了几回,倒觉得投缘得很。”
谢宝扇似笑非笑,她道,“娘娘,就算有姊妹,也不是个个同气连枝,依我的拙见,独自一人虽寂寞,却能免去许多烦心事。”
徐绮儿笑着道,“我瞧谢姑娘温婉可亲,也会和家里的姊妹们拌嘴不成?”
谢宝扇想起家里那几个姐妹,道,“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出来惹人笑话。”
徐绮儿细细问起信国公府的姑娘们,谢宝扇捡着不要紧的了几件,随后就见她问道:“谢姑娘出身世族,为何会入宫做官?”
谢宝扇抬眼看着徐绮儿,她倚在引枕上,目光平静,颊边带了一丝笑容,露出浅浅的梨涡。
二人对视片刻,谢宝扇开口道,“娘娘要是不见怪,那我便直了,当日怀王殿下派人往我府上下聘,要纳我做侧妃,家里的老爷和太太不肯让我屈居人下,因此拒了殿下的美意,殿下放出话来,只要他在一日,我就要绝了另嫁他人的心思,老爷和太太无奈之下送我进宫。”
她因怀王求亲,不得不进宫做女官,京城的豪门世族恐怕没有不知情的,徐绮儿明知故问,谢宝扇再顾不得她王妃的身份,直言相告了。
罢,她垂下眼,看着脚下的地毯不语,无论怀王是何目的,她对怀王都心存感激,若是没有他横插一脚,恐怕谢之华和严氏早已将她嫁入甘家做填房继室,只得怀王妃分明心有芥蒂,却装作宽容的模样儿来试探她,也就怪不得谢宝扇放肆无礼。
营帐里静寂无声,除了徐绮儿,还有赵涛和几个丫鬟,众人一时呆住了了,谁也没想到谢宝扇会出实话,徐绮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时语塞,最先回神的是赵涛,她冷着脸,对谢宝扇道,“谢姑娘,你可知在你面前的是谁?”
谢宝扇颔首,她道,“知道,是怀王妃,殿下的正妻。”
徐绮儿抬手止住赵涛的问话,她勉强一笑,道,“做我们殿下的侧妃,委屈谢姑娘了吗?”
谢宝扇嘴角带笑,看着徐绮儿不话,徐家亦是清贵名门之族,徐绮儿从耳濡目染,难道会不知道宗室皇亲联姻牵扯的利益么?
二人彼此对视,过了半晌,谢宝扇方才道,“娘娘,各人求的东西不一样。”
徐绮儿幽幽的了一声,“可惜了。”
她没可惜甚么,谢宝扇也不问,她手里捧的茶盅已经凉了,和怀王妃不咸不淡的扯了半日,谢宝扇有些倦怠,她侧耳听着外头的声响,道,“娘娘,天色已不早了,你早些安歇,等闲了,我再来向你请安。”
徐绮儿点头,对赵涛道,“替我送一送谢姑娘。”
赵涛亲送谢宝扇出门,走到门口,徐绮儿道,“谢姑娘,再过十多日就要到云州了,只怕到时一别,再难有相见的日子了。”
谢宝扇停下脚步,她回头只对徐绮儿福了一福身,便走出营帐。
走到帐外,一阵寒风吹来,谢宝扇了个寒颤,她对赵涛道,“夜里寒气重,赵大人请留步吧。”
赵涛止步,她向谢宝扇道了晚安,看着谢宝扇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消融在黑夜里。
且谢宝扇和银环回了自家马车,珊瑚赶紧捧上一盏姜茶,嘴里抱怨道,“果然大髦衣裳还是收早了,谁知道都这个时候了,天还这么冷呢。”
谢宝扇一口气喝了半盏姜茶,她对银环道,“你也多喝些姜茶,可别冻病了。”
银环匆忙灌下一碗姜茶,她和珊瑚取来温好的饭菜,道,“姑娘饿坏了吧。”
晚饭是蒸好的饽饽,并一碗蒸火腿,一碗煮腌鱼,一盅素菜汤,能有这样的吃食,已经很不错了,谢宝扇没有胃口,吃了一个饽饽,喝了两口菜汤,就吃不下去了。
珊瑚见她闷头不语,只当是怀王妃的营帐里受了委屈,她道,“姑娘要是有事只管出来,可别闷在心里。”
谢宝扇懒懒的道,“无事,有些累而已。”
珊瑚见此,和银环二人伺候她梳洗睡下,为免吵着她,她俩坐在马车外的篝火旁边吃着剩下的饭菜。
这会儿天还不算晚,为了提防野兽,营地外点了许多火堆,另有人轮值看管,银环看了一眼四处,悄悄在珊瑚耳边道,“姑娘从王妃的帐内出来时,神色就不大好看呢。”
珊瑚抿了一下唇角,轻声回道,“咱们姑娘差点就成了怀王殿下的侧妃,怀王妃能对姑娘有好心吗?”
银环正要话,王有福家的来了,她俩双双住嘴,向王有福家的问了一声好,王家福家的道,“我们当家的知道姑娘回来了,特地差我过来问问呢。”
珊瑚指了指马车,轻声道,“姑娘已经睡下了。”
几个人只怕吵醒谢宝扇,话轻声细语,王有福家的板着手指头算日子,叹气道,“这一天天的,啥时候才能到云州啊,好些日子没洗涮,人都快馊了。”
珊瑚让王有福家的坐下烤火,道,“姑娘了,还得走十来日呢。”
有福家的看了一眼珊瑚,趣道,“这几日你没骂李志,他还不自在,我刚才来找你,他托我瞧瞧你在做甚么呢。”
珊瑚提起李志就没好脸色,她道,“算他识相,这些日子我看他还老实,懒得找他晦气,婶子,你有活计只管派他做,他要是敢偷懒耍滑,你就来告诉我,看我不骂死他。”
王有福家的对她刮目相看,“了不得,李志也能叫你降服,我和你叔都夸你呢。”
谁人不知李志的品性,要不是甘姨娘求到太太跟前儿,珊瑚这样的好丫头,几辈子也轮不到李志,他得了珊瑚还不知足,一屋子老合伙搓揉珊瑚,要不是谢宝扇顾惜主仆恩情,把珊瑚从李家捞出来,她这辈子可就算是完了。
珊瑚冷哼一声,道,“婶子,他哪是真心服我,你瞧着吧,回了京,有他老子娘撑腰,指不定又要如何狂妄呢。”
有福家的笑着,“他有老子娘撑腰,你这不是有姑娘撑腰么,还能怕了他?”
珊瑚想起谢宝扇那日的话,姑娘没人可用,连李志这样的人都要派上用场,她再不立起来,那就白伺候了姑娘一场。
有福家的了半日闲话,自回帐篷里歇下了。珊瑚和银环简单梳洗,上了马车,珊瑚检查了一番,只听银环低声惊呼,“珊瑚姐姐,姑娘身子像是在发热。”
珊瑚心里一沉,她提着马灯凑近,只见谢宝扇额头满是汗珠,身子滚烫,她连声喊着谢宝扇,谢宝扇睁眼看了一下,又沉沉睡去。
珊瑚对银环道,“你快去请有福叔和有福家的过来,姑娘怕是夜里去见王妃,被冷风吹着了。”
银环赶紧下车去请王有福夫妇,珊瑚找出常备的丸药,寻了一粒牛黄上清丸,用温水化了,伺候谢宝扇服下。
忙乱了半日,王有福夫妇二人赶来,有福家的上了马车,她问了谢宝扇夜里吃了甚么,服得甚么药,珊瑚一一答了,有福家的毕竟经验老道,她对珊瑚道,“姑娘虽病得急,我细细瞧着,倒像是不紧,你和银环二人夜里警醒一些,明日再请张太医来看。”
珊瑚应了,三人等了片刻,谢宝扇的丸药见效,人也便睡得安稳多了,那王有福夫妇先行回去了,只留珊瑚和银环二人轮流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