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 李恪到底还是搬到育养……
李恪到底还是搬到育养所, 起初几日,李恪很不习惯,谢宝扇亦有些无所适从, 每日起,就会下意识往李恪的屋里去,待走到门口,方才想起他已经搬离长禧宫。
忽然少了孩子的欢笑声,长禧宫变得安静极了,谢宝扇闲暇时,会站在门口眺望,似乎下一刻, 就能看到李恪的身影。
银环见此,道, “娘娘就是嘴硬心软,既是舍不得殿下, 很该听皇上的话,待明年开春再让殿下搬走的。”
谢宝扇看了她一眼,道, “你不懂。”
银环声嘀咕, “我是不懂,娘娘分明是心疼殿下, 为何还要把他送走,现如今难受的是自己。”
不光谢宝扇舍不得李恪,长禧宫里当差的宫女太监,都是亲眼看着他长大,他这一走,人人都惦记得不得了。
李商自觉前些日子冷落了谢宝扇, 他念及李恪刚刚离开她身边,只怕她心里不自在,接连数日都宿在长禧宫,那重华宫里气得又摔坏无数东西。
这一日,从午后就开始飘雪,谢宝扇倚着熏笼,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着络子,眼瞅下个月就是李商的万寿节,上回珊瑚从燕州带回的那张虎皮坐褥已经制好,银环道,“听皇贵妃弄来了一尊白玉雕成的佛像给皇上做贺礼,据传是前朝宫里流出来的东西,可遇而不可得,咱们宫里就单送一件虎皮坐褥,会不会有些少?”
谢宝扇手里的动作不停,她道,“皇上甚么好东西没见过?礼不在于多,心意到了就足够。”
谢家被抄家流放,她宫里的所有的进益,除了每月的俸例,大多来源于杨氏的产业,这些李商心知肚明,若是一味的铺张浪费,未免惹他不喜。
谢宝扇正和银环着万寿节贺礼之事,就见进宝隔着帘子道,“娘娘,余嬷嬷来了。”
余嬷嬷是李恪的乳娘,她这会儿过来,必是有话要回,谢宝扇放下手里了一半的络子,道,“让她进来。”
立时,余嬷嬷进屋,她神情焦急,谢宝扇只当李恪那边出事了,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余嬷嬷回道,“殿下今日起,就不大肯吃饭,中午老奴摸着身子像是有些发热,就发人去请太医,太医还没来,殿下就吐了一地,老奴也不敢耽误,特来先回娘娘一声。”
谢宝扇坐起身,她沉声道,“你不要慌,儿不安是常有的事,本宫这就随你去看看。”
银环已到外头叫人准备步辇,不一会儿,进宝已经备好,那谢宝扇披了一件昭君兜,便坐上步辇,顶着风雪往育养所去了。
出门的时候,外面风雪漫天,雪地湿滑,太监们不敢走得太快,一行人足足走了半日,方才来到育养所,二皇子出宫建府,而今这里只住着李恪一位皇子,后面的空屋子皆都上锁,只有前面扫出来,留给李恪居住。
步辇落地,银环扶着谢宝扇的手臂走到院子里,迎上前的是李恪身边的大太监卫荣,谢宝扇一见他,出声问道,“五皇子怎么样了?”
卫荣道,“太医已经来了,正在给五皇子把脉。”
话时,谢宝扇已进到李恪的起居室,太医院来的是善长儿科的孙得胜,往日每回来给李恪请平安脉的也是他,谢宝扇对他还算放心。
孙得胜看到谢宝扇进屋,起身要给她行礼,谢宝扇冲他摆手,道,“罢了,不必起来,快给五皇子看脉吧。”
孙得胜道了一声失礼,坐下来仍旧给李恪诊脉。
那李恪身子发热,一日没用饭,脸儿煞白,谢宝扇一旁看得十分揪心,孙得胜摸了半日脉,询问起他的日常饮食,谢宝扇道,“五皇子的身子素来健壮,这病到底要不要紧?”
孙得胜回道,“殿下新换住所,只怕一时还未能适应,再一则,这几日天气骤冷,殿下染上风寒,并有发热之症,微臣已开了药方,服用几剂汤药,再好生休养,就能痊愈。”
谢宝扇见此,微微安心,孙得胜开好药方,又亲自呈给谢宝扇过目,谢宝扇看过之后,把药方递还给孙得胜,道,“五皇子的身子劳烦孙大人了,还请孙大人多多上心。”
孙得胜躬身道,“微臣职责所在。”
他了两句话,还需回太医院抓药煎煮,谢宝扇让进宝送他出门,便坐在李恪的床边,担忧的问道,“恪儿,你还好吗?”
李恪撇着嘴,轻声哼道,“我肚子疼,母妃给我揉揉。”
谢宝扇接过宫女递来的汤婆子,捂热双手,轻轻给李恪揉着肚子,道,“肚子饿不饿,母妃让人给你拿些吃的。”
李恪病怏怏的道,“吃不下。”
谢宝扇看着无精采的儿子,很是心疼,李恪期盼的看着她,“母妃,我能搬回长禧宫吗?”
谢宝扇没有答应他,只问道,“恪儿为何不喜欢这里。”
李恪拉着谢宝扇的手,道,“这里没有母妃,我想见母妃一面,还得走好远的路。”
谢宝扇安慰的道,“那你快些长大,等日后像你二皇兄一样大了,就能出宫建府,到时可向上请旨,接母妃和你同住。”
李恪有些失望,他虽还,也心知这是很久以后的事。
母子二人了几句话,外面有声音传来,“文总管来了。”
谢宝扇坐起身,她替李恪掖好被角,道,“叫他进来。”
那文冬走进屋里,他先向谢宝扇问了一声安,道,“皇上听五皇子这儿请了御医,特地叫老奴来看看。”
谢宝扇道,“有劳文总管跑这一趟,太医刚才已经来看过,是不碍事,请皇太不必惦记。”
文冬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躺在床上的李恪睁大双眼看着文冬,问道,“文总管,父皇怎么没来看我呢?”
文冬望着闷闷不乐的李恪,哄道,“皇上原是要来的,恰巧有朝中大臣求见,这才不能亲自过来。”
李恪不作声,文冬又道,“我的殿下,快些好起来吧,到时老奴陪你一起去看雪鸮。”
李恪被他逗笑,点了几下头,文冬还需回乾明宫复命,并不能在育养所久留,他过一声招呼,就带着人走了。
谢宝扇在育养所陪了李恪半日,直待他睡下,方才有功夫和余嬷嬷话,“这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病了,每日可有及时添减衣物。”
余嬷嬷回道,“冬日天冷,外出时总带着衣物,平日也不往别处去,只偶尔和那边院子里的三公主和四公主玩一会儿。”
话时,谢宝扇脚边动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是珊瑚送来的那只白兔,刚才人多,它吓得躲了起来,这会儿屋里都是熟人,不知从哪里又钻出来。
谢宝扇问余嬷嬷,“兔子是睡在恪儿的屋里吗?”
余嬷嬷回道,“本来睡在外面,前些日子,殿下晚上睡觉害怕,定要搂着兔子睡觉,老奴劝不住,只得把兔子收拾干净,让它歇在殿下的屋里。”
谢宝扇叹了一口气,道,“把兔子挪出去,恪儿病着,这兔子最爱掉毛,况且冬日时气不好,夜里睡觉兔毛吸入心肺,容易气喘。”
余嬷嬷答道,“娘娘得是。”
天色欲晚,谢宝扇要回宫,临走前李恪还在熟睡,谢宝扇没有惊动他,带着人悄悄离去,她们一行人刚走不远,只听后面传来一声‘容嫔娘娘’。
谢宝扇叫人停住步辇,银环回头一看,喊住她们的是杜才人,四公主的生母。
步辇落地,谢宝扇笑着道,“原来是杜姐姐,好久不见,姐姐这是来育养所看四公主?”
杜才人自幼进宫,乃是宫女出身,因偶然被李商宠幸,竟意外遇喜,生下了四公主,李商便封为才人,只因她性情寡言,在后宫的嫔妃里并不显眼,这几年李商的后宫进了许多新人,越发显得她可有可无,每年也只有四公主生辰时,李商才会想起还有她这么个人。
杜才人入宫比谢宝扇早,年龄也稍长她几岁,因此她位份虽比谢宝扇低,谢宝扇仍然称呼她一声姐姐,那杜才人走到近前,向谢宝扇行了一礼,道,“听五皇子病了,不知可还好?”
谢宝扇笑着道,“多谢姐姐关心,太医偶感风寒,并不要紧。”
杜才人点头道,“这些日子天气寒冷,儿身子娇弱,最要格外细心,这病一场,也怪让人悬心的。”
“可不是么。”谢宝扇深有同感,“看到孩子病了,只恨不能代他受过。”
二人同为人母,谢宝扇和杜才人一路同行,她问道,“我听杜姐姐常来看四公主。”
杜才人住在玉泉殿,那地方偏僻,除了她,另有几个不受宠的嫔妃,离育养所颇远,杜才人道,“平日没甚么事,待在宫里怪闷人的,倒不如出来看看公主,日子还好发一些。”
谢宝扇听了她的话,一时有些沉默,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后宫里有无数的女人,就是这样默默捱日子,最终消逝在宫里,甚至连名字也无人记得。
谢宝扇看了一眼杜才人,道,“杜姐姐要是不嫌弃,平日可到长禧宫来找我话。”
杜才人笑道,“娘娘要是不嫌我无趣,我就来叨扰了。”
走到路尽头,她俩便要分开,谢宝扇坐在步辇上,走了一段路,她道,“去坤安宫。”
银环诧异的道,“这会儿去吗?”
谢宝扇不语,那银环见此,不再追问,只叫人抬着谢宝扇往坤安宫去了。
不久,谢宝扇一行人来到坤安宫,守门的老太监见到是她,默默开门,谢宝扇只带了银环,她俩来到偏殿,银环动手掸去她肩头的雪珠,殿内的莲心听到动静,出门一看,道,“容嫔娘娘来了。”
谢宝扇道,“我来看看皇后娘娘,她今日吃药了吗?”
莲心道,“刚刚吃药歇下。”
她话音刚落,从殿里传来杨氏沙哑的声音,“是谁?”
谢宝扇走进殿内,靠在榻上的杨氏半坐起身子,她眯眼细细一看,自嘲笑道,“也只有你还会来看本宫。”
偏殿里冷的像是冰窖一样,前几日长禧宫送来的熊皮褥子被丢弃在一旁,杨氏身上只搭着一条陈旧的毛毯,谢宝扇道,“许久没来坤安殿,我来看看娘娘。”
杨氏冷笑一声,道,“来看本宫有没有死吗。”
谢宝扇坐下来,她冷淡的道,“娘娘死了,对我又有甚么好处呢。”
“是呢。”杨氏扯着嘴角,她眼窝深陷,一双眼珠有些晦暗,道,“本宫活着才对你有利。”
谢宝扇懒得和她争辩,和一个心怀仇恨的女人置气,何其可笑,她道,“娘娘愿意这么想,那也不错。”
她在坤安宫待了片刻,便起身往外走,出了宫门,银环轻声道,“娘娘又何必亲自来呢,没得白惹一场闲气。”
谢宝扇道,“我有甚么好气的,她如今活着就跟死了无疑,我看了只觉得可悲。”
她靠在辇轿里,望着远处的宫殿出神。
育养所的李恪服用了几日汤药,渐渐好转,想来是病了一场,他总是提不起精神,谢宝扇难免有些焦心,只命嬷嬷们细心照料,这且不必一一细,只转眼之间,便到了李商的万寿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