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 这个新春,注定没人能……
这个新春, 注定没人能过得安稳,李商的病情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宗室的皇亲国戚和前朝朝臣每日必要进宫问安, 不过除了二皇子和淑皇贵妃康氏,无人能见到李商,至此,李商为何病倒已显得微不足道。
正月初五,据闻李商清醒了片刻,很快又陷入昏迷,这些自是出自二皇子李忆之口,李商究竟是否清醒, 众人不得而知。
自李商病倒,谢宝扇关了长禧宫的宫门, 并不见外客,只是如今后宫被康氏把持, 宫里的人拜高踩低,为了讨好康氏,有意克扣长禧宫的份例, 谢宝扇势单力薄, 少不得忍下这口恶气。
这日,谢宝扇和李恪在配殿读书, 隐约听到外面传来银环和余嬷嬷的话声,似乎是有东西送迟了,谢宝扇放下手里的书,出声问道,“是银环么?”
外间的声音停了下来,随后, 就见银环和余嬷嬷一同进到偏殿,谢宝扇看到余嬷嬷神情忿然,显然刚刚动过怒,问道,“这是怎么了,谁让嬷嬷受气了?”
银环笑着道,“些许事,不值得拿到娘娘跟前儿嘴。”
余嬷嬷默不作声,那谢宝扇略微沉吟,心里已明白几分,她问,“莫非是内务府那帮奴才又在借机生事。”
余嬷嬷再也忍不住,她气恼的道,“今儿老奴去领五皇子的炭敬,内务府大雪封了路,上供的银丝炭运不进宫里 ,需先紧着乾明宫,就发了老奴一筐黑炭,老奴心想,皇上龙体有恙,自是乾明宫更要紧,谁知被老奴瞧见内务府那几个总管烧得就是银丝炭,真正是可气得很,他们这些奴才,难不成比五皇子还要高贵?”
余嬷嬷素来稳重,想必是气狠了,这才在谢宝扇面前抱怨起内务府,谢宝扇安抚了余嬷嬷两句,示意她把李恪带出去,待他们走后,屋里只剩谢宝扇和银环,谢宝扇摩挲着手上的书皮,道,“皇上还活着呢,康氏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银环心翼翼的道,“那帮奴才素日便是看碟下菜,娘娘快不要动气,为他们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谢宝扇历经浮沉,自然不会为这些微末事生气,日子还长着呢,李商一日不醒,她和五皇子的前途就晦暗不明,她不禁又想起杨氏的话。
“娘娘?”
谢宝扇回神,她对银环道,“坤安宫的日子只会更艰难,你晚些时候去问一问,看看短缺甚么东西,先从咱们宫里均一些过去。”
银环记住了,谢宝扇又问道,“宫外有消息吗?”
银环回道,“珊瑚姐姐托李守德带话,她在外边一切都好,她就是十分担心娘娘,又进不了宫,只会干着急。”
那珊瑚原本在宫外帮着谢宝扇理燕州的产业,平日谢宝扇偶然会招她进宫,李商病后,康氏就驳了谢宝扇的牌子,珊瑚和李嬷嬷也就进不了宫。
银环接着又道,“李守德递来话,是元宵这日,福华长公主要进宫探望皇上,淑皇贵妃已经准了。”
听闻福华长公主要进宫,那谢宝扇站起身,吃惊的问道,“当真?”
银环点头,谢宝扇来回踱步,道,“明日就是元宵节,长公主轻易不出念慈庵,她这回特意进宫,恐怕皇上的龙体当真不好。”
银环满脸惶恐,她道,“娘娘,这该如何是好?”
谢宝扇心乱如麻,她缓缓坐下,轻声道,“一定要设法和长公主见上一面。”
然而,长禧宫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但凡谢宝扇动一步,重华宫就能立刻知道,她要如何才能见到福华长公主呢?
谢宝扇自言自语的道,“莫慌,容我再想想。”
次日,谢宝扇起晚了,起梳妆时,银环进来了,谢宝扇发走宫女,问道,“恪儿起了吗?”
银环道,“回娘娘的话,殿下刚起,一早就闹着要吃元宵,赵嬷嬷只怕吃多了不克化,允殿下吃了两个,就不许再多吃。”
谢宝扇从镜匣里取出一支珠钗簪在发髻上,她问道,“坤安宫那边怎么样了?”
银环摇头,道,“莲心姐姐内务府已有几日没送份例,便是每日的膳食也被克扣,奴婢做主塞了一些银票给她,悄悄找人点一下,否则这日子实在难捱。”
谢宝扇点头,她收拾整齐,对镜左右看了几眼,便听宫女隔着帘子早膳已经摆下,谢宝扇又在镜前坐了许久,直待宫女再来请,她才起身去用早膳,又和李恪在院子里坐了半日,便问道,“恪儿,母妃带你出门走走,可好?”
李恪点头如捣蒜,他关在长禧宫十几日,早就闷坏了,人儿懵懵懂懂,还不知谢宝扇的忧愁,能出门散心,眉眼带了几分喜色,却也记得父皇病危,不能表现得太过欢喜,否则就是不孝。
接连落了几日的雪,今日总算放晴,谢宝扇和李恪要出门,银环一声吩咐,太监宫女便忙活起来。
过完正月十五,年节就算过了一半,快到乾明宫,远远就见一群身穿宫装的妇人朝着他们走来,谢宝扇细细一看,走在前面的是张容华,另有几个才人,皆是淑皇贵妃一派的人。
那张容华见了谢宝扇,阴阳怪气的道,“这不是容嫔娘娘么,难得见你一面,这是往哪儿去?”
谢宝扇的位份比张容华高,又比她年长,论理她需向谢宝扇见礼,只是如今宫里人人得知李商一病,谢宝扇便失了恩宠,后宫的嫔妃们皆以淑皇贵妃马首是瞻,张容华哪里还把她放在眼里。
谢宝扇道,“我去乾明宫,妹妹要同去吗?”
张容华故作惊讶的道,“皇贵妃特意吩咐后宫姊妹不得扰皇上静养,姐姐却置若罔闻,究竟安得甚么心?”
同行的嫔妃跟着帮腔,“皇上龙体尊贵,我等劝容嫔娘娘先行回宫,省得皇贵妃怪罪下来,你们长禧宫的人都要跟着吃挂落。”
她们七嘴八舌的劝谢宝扇回宫,谢宝扇岿然不动,这里离乾明宫不远,抬眼就能看到矗立的宫殿,她双手拢在暖套里,冷眼看着张容华一张一合的嘴唇。
那张容华有些急眼,她是奉了康氏的吩咐来拦截谢宝扇,万一拦不住谢宝扇,少不得要被康氏责怪办事不力,于是她逼近谢宝扇,道,“容嫔娘娘请回吧。”
银环见状,挡在谢宝扇的面前,道,“请容华娘娘自重身份。”
张容华喝斥,“你是个甚么东西,也配跟我讲话。”
罢,她抬手就要银环,谢宝扇早有防备,她一把抓住张容华的手腕,沉声道,“她一个宫女,张容华何必跟她一般见识,没得让人看笑话。”
那张容华收回手,抬着下巴道,“我不过是担心你惊扰圣驾,你若执意违抗皇贵妃的旨意,就休怪我等以下犯上。”
就在这时,只听后面一道清冷的声音道,“何人在此喧哗吵闹?”
话的人高高瘦瘦,身穿素色的道袍,却气质不俗,再看在她身旁作陪的是淑皇贵妃康氏,众人都猜出她应是那位常年在念慈庵清修的福华长公主。
康氏瞪了张容华一眼,那张容脸色顿时唬得苍白。
福华长公主先看了谢宝扇一眼,最后视线落在张容华身上,道,“皇上病了,这后宫里难道连规矩也没了,你一个末位容华,怎敢对嫔位的妃子大呼喝?”
张容华慌忙道,“是容嫔有错在先,皇贵妃有旨,皇上需静养龙体,不许闲人扰,她明知故犯,我等这才劝诫。”
她搬出皇贵妃康氏意图镇住福华长公主,却不想福华长公主丝毫不惧,她走到谢宝扇的面前,问道,“容嫔,你有惊扰到皇上吗?”
谢宝扇先朝福华长公主行了一礼,不慌不忙的道,“臣妾连乾明宫的宫门都没进,何谈惊扰?”
福华长公主看着张容华,道,“那便是你在危言耸听。”
张容华正要辩解,就见康氏出声道,“张容华也是好意,请长公主念她为皇上一片赤诚之心,就不要与她计较了。”
福华长公主冷淡的道,“既然如此,就罢了吧。”
她不再理会张容华,只望着谢宝扇身旁的李恪,神情带了些许温和,道,“这就是皇子了?”
“正是。”谢宝扇称是,又连忙叫李恪向福华长公主行礼,福华长公主微微颔首,她对李恪道,“乾明宫只有二皇子在侍疾,你年纪尚幼,虽不指望你做些甚么,也该去看看皇上。”
“长公主。”康氏正要出声阻止,就听福华长公主语气生冷的道,“难不成皇贵妃还信不过我吗?”
福华长公主虽不常在人前露面,但她在皇室里素有体面,几年前太子谋逆,是她将谢宝扇的检举信呈送到李商面前,便是李商对她也十分赞许,因此康氏也不得不让她几分。
福华长公主要带李恪去乾明宫给李商请安,她没有请谢宝扇同行,谢宝扇便站在原地,目前她离去,那福华长公主走了几步,立足道,“自你进宫,一别数年,你还是一如从前。”
她这话别有深意,谢宝扇只道,“多谢长公主记挂,臣妾长居宫中,不能向你请安问好,还请长公主不要怪罪。”
福华长公主看着她,道,“你我师徒一场,无须这些外道话,待我看过皇上后,咱们再细细叙话。”
谢宝扇低下头,道,“臣妾自无不可,只是后宫规矩严谨,还需请示皇贵妃。”
福华长公主扭头问康氏,“皇贵妃,我和容嫔叙话,不知是否有违宫规?”
康氏脸上分明已有些挂不住,却不得不点头,她勉强笑着道,“我倒不知长公主和容嫔竟有师徒情谊。”
福华长公主道,“陈年旧事,不值一提。”
她完这句话,不再多做停留,康氏临走前看了谢宝扇一眼,随着福华长公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