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 161 章 谢宝扇在章宅留了一日……
谢宝扇在章宅留了一日, 直到宫门要落钥匙,方才和李善回宫,今日李善没有骑马, 他俩同坐在马车里,走到半道上,谢宝扇忽然问起谢宝镜。
“殿下,我那个妹妹在你们府上怎么样了?”
李善抬眼看她,不动声色的问道,“好端端的怎么起她。”
他们并不常提起谢宝镜,谢宝镜虽已经进到摄政王府半年,李善见她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谢宝扇和谢宝镜姊妹情份已断, 自从徐绮儿带着她进宫见过一面,谢宝扇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她, 她摇头道,“刚才在章宅, 我听章先生起她,章先生三妹妹前不久登门拜访过她。”
李善冷哼,“一个妇人, 不安份守已待在内宅, 成日在外抛头露面,看来我不在王府, 府上的规矩便越发松散。”
谢宝扇微微一笑,她瞅着李善,“殿下,你在骂谁呢。”
若谢宝镜不守规矩,谢宝扇这个干涉朝政,把宫规视为无物的皇太后, 岂不是越发有罪?
李善沉默,过了一会儿,道,“你不一样。”
谢宝扇笑了笑,道,“多谢殿下另眼相看,不过我提这事,是因为我这个三妹妹,一心想重振谢家,她的用意是好,我只怕她被人利用。”
李善讽刺的道,“你们谢家就剩一个几岁的哥儿,毛还没长齐呢,倒想得长远。”
完,他忆起谢宝镜,又道,“便是你那个三妹妹,空有一副好相貌,却不分是非,这进了我怀王府是她的造化,但凡去了别的地方,能力配不上她的野心,迟早会害死自己的命儿。”
毕竟是同姓谢的一家人,谢宝扇瞪了李善一眼,嗔道,“殿下忒刻薄了。”
李善还有更多刻薄的话没有出口,他淡淡的道,“我只一句话,看在你的份儿上,谢家的人,我该照拂的地方,自会照拂。”
谢宝扇郑重道,“多谢殿下。”
马车一路前行,很快进了宫门,李善把谢宝扇送回宁寿宫,却没有在宫里留宿,径直出宫回府。
谢宝扇将养了一些日子,身子渐渐病愈,便重新临朝听政,朝中支持她的大臣们,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至于那些反对她的人,难免感到遗憾,只恨谢宝扇这病好得太快。
京城的蹴鞠比赛继续进行,没过几日,就决出前三名,分别是宁波府,广宁府,常宁府,那些优秀的蹴鞠手,俨然已经成为明星,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人们的追捧。
前些日子,谢宝扇和李善去过京郊的炮厂,那些在炮厂任职的官史和匠人们,不得轻意离开炮厂,谢宝扇临走前,有个匠人大着胆子起自己的心愿,原来他来自宁波,听闻宁波蹴鞠队是大热的夺冠队伍,想亲眼看一场比赛,谢宝扇承诺,宁波蹴鞠队要是能决战到最后,就把他们的蹴鞠手请到炮厂,来给他们表演蹴鞠戏。
如今宁波蹴鞠队一路挺到决胜局,谢宝扇把前三名的蹴鞠队请到炮厂,这着实让炮厂的匠人们惊喜不已。
不几日,又有消息传来,朝廷有意每年都举办蹴鞠比赛,并且为了让大邺朝的百姓都能受到惠顾,这比赛会在各地州府轮流举办。
这消息一出,除了京城的百姓有些不满以外,其他各地的百姓大受鼓舞,众人纷纷猜测明年会在哪个州府比赛。
蹴鞠比赛来自各地州府的人汇集京城,其中自是包括那些大富商们,他们有的彼此认识,有的只闻其名,有的是商业对头,今晚却放下成见,包下长安城最有名的万花楼,准备一掷千金。
封穆是他们受邀的客人,他到的不早不晚,刚进门,以陈寅亮为首的几个人迎上前,一番见礼,陈寅亮笑道,“多谢封大人肯赏脸。”
封穆被他们簇拥着进到万花楼,他放眼一望,有不少是他一朝为官的同僚,彼此互相点头示意,正事先不谈,陈寅亮叫来万花楼的头牌,眼见月上稍头,席面已经摆下,陈寅亮带着封穆坐席,来得人多,共分了两席。
开席前,先有乐妓弹唱,接下来众人饮酒行令,气氛倒也很和乐,这席面一直摆到半夜,中间换了两轮汤菜,最后才撤下。
吃好喝好,妓子们退下了,室内终于恢复安静,有龟公端来热水热茶,众人洗脸漱口,多少清醒了一些。
陈寅亮谈起正事,他道,“封大人,先前朝廷要派商贸团到云州和鞑子们谈互市的事,不知此事可有眉目。”
列席的无不是各地有头有脸的大富商,今日醉醉之意不在酒,陈寅亮开了头,他们各自竖起耳朵,等着封穆开口。
封穆主掀起眼皮,他把人都看了一遍,道,“原来诸位听的是这事,何苦这么大费周章呢,直接来问我便是。”
陈寅亮心道,那也得你肯才是啊。
称穆有意卖关子,有个中年留须的男子按捺不住,他操着一口西北方言,问道,“这么传言竟是真的?”
封穆矜持的点了两下头,“不才,我朝和鞑子国开互市的事务,正是由在下主管,殿下要在民间选一批人进到商贸团,准备千秋节一过就动身北上。”
有人大惊,“这么赶,这民间的人选,可曾定下了?”
既是和人谈生意,肯定要在他们这些人里选,这是他们早就默认的事,就这短短几日,谁去谁不去,怎么决定呢?
众人心里疑虑丛生,有人暗自瞅了陈寅亮一眼,疑心他早知内幕,谁不知他得过摄政王重用,又是皇太后的亲姐夫,别人可以不去,但必须得有他呀。
陈寅亮目不斜视,脸上的神情一本正经,其实他知道的内情不比别人多。
他们这些来自各地州府的大富商们,刚进长安城,就组建了一个联合商会,只因陈寅亮在摄政王面前得上话,众人便推举他做这临时会长。
封穆没有戳破他们各人的心思,他故作高深的道,“已有几个人选,还没呈报给摄政王,只是——”
他停住不语,陈寅亮给他捧一盏茶,道,“我的封大人,你有话要吩咐,就尽管开口吧,只要帮得上忙,我们再不会推辞。”
封穆慢腾腾的道,“云州不同于别处,和鞑子国交界,边界还时有纷争,况且这谈判不是一两日就能谈成的,就怕各位受不住苦呀。”
这话一出,有人不乐意了,那人拍着胸脯道,“封大人,你问问我们在座的人,只要是做生意的,有谁是怕吃苦头的。”
“正是这话,怕苦就不做生意了。”
“朝廷能人辈出,叫朝廷的大人们去和鞑子人谈生意,未免大材用,这正是需要用到我们的时候,不怕封大人笑话,我们做生意,一分一厘都要计较,绝不会轻易让鞑子人占我们的便宜。”
众人附合着这些话,封穆见差不多了,便对他们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听我的消息吧,这回的经贸团,差不多会选十来人,那没选上的也不必灰心,摄政王重视我大邺的商贸,往后还会有更好的机会。”
众人听他话里有话,意欲听一二,有人问道,“封大人,斗胆借问一句,朝廷究竟是个甚么章程呢,要是封大人有消息,还望透露一二,就当是给我们吃颗定心丸吧。”
“放心,你们是大邺朝的子民,总归不会坑害大家。”
他们讪讪笑着,齐声向封穆道谢,封穆摆手,他直坐到半夜,便要归府,陈寅亮留他不住,只得带人送他出门。
不久,李志涉嫌杀人的案子也有了新消息,那嫌犯之一的孟辉认罪伏法,原来,他和死了彭万荣是同乡,两人同在一队做蹴鞠手,彭万荣的成绩始终压他一头,今年京城举办的这场蹴鞠比赛,让各地的大富商很重视,因他成绩平平,孟辉隐约听到传闻,是青州蹴鞠队想要辞掉他,再换好的人进来,那彭万荣担心丢了饭碗,每常见到彭万荣,就在暗想,若是少了他,就是他的出头之日。
那孟辉有心无胆,只敢在心里空想罢了,促使他真正动了动杀机,是因他们青州蹴鞠队下一场比赛,孟辉轮空,彭万荣却能上场,那孟辉怀恨在心,恰巧青州和长安两队在蹴鞠场上起了冲突,孟辉临时起意,趁乱刺死彭万荣,借机嫁祸李志。
梁武祥审案时,自是要问起孟辉是如何弄到李志的匕首,那孟辉细细交待经过,原来,八月初三,宁波府对阵邵阳府时,孟辉就坐在李志身后的位置,当日人多,散场时李志把匕首遗失在坐位上,就被孟辉捡到,那孟辉认出李志,原本要把匕首还给他,谁知鬼使神差,那匕首就被他留了下来,没过几日,两队架斗殴,孟辉临时起意,趁乱杀死彭万荣,可怜彭万荣,就这么稀里糊涂死在自己队友的手上。
案子结清,人们茶余饭后,少不得要感慨几句,那孟辉承认罪行,被判了秋后问斩,至于李志,虽是受人诬陷,但是他私藏利器,罚没了二百两银子。
结案后,珊瑚进宫来向谢宝扇请安,把这些日子的经过细细给她听,谢宝扇倚在榻上,若有所思的道,“这么容易就查清真相,倒出乎我的意料。”
珊瑚这些日子腿都快跑细了,她要找真凶,还要忙着生意上的事,要不是全凭一口气撑着,早就累倒了。
“案子能结了就好,李志那家伙,这回吃了大苦头,我冷眼瞧着,终于老实了。”
她俩闲话时,银环进来送茶,她给谢宝扇奉了一盏,又递了一杯给珊瑚,道,“这回进宫,我看珊瑚姐姐又黑又瘦,等千秋节过后,就好生歇息一阵子吧。”
珊瑚絮叨大半日,正好口渴,她喝了一口茶,笑着对银环道,“哪里有那闲空夫,我今日进宫,一来是给娘娘回话,二来有件事要求娘娘,还望娘娘答应我。”
珊瑚自服侍谢宝扇,谢宝扇和她情份不同,她道,“你,甚么事。”
珊瑚道,“这些日子,那些大商会聚了几次,我一直忙,也没能过去,听闻朝廷要成立一个经贸团,前往云州和鞑子人商议互市的事,连人选都出来了。”
李善此前已经对谢宝扇过这事,谢宝扇便道,“你想去?”
珊瑚道,“这是长见识的事,怎么能少了我。”
这回被选进经贸团的都是有资本的大富商,有的人家几代行商,珊瑚在他们面前不够看,她心里亦知,人家是看在皇太后的面儿上,若非如此,谁会搭理她呢,珊瑚这几年在男人堆儿里滚,自问不比别人差半分,如何肯错过这次机会。
谢宝扇对她道,“这回和鞑子人互市,没有三五个月,只怕是谈不下来的,那云州路途遥远,你受得住么。”
珊瑚自信满满的道,“早年我就和娘娘去过云州,怕甚么呢。”
她执意要去云州,那谢宝扇便道,“你要是真想去,就跟封穆一声。”
珊瑚如愿以偿,她谢过谢宝扇的恩典,在宫里逗留半日,便出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