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 162 章 一转眼,到了最后一场……
一转眼, 这场蹴鞠比赛只剩最后一场,广宁府已经落败,宁波府和常宁府争夺头甲, 比赛的这日,定在九月初一,入场的门票千金难求,据黑市上的一等坐席已经炒到上千两银子一张,多少贫苦百姓,穷极一生也见不到这么多银子,然而京里最不缺的就是有权有势的人家,为了一张门票, 豪掷千金的不在少数。
前不久,谢宝扇要带着太妃太嫔们出宫去看比赛, 她果真没有食言,特意叫京兆府单独僻出一块地方, 收拾得干净整洁,和外面的坐席用帷幕隔开,又下帖子邀请京城有头有脸的命妇一同前去凑热闹。
太妃太嫔出宫, 礼部的官员们又是一番忙碌, 言官们象征性的反对了两句,大抵是知道劝不动谢宝扇, 也就没有多。
这一日,谢宝扇没去,她不去,李善自然也不去。
正逢千秋节,宫里的祭典也多,李善刚从奉先殿回来, 身上还穿着礼服,繁复华丽的礼服穿在身上又沉又重,他一进屋,就有内侍围上来,替他脱下礼服,换上轻便的衣裳。
这时,有太监进来通禀,“殿下,封大人求见。”
李善抬眉,“传。”
话间,就见太监领着封穆进殿,封穆向李善行礼,李善见他随身带着账本,上下量封穆一眼,好奇的问道,“听你弄到一场决赛的门票,怎么没去看比赛,倒进宫了?”
千秋节,朝中一连罢朝三日,这个时候,差不多所有人都在关注宫外正在举行的蹴鞠比赛。
封穆一本正经,他道,“下官把票卖了。”
他本来就不喜爱蹴鞠,联合商会的人送了他两张门票,转眼就被封穆高价卖出去了。
李善嗤笑一声,这封穆收人好处,在他面前也不稍加掩饰,李善也没多做评价,只道,“吧,进宫来做甚么。”
封穆把带来的账本奉上,道,“下官是奉太后娘娘的旨意进宫,娘娘交给下官一批账本,下官不敢私自定夺,特地来询问殿下的意思。”
太监捧着账本送到李善面前,李善随意翻看几页,不禁挑起眉,调侃道,“看来太后入股的这几家赌坊生意不错。”
当日谢宝扇插手京城几大赌坊的生意时,就是封穆和珊瑚一起办得这差事,生意到底如何,封穆不门儿清,心里大概也有数。
李善看了几页,他合上账本,漫不经心的问道,“太后可曾了甚么话?”
封穆悄悄觑了李善一眼,道,“太后,这四十万两银子,虽是杯水车薪,但也聊胜于无,只望能给殿下出一份儿力。”
李善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他道,“这么大笔的银子,太后眼睛眨都不眨,就这么拿出来,可真够舍得的。”
封穆拿不准李善的想法,他思衬片刻,道,“殿下,太后也是好意。”
李善撩起眼皮,看出封穆大概是有甚么误解。
那封穆见李善不语,接着道,“太后自从得知殿下要重建水师,就开始想方设法筹银子呢。”
封穆是李善从云州带来的旧部,别人不敢在李善面前的话,他倒敢上几句,李善默默听着,谢宝扇入股赌坊做生意,这事他自然知情,只是他却并未放在心上,让他不曾料想的是千秋节还没过完,谢宝扇就给他砸了四十万两银子。
当日李善离京,宣政殿只剩谢宝扇垂帘听政,那时皇太后要出力,封穆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她一介女流,又能出多少力呢,谁知这才几个月,她一出手就是这一大笔银子。
李善笑了笑,他道,“封穆,你太后给的这笔银子,本王该不该收?”
封穆只当摄政王一个大男人,不愿受到妇人的相助,他正色道,“收,当然得收,依下官的愚见,殿下收下这笔银子,太后方能安心呐。”
李善摇了摇头,他道,“太后心思太重,这些用银子的事情,何需她来操心,本王若是连这些事都办不好,这摄政王的位置也不必做了。”
不过,有人惦记他,不得不这滋味还不错。
封穆又看他一眼,道,“谁还嫌银子多呢。”
研制火铳,重建水师,放开海禁,远洋进行商贸往来,乃至日后的各项改革,哪一项都要银子,有朝臣曾提议增加赋税,但老百姓的日子本来就过得不容易,李善并不愿将这重担平白压在他们的肩上。
这回齐聚京城的大富商们开了李善的思路,商人的地位不高,他们却垄断了大部分的财富,朝延找他们出力,总不算大错。
只不过,让人出钱出力,少不得要给一些好处,否则这亏本的买卖谁肯做呢,此次北上云州和鞑子人商议互市,代替朝廷过去的四大家族,被封了皇商的名号,这获益是实实在在的。
李善叫太监把账本拿给封穆,他道,“你去吧。”
封穆心知,摄政王这意思,算是默许要收下皇太后给的银子,他暗身放心,对李善道,“殿下,下官听太后身边的女官,太后已经看了一日的账本,殿下不如去看看太后吧。”
李善冷冷看他,“你在教我做事?”
封穆闭嘴,抱着账本老老实实的退下去。
封穆走后,李善坐了一会儿,背着手往外走,伺候他的太监话也不多问,默默的跟着他前往宁寿宫。
天气还算晴朗,路过御花园的菊花圃,各色菊花千姿百态,李善停下来,他对太监道,“这菊花开得好,挑几盆好看的送到宁寿宫。”
太监应了一声,叫人传话,李善站着不动,太监跟随他多年,心里顿时明白,摄政王这意思是要现在就送,他一溜儿烟的选了几盆名贵的,叫人抬着跟在李善身后。
一路到了宁寿宫,自有宫女太监进屋传话,李善叫人把菊花排开放在墙根儿底下,他观赏了一阵,问进宝,“你们娘娘呢。”
话音刚落,就见谢宝扇扶着宫女的手出来,李善见她眼睛红红的,走近问道,“你眼睛这是怎么了?”
谢宝扇道,“这两日盘账,许是用眼过度,眼睛有些发涩,刚刚热敷过。”
原来,再过不久,珊瑚就要离京,前几日她把账本送过宫,谢宝扇不放心,亲手盘了两日账,这眼睛就抠坏了。
李善不悦的道,“若是事事都要你亲力亲为,那你还养着手底下的人做甚么呢。”
他又对进宝和银环道,“你们也不知道劝劝你们主子,就这么放任她败坏自己的身子。”
进宝和银环有苦难言,主子一心要做的事,哪是他们能劝得住的。
谢宝扇怕他追问,便引着他进屋,李善这才没有多问,他俩进到殿内,谢宝扇开口道,“封穆刚走,殿下就过来了,想来是来问我送的那四十万两银子吧。”
李善问她,“赌坊的银子好赚吗?”
谢宝扇幽怨的看他一眼,“殿下是不知道我背了多少骂名。”
京城的这几家大赌坊,她强硬掺了一脚,这几个月明里暗里弹劾她的折子堆积如山,这也是摄政王手握军权,尚且还肯护着她母子二人,若非如此,她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
李善一笑,他身子微微前倾,看着谢宝扇,道, “知道自己要挨骂,还敢做这生意。”
当日,她入股这些大赌坊时,李善心里多少有些不赞同,一来,自是容易招骂名,她堂堂一国皇太后,犯不着为此落个不好的名声。二来,一旦她做了这生意,像那日忠义侯向她发难的事,就会时有发生,李善能忍一回,却不知能不能忍第二回。
谢宝扇满脸正色,她道,“殿下要做得事,我帮不上甚么大忙,多少出点银子尽尽力吧。”
李善道,“这可不是一点儿忙。”
国库空虚,李善即便是摄政王,也没有点石成金的本领,这四十万的银子,不是谁都能舍得拿出来的。
谢宝扇笑了一下,这人心高气傲,她原本担心他不肯要,如今见她这意思,竟是要收下,她也就安心了。
蹴鞠比赛估摸着就要结束,谢宝扇对李善道,“这赌坊的生意也不长久,赚得三五年,就不能再干了。”
李善一听,饶有兴致的问道,“此话怎讲?”
赌坊的生意来钱快,舍就舍,换做是常人,可不一定能狠得下心来。
谢宝扇摇了摇头,她道,“这兴起的蹴鞠比赛,只会让民间赌钱的风气愈发盛行,朝中那几位大臣这是毒瘤,其实也不无道理,长此以往,于国于民都有害处。”
只是,朝延现如今缺银子,谢宝扇这才赚起这快钱,她已定主意,待三五年一过,国库缓过劲儿来,这博/彩的风气就要杀一杀。
二人正话时,外面传来一阵话声,进宝进来了,他满脸欢喜的道,“娘娘,宁波队胜了。”
谢宝扇和李善一同笑了,开局前,他俩都买了宁波蹴鞠队胜,压得钱不多,胜在是个好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