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第 167 章 管事太监送走工部尚书……
管事太监送走工部尚书李斐后, 李善站起身,意外碰倒桌上的茶盅,茶盅摔碎在地, 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李善脸色一沉,盯着碎片一语不发。
殿外守着的宫女听到声响,连忙进来收拾满地的碎片,李善心里一阵烦闷,他把刘吉叫进来,“太后可曾回宫了”
自从皇太后出宫,摄政王已经来回问了几遍, 刘吉算着时辰,他道, “想来快了。”
这一早,李普心神不宁, 看谁都不顺眼,就连工部尚书也被他奚落一顿,刘吉看在眼里, 试探的问道, “殿下,要不奴才这就派人去接太后娘娘回宫。”
李善道, “不必,本王亲自去接。”
刘吉应声,伺候李善更衣,他道,“早上四儿去宁寿宫传话,太后还过呢, 是把人送走就回宫,殿下不必担心。”
李善不悦的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担心。”
刘吉回道,“是是是,殿下没有担心,是奴才担心。”
李善横了刘吉一眼,“混账,太后用得着你担心?”
刘吉轻轻扇着自己的嘴巴,赔笑道,“奴才错话了,还请殿下饶恕奴才一回。”
他主仆二人正在话,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喧哗声,有个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他满脸惊慌,‘扑通’一声跪倒在李善的面前,道,“殿下,太后.....太后被火铳中了。”
李善脸上的血色迅速尽褪,他怔了一下,冷声问道,“你再一遍”
太监抖如筛檬,话颠三倒四,刘吉气急,他上前狠狠踹了太监一个窝心脚,道,“蠢材,太后娘娘到底怎么了,你把话明白。”
太监挨了一脚,趴在地上道,“太后娘娘被火铳了一枪,刚刚送回宫中,这会儿所有太医都被宣到宁寿宫,殿下,殿下你快去看看吧。”
刘吉大惊失色,“谁,是谁竟敢行刺太后。”
太监在殿外当差,被发过来传话,他哭着道,“听是被太后的妹妹伤,到底是哪个妹妹,奴才也不知道。”
李善脸色苍白,眼神发直,他呆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刘吉自服侍摄政王,他被李善的神情唬住了,慌忙跪在地上,喊道,“殿下。”
李善混沌的头脑得到片刻清醒,他快步走出宫殿,走到门口时,脚下趔趄,险些被门槛绊倒,刘吉见此,急忙追上前扶住他。
此时的宁寿宫,里外一片慌乱,银环满身是血,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送出来门外,谢宝镜的火铳响起时,那一弹正中谢宝扇的胸膛,银环只记得眼前一片血红,她扑倒了谢宝扇,之后发生甚么事,银环竟丝毫想不起来,等她回神,已经回到宁寿宫。
宁寿宫里的人进进出出,得到消息的后宫嫔妃皆已赶了过来,就在众人愁眉不展之际,门外传来太监的通禀声,摄政王来了。
站在前面的贤太妃抬头看了一眼,进门的摄政王目光深沉,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在殿外等侯的宫女太监见他来了,乌压压跪了一地,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银环看到他,张了张嘴,喊道,“殿下。”
她泪流满脸,跪在李善面前,只恨被中得不是自己,又恨她分明一直跟在谢宝扇身旁,却没能护住她。
李善没有理会银环,他径直走到宁寿宫的内殿,谢宝扇的寝殿用屏风隔开,里面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太医院院首张其正带着几个御医站在屏风外面,里间有医女医治,不时把谢宝扇的病情传达给御医们。
几位太医看到李善,慌忙行礼,李善整个人冷冰冰的,他问,“太后如何了”
张其正后背几乎被汗水湿透,他战战兢兢的回道,“回禀殿下,医女们正在给太后止血,创伤太大,眼下还没能止住。”
话之时,又有医女端出一盆血水,李善绕过屏风,进到里间,他一抬眼,便看到躺在床上的谢宝扇。
床上的谢宝扇脸色苍白,她已失去神智,身上的亵衣被血染红,胸口还有鲜血往外渗出,李善看着这奄奄一息的人,犹如掉进冰窖,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人竟然可以流这么多血
围在床榻边的医女们顾不得向摄政王行礼,谢宝扇送回宁寿宫时,只剩一口气,医女们没有太多处理这种创伤的经验,金创药全无效果,若是再不能止住血,只怕她下一刻就会薨逝。
这时,谢宝扇嘴里呕出一口血,有医女丢下被鲜血浸透的纱布,哽咽着向屏风后的院首禀道,“大人,创口太大,太后的血止不住。”
屏风后面一片沉寂。
李善的声音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发不出,他手上沾过太多的鲜血,见过太多的死人,却从没像今日这样害怕,以至于他甚至不敢靠近她,唯恐惊忧了谢宝扇的魂魄。
人在极度的惊慌之下,原来真的会呆若木鸡,李善死死盯着床上的人,就怕一眨眼,这人就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善找回自己的神智,他把张其正叫进来,张其正双目微垂,躬着身子进到里间。
李善平静的道,“本王要你保住太后的命。”
张其正深感肩上重任,他满头大汗,不敢应承,便跪在地上道,“太后受伤的地方极其凶险,需得先止血,再设法取出铅弹,下官不善长外伤,要请驻守在炮厂的御医协助。”
炮厂研制火药,时常会有人炸伤,那里驻有御医,也有民间的郎中,处理这种外伤,他们更有经验。
李善看着他,道,“你先去救治太后,本王即刻宣召炮厂的御医进宫。”
张其正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了,就在他为谢宝扇医治时,从殿外传来一声由远及近的哭嚎声,那是闻讯赶来的皇帝李恪,他闹着要进殿看谢宝扇,宫人恐怕唬到他,纷纷上前阻拦。
李恪啼哭不止,搅得李善心烦意乱,他走出寝殿,李恪仰头看他,李善沉声道,“别哭了,会吵到你母后。”
服侍李恪的宫人们跪了下来,李恪望着李善,站在他面前的皇叔神情木然,有这么一瞬间,他被吓到了。
李恪含着眼泪,他道,“母后,我要见母后。”
李善语气生硬,道,“御医正在救治你母后,你进去帮不上任何忙,只会添乱。”
李恪涕泪齐下,却怕吵到谢宝扇,不敢再哭闹。
天色渐晚,前朝后宫已有不少人得到谢宝扇遇袭的消息,太妃太嫔们和各处总管早就赶到宁寿宫,各府的诰命夫人也已递了牌子进宫,人虽多,但整个宁寿宫鸦雀无声,听不到一丝异动。
张其正给谢宝扇疗伤时,李善就守在一旁,在止血时,谢宝扇一度没了气息,幸而又被张其正救回,那张其正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卯时,终于止住血,但没有一个人敢松懈,张其正和太医院的几位同僚商量接下来医治的方案,就见外间有太监回话,是从炮厂来的御医已进宫。。
从京郊炮厂赶来的不光有驻守的御医,还有民间的郎中,一行七八人,他们进来后,先见过摄政王,张其正便将谢宝扇的伤情简略的给众人听。
只因内外有别,这些御医们,只有张其正见过谢宝扇身上的创口,铅弹还留在体内,若是不尽早取出,也有性命之虞,可取出来,亦有极大的风险。
有个从炮厂过来的御医担忧的道,“铅弹靠近心肺,稍有不慎.....”
他不敢再下去,李善面无表情,他问这些御医们,“倘若铅弹不取出来,会如何”
从炮厂过来的御医毕竟见多识广,他们面面相觑,最后有个御医大着胆子回道,“就算侥幸保住一命,日后也会时时饱受煎熬。”
他不敢把话得太直白,即便拿出铅弹,也成废人了,炮厂里有太多这样因伤致残的工匠,通常为了保住性命,他们都是尽力一试,是生是死,全凭天命,可这是当今皇太后,谁又敢冒着身家性命来试呢!
李善望着屏风后面的人,他问,“本王要是让你们给太后取出铅弹,你们有几分把握”
众人沉默,谁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李善眸光一冷,道,“太后等不及你们细细思索,请诸位速速拿出对策。”
张其正站了出来,他躬身道,“殿下,请容我等商议片刻。”
李善冷冷看着他们,张其正移开视线,轻声和几个同僚议论,竟是有大多数人都不赞成取出铅弹。
谢宝扇不是寻常人,这是皇太后,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在场的人都脱不了干系,谁也不敢冒这样的风险,可是救不活皇太后,摄政王也不会放过他们。
太医院的御医们一起看着张其正,等他拿这主意,就在众人犹豫不定之时,有医女慌慌张张从内殿跑出来,她道,“张大人,太后又呕血了。”
李善抬脚进了里间,张其正紧随其后,其余人等仍然留在外间,张其正查看谢宝扇的脉搏,她气息微弱,再也耽搁不起,李善胸口一阵窒息,他沉声道,“取出铅弹,现在就取出。”
张其正忍不住有些颤抖,他呆住了,随后,他听到李善沙哑的声音命令,“本王要太后活着,本王要太后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