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第 185 章 谢宝扇比所有人预想的……
谢宝扇比所有人预想的更要坚韧, 她在次日,就重回宣政殿,并且叫人撤掉了那架一直挡在她面前的屏风。
少了屏风的遮挡, 谢宝扇第一回如此清晰的看到朝臣们的神情,殿前摆放的那把黑沉沉的蛟龙椅空落落的,它的主人不知身处何方,今日上朝的人,眼神似乎总会若有似无的瞄向这把蛟龙椅。
谢宝扇身板笔直的坐在宝座里,朝臣们不解其意,他们原以为摄政王阵亡的丧报足以击得她一蹶不振,就此彻底退出宣政殿, 然后将皇帝交给他们这些老臣们来辅佐,谁知谢宝扇隔日又重新坐回了宣政殿的宝座。
呸, 平日瞧着和摄政王得火热,人刚一死, 还能这么若无其事,果真是最毒妇人心,怪不得能为了荣华富贵, 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检举。
有些人替摄政王李善不值, 愤愤不平的在心里暗自啐了她一口。
宣政殿的平静并未持续多久,礼部有人站出来对谢宝扇禀报, “太后,摄政王府昨日来报,摄政王妃昨夜薨了。”
朝堂上静谧无声,今日一大早,大臣们就听闻摄政王妃薨了,两相对比, 徐绮儿更显得有情有义。
谢宝扇面无表情,银环瞒了一夜,到底还是在朝会开始前向她回禀了徐绮儿自缢身亡的丧报,此时谢宝扇听到礼部官员的禀告,她语气平淡的道,“丧事一切按制操办。”
这时,宗室里有人站出来,“皇上,太后,摄政王乃是为国捐躯,王妃与摄政王伉俪情深,只因太过悲痛,这才追随王爷而去,微臣以为,理应给摄政王妃追封,告慰王爷和王妃在天之灵。”
谢宝扇看着话的宗亲,她道,“何人告诉你摄政王为国捐躯了?”
这人是宗室的河阳伯李录,大约四十来岁,前两年才袭了家传的爵位,他一时楞住,从辽东传回来的丧报,整个朝堂都传遍了,太后这是甚么意思?
谢宝扇直视李录,她道,“只要一日未找到摄政王的尸身,就不能断言摄政王为国捐躯,哀家已派人前往辽东搜救摄政王,只望诸位能和哀家一起静待辽东传来的好消息。”
李录哑口无言,原来她是不承认摄政王死了。
谢宝扇收回视线,她接着又冷声道,“至于摄政王妃,她既是一时糊涂选择轻生,旁人也无话可,礼部即刻派人准备丧事。”
她这意思,既是不算给摄政王妃徐绮儿追封,此举竟大大超出所有人的意料,封号原是虚名,何况徐绮儿毕竟是皇室册封的王妃,谢宝扇意连这样的体面也不愿给她。
站在人群里的端王李清斟酌半晌,徐徐道,“太后,摄政王乃是国家栋梁,他在辽东出事,朝中上下无不感到心痛,可那出事的地点是海上,想找回他的尸身,无疑是大海捞针,恳请太后下旨,让摄政王的魂魄早日归乡。”
坐在龙椅上的李恪吃惊的看着端王,他母后没有找到摄政王的尸身,摄政王就不算阵亡,端王却又是尸身又是魂魄的,岂不是有意与他母后作对?
站在宣政殿里的朝臣,岂能听不出端王话里的意思,一时,朝堂上的气氛显得微妙之极。
谢宝扇冷冰冰的注视着端王,少了那架挡在她和朝臣之间的屏风,所有人都看出来皇太后脸上的怒色。
端王仍然保持着他谦卑的姿态,一如往常。
宣政殿里一片寂静,众人心思各异,谁也不想在此时做这出头鸟,不知过了几时,谢宝扇道,“端王,摄政王此次在辽东失踪,没有查明真相之前,便要给摄政王治丧,试问你们是何居心?”
端王眉稍微微跳动,他沉声回道,“臣等并无二心,摄政王与微臣是亲兄弟,他出了这等意外,最痛心的莫过于我这做兄弟的,只是事情既已发生,一味的沉溺于哀痛之中于事无补,首要之事,是招回摄政王的魂魄,让他能魂归故里。”
“摄政王的战舰被诈疑点太多,没有查明真相前,不得举办丧事。”
“微臣听太后的意思,摄政王出了这等意外,竟是另有隐情,或是太后有臣等不知道的消息,还请太后明示,若是当真有隐情,也该着人尽快查办。”
“摄政王的战舰被毁,是不少人亲眼所见,况且海上风急浪高,这该到哪里去救人呢。”
正在这时,封穆站出来了,他拱手道,“当日摄政王离京,的确有诸多交待,此时事态没有查明,微臣亦认为不该兴办丧事,应尽快派人前往辽东调查。”
监察院的几位老大人向来看不惯摄政王一派的人,尤其是封穆,这几年封穆又替谢宝扇办了不少事,因此封穆没少被他们参奏。
魏之然站出来了,他道,“摄政王有何交待,不如当着诸位大人的面前一一道来,若是真有隐情,朝延也好尽快商量对策,以免误了大事。”
“魏大人,既是机密,请恕微臣现在不能透露。”
魏之然看了一眼谢宝扇,他拱手道,“这么来,太后也知情了?”
这个宣政殿上,谁不知道太后和摄政王有私情啊,那皇太后既是坚决不准给摄政王办丧事,莫非真的有蹊跷?
谢宝扇抬起下巴,她故作高深的道,“哀家的确知道一些事。”
她的眼神扫过站在底下的大臣们,道,“此事又关系薨逝的母后皇太后,恐怕一时不能道明。”
朝臣们大吃一惊,杨氏的哥哥寿安侯更是惊诧不已,那魏之然问道,“母后皇太后薨逝两年有余,摄政王在辽东出事,怎会和母后皇太后有关?”
谢宝扇闭嘴不言,底下的朝臣们神色各异,端王讶异的道,“此事竟有如此之多的隐情?可是当日摄政王的战舰被炸毁,舰上无一人生死,辽东那边又多方捞,那茫茫大海,从何处去找寻摄政王的下落呢?”
谢宝扇正色道,“正因如此,真相未曾厘清前,哀家和皇上都以为不宜操办摄政王的丧事。”
一时,朝臣上众人议论纷纷,有人以为该到辽东调查真相,也有人以为摄政王死在海上,生还的希望渺茫,那六部尚书却在此时并未表态,显然各人都有心中的算计。
关于摄政王的丧事,在谢宝扇的强硬干预下,暂且搁置。
这一两日发生了太多事,朝会很快就散了,那谢宝扇自是要留下六部尚书并封穆等人。
她回转乾明宫,换了一身衣裳,此时,被她招见的几位大人皆等在偏殿,谢宝扇先见了六部尚书,几位老尚书刚刚行礼过后,谢宝扇先转头望着兵部尚书徐锦,她道,“摄政王下落不明,这消息想来已经传了出去,西北和辽东等地的战备做得如何?”
边关本就时有纷争,往常有摄政王坐镇,他国不敢冒然进犯,如今李善失踪,就怕这些敌国又会蠢蠢欲动。
徐锦拱了拱手,他道,“回禀太后,西北等地各州府皆已加强戒备,便是辽东,倭国在朝鲜和我朝两地拉开战线,兵力给养跟不上,已是强弩之末,前日收到战报,倭国在朝鲜松平一战之中大败,暂且退据到单岛。”
谢宝扇沉吟片刻,目光转向工部尚书李斐,“炮厂的红衣大炮送到辽东,最快要用多久?”
李斐听了谢宝扇这话,立时明白她的算,他犹豫道,“太后,那红衣大炮尚未实验完成,冒然送到前线,微臣担心反倒误事呀。”
此前,红衣大炮已被工部研发出来,也经过试射,谢宝扇和李善还曾亲眼去看过操演,只因那红衣大炮虽威力巨大,却亦常会炸膛,因此迟迟未能装备成军。
谢宝扇脸色阴沉,她冷声喝道,“朝延花费大力研制出来的火器,不是为了叫你们成日对着一座山包演练,把炮口对准敌人,驱赶外敌才算没有辜负朝廷的信任。”
李斐慌忙请罪,与他一共前来的几位尚书,也各自静默不语,众人隐约觉得,往日温和娴静的皇太后,身上竟带了几分独属于摄政王的霸气。
大殿里静悄悄的,只有李恪的视线在谢宝扇和尚书们之间来回移动。
“明日一早,工部和兵部拿出章程,炮厂的十门红衣大炮,需得在二十日以内运往辽东,交付曹新手中,那胆敢进犯大邺的倭人,有一个算一个,叫他们有来无回。”
这句话时,她目光如炬,底下站着的几位老尚书谁也不敢插嘴,过了半晌,就见徐锦和李斐拱手称是。
交待了兵部和工部的差事,谢宝扇又对户部尚书道,“阵亡将士们的抚恤金务必在仲夏前发送到军属手中,吩咐下去,若有胆敢克扣抚恤金者,无论是谁,一率抄家灭门斩首示众。”
户部尚书吴谦亦称是,那谢宝扇又捡着要紧的事情交待了几件,便让他们退下。
待六部尚书退出乾明宫,谢宝扇只觉眼前一阵眩晕,李恪见她面色发白,担忧的道,“母后,你凤体未愈,还是先歇一歇吧。”
谢宝扇摇了摇头,她温声道,“母后不累。”
谢宝扇不敢告诉他,在这重重深宫里,没有摄政王护着她们母子,危机四伏,她必须步步为营,方能保住她们母子的周全。
就在谢宝扇喘息之际,门外传来太监的传话,“封大人到。”
谢宝扇重新端坐起来,她脸色沉静,目视前方,“宣他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