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往事·死息

A+A-

    ===============================

    冬意越来越凉,明明已经过了年了。陶疏裹着狐裘手中抱着一个暖炉坐在木板上,垂腿看着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他越来越喜欢发呆,可以就这样呆上一整天。下人们都传言他痴傻了,陶疏也懒得理会,等他们去好了。

    没坐一会儿,用黑色边的银色长靴落到了他的身边,随后封柳坐下,叹了口气:“从这里看这个的院子风景确实不错,怪不得你喜欢在这里待着。”

    “嗯。”陶疏懒懒地应了一句,鼻尖被冻得有点发红。越入深冬,他整个人越发的懒散,也没有了之前在仙宗时的勤快。那个时候是为了得到简潮的夸奖,现在他根本就不需要这个了,就这样顺着自己的心意来确实也很不错。

    封柳侧头看着他的面容,白净的脸上可以看见细的绒毛,红的发艳的嘴唇,黑色的发和白色的狐裘相得益彰,干干净净地像是这一捧雪。封柳心尖动了一下,伸出手想去碰一碰他柔软的脸蛋。

    陶疏向旁边移了移身子,面露警惕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真是不解风情,也不知道简潮怎么调教的:“吃吗?”将一直揣着的还是热的桃酥递给他,封柳很少会有这么对一个人上心的时候。

    陶疏看了他一眼,没有接,继续盯着雪发呆,他现在心里的事情太多了,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一看到桃酥,就会想到沈梓锡,想到父母,想到那些惨死的族人,想到简潮。

    封柳握着那包桃酥,感受着它的温度慢慢逝去,也抬着头看着这些雪花:“陶疏,有人和你过,在你身边会有种想要白头到老好好过日子的感觉吗?”

    就在刚刚,封柳也觉得自己脑子抽了,他在万花丛中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最后却被这样不起眼的一个乱了心神。

    封柳以为陶疏和以前一样还是不会理自己的,谁知道陶疏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近乎嘲弄的意思:“关着过一辈子?”

    简潮和封家的关系越来越僵,陶疏现在不管去何处都会被封家的人像犯人一样盯着,虽然没有禁足,但也差不多了。

    封柳没有回答他,收起了自己那些心思:“陶疏,想和我做笔交易吗?我保证你不会吃亏。”

    “什么?”

    “阿萱你应该见过了吧。”封柳的眼中浮现一丝精光。

    见过,当然见过。

    当初子叶村还在时,阿萱和陶疏还有其他几个孩子是玩得很要好的朋友。子叶村覆灭后,陶疏以为阿萱也死在了那场浩劫中,没想到几年前他在执行任务时见到了她。

    那时陶疏和沈梓锡受命于简潮杀了那个家族的所有人,但是在见到那张和儿时几近相似的脸时,陶疏一度怀疑自己眼花。阿萱望着陶疏,也是不敢置信:“陶疏?”

    陶疏瞒着沈梓锡救了阿萱,而阿萱只是告诉了陶疏子叶村的事情并不简单,她要调查出真相,她并不相信陶疏,也不想寻求陶疏的帮助。自此之后,他们两个再也没有见过了。

    直到陶疏到封家后不久,阿萱作为封柳一位朋友的妻子再次出现。陶疏不知道封柳和他们了什么,只是阿萱趁机来找过他,想要和他合作。其实儿时旧友分别这么多年,陶疏心里也无法对阿萱放下防备,对于阿萱的请求,陶疏并没有立刻答应。但阿萱和陶疏了另外一件事,有人发现了她在调查这件事,刻意在引导她,而后她查到了一个人,仙宗新任掌门的徒弟——沈梓锡。

    刻意引导的人是是谁,陶疏没有精力去猜,但是为什么最后查出的人会是沈梓锡呢?陶疏不相信沈梓锡会和子叶村的事情牵扯上,他拒绝去想这种可能,但是他越不去这样想,脑海里和沈梓锡相处的每一幅画面就越发地清晰,细枝末节都在暗示着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最后,陶疏决定亲口问沈梓锡。而后,便就发生了那一次争吵。

    从那以后,沈梓锡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所以呢?”

    “封家有仙宗送来的狩隐,你想见见吗?”

    陶疏握紧手,没有话。仙宗?简潮。

    “陶疏,这些年你在封家,我自认没有苛待你。所以比起简潮,你在我这里应该过的要自由许多吧。就为了你自己,你愿意和我一同对付简潮吗?”

    陶疏冷冷一笑:“封公子这么直接吗?如果我不答应,您是否就要杀了我以除后患呢?”

    封家确实有这个算,不过不是杀,而是将陶疏物尽其用,毕竟关于天阴体书上的记载太少。但是封柳拦下了他们,而这次的对话无论是对于封柳还是陶疏,都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封柳跳过了这个话题,手指在空中虚虚一划,一副画像凭空展现在他们面前。陶疏瞳孔一缩,画像上的人是沈梓锡。

    “认识吗?”封柳问道。

    明知故问,这个人封柳也见过的。

    “认识。”

    “听他是妖界突然兴起的人物,本以为会有一番作为,可惜,死了。”封柳仔细观察着陶疏,终于看见他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破裂。

    封柳继续道:“现在妖界马上要立的新王受过仙宗的帮助,所以算起来妖界也可以作为简潮的囊中之物了,于是简潮便开始将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封家等家族。只要啃食了我们,他的掌门之位将永无后患。”

    后面的话陶疏不在乎,他只在意一件事,沈梓锡死了?陶疏的第一反应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假的,是沈梓锡的计谋吧,或者是封柳在试探他、骗他。但是随后紧接而来的是心里涌起的密密麻麻的恐慌和空虚,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不可能,沈梓锡不会死的。

    “话已至此,信不信由你。陶疏,你是聪明人,你该知道简潮的手段,他不会留你光明正大地活着,而封家只要我在我便可以允诺你这一点。没有人甘心受制于人,你可以好好想想,晚上给我一个答案。”

    封柳站起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看着陶疏孤零零的一个人仍旧坐在那望雪,最终还是不忍,唤了人给他取件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