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每年惯例, 附中正月十六如期开学，下半学年的课程比上半年要短。

    开学第二天，温喻收完寒假留的物理试卷去办公室给张卫国送过去, 刚走到门口, 办公室的门被拉开, 从里面出来的余漾和她正好碰见。

    “来了。”余漾像是知道她要来, 视线落在她怀里的卷子上，没人注意他微扬的唇角, 只注意他先让开路让温喻进来, 他才关门出去。

    温喻把试卷放在张卫国桌子上，附带上一张纸：“老师, 已经收齐了。”

    张卫国拧开茶杯, 喝了口热茶, 放下杯子时目光看向温喻, 开口道：“物理竞赛的时间定了，就在四月初，咱们学校一共参加五人，咱班只有你和余漾。”

    完, 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张时间表, 上面有具体时间和注意事项，他把表格交给温喻。

    “对了温喻。”张卫国把真正要的话告诉她：“林南雨的情况呢你也知道, 老师是这么想的, 要不你们换个座位，你和余漾做同桌如何？”

    “我！？”

    做同桌的事不是张卫国第一次提起, 上一次还是上学期刚开学，那时她和余漾的关系还没现在这么熟。

    若是张卫国把林南雨和余漾调开的原因，是林南雨对余漾有什么想法, 那她…

    也好不到哪去。

    张卫国见她这次没像之前那样拒绝的干脆，趁热铁道：“你们都要参加竞赛，平时可以讨论讨论题，我也放心。”

    温喻性格腼腆低调，几乎是所有老师都喜欢的性格，张卫国对她的期望比其他老师更强，在他眼里温喻就是最乖的学生。

    她抿了抿唇，迟疑地：“只是这件事要和余漾商量一下吧。”

    “不用商量。”张卫国笑着。

    温喻：“啊？”

    张卫国把拿起茶杯，“他同意了。”他看眼时间，差不多要上课了，把课本夹在胳膊下：“走吧。”

    谁也没办法阻止张卫国的意愿，温喻就这么稀奇古怪和余漾做了同桌。

    原本她以为和余漾做同桌，估计连喝口水都会略显扭捏，意料之外的是这种情况并不存在。

    无外乎余漾平时上课不是睡觉，就是趴在桌子上眯着眼听课，又或者刷各种物理化学题，他上课比谁都安静，几次都让温喻觉得身边没坐人。

    他们安静地做了一周同桌。

    …

    正月末的天，还没回暖，温喻身上不舒服，可能是开学收拾东西太急，她的暖宝宝全落在程淮琛公寓了。

    她是体寒体质，一到这几天人就被疼痛折磨的脸色苍白很没精神，没有暖宝宝的加持，她只能硬抗。

    梁延搭着余漾的肩，各自拎着书包，在三班门口和捂着肚子不舒服的温喻了个照面。

    梁延伸手跟她招呼，被温喻简单看一眼就无视掉，微微弯曲着身体回教室。

    “这还是我认识的温妹妹吗。”

    余漾朝着温喻的背影看了几眼，胳膊肘撞下梁延，他把书包扔给他，“帮我拿进去。”

    “啊？”梁延抱着俩书包，有些懵：“你扔给我，你干嘛去。”

    余漾大步离去，冲着身后的人微微抬手，淡淡地：“瞎溜达。”

    “……”

    温喻从宿舍到班级已经用完所有的力气，她回到座位，扶着课桌而坐，她单手捂着肚子，头枕在另一只手上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她闭着眼察觉旁边有人在她桌子上放了什么东西，以为是姜瑆给她塞的零食才缓缓抬起脑袋。

    温喻眯着眼见前面的姜瑆正在奋笔疾书补作业，视线顺势转向一旁的袋子，那里面是整整一盒暖宝宝，她眨了眨眼，不敢相信地扭头看向余漾。

    眼下的余漾像没事人一样，把书包挂在一旁，察觉到她的目光，才转过头看向她。

    “你…”温喻把那盒暖宝宝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垂下眼眸微微一笑：“谢谢。”

    余漾简单的“嗯。”了声：“不谢。”

    温喻下课去厕所贴上暖宝宝回来，腹部微微有了热气，她的气色才有所转变。

    英语课上，余漾低着头刷题，完全没听，这在他看来已经是常态，但在温喻不是。

    她写了张纸条，往他那塞过去。

    【不是好了，一起考首都的大学，认真听课。】

    余漾把那纸条反复看两遍，握着笔，潇洒地写两个字，觉得不妥，划掉重新写好又给她传回去【写完这道。】

    温喻看着他笔墨的划痕，清楚地看到那上面写了个“没”字，后续的话他没。

    余漾算完最后一题，把物理试卷放在一旁，翻开英语书，看眼她的页数，照着翻到学的那一页。

    有了温喻这个好同桌的鞭策，余漾这几天对学习格外上心，就连下课也在学习，梁延几次找他出去球，他都直接拒绝。

    姜瑆从前一回头看到的都是趴着睡觉或者玩手机的余漾，这两种都不存在，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不在教室，可这几天，她只要回头跟温喻话，就能看到两个发愤图强学习的人。

    “咳咳。”姜瑆倚着墙，用笔敲敲温喻的桌面，摆手示意她往前来一点，捂着嘴，声问：“你们受什么刺激了？”

    温喻学着她神经兮兮的模样，用同样的语气：“你猜。”

    “温温你学坏了，怎么还吊我胃口。”

    她刚跟姜瑆几句话而已，一旁的余漾跟着抬起头，支着脑袋，看着她们，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让姜瑆发怵：“温喻，完没，这题不会，回来讲讲。”

    “哦好。”

    林南雨跟着回头，她看向姜瑆问：“他俩咋了。”

    “不知道，可能疯了。”

    一个月后，余漾的英语突飞猛进，加上他原本就好到可怕的理科成绩，一场月考，他直接从人人害怕的大神校霸变成全校第一的学神。

    虽然月考考试的范围，但英语老师看着余漾那张只因作文扣了五分就满分的英语试卷，愣了许久。

    她带着卷子找到张卫国，完全不敢相信，指着余漾140的卷子：“你们班的余漾没事吧…”

    张卫国骄傲的把总成绩单拿出来，给英语老师：“我就没有坏学生，差学生，只要肯下功夫培养，他们都是好孩子。”

    他同样因为这件事，认准了让余漾和温喻做同桌是个明智的选择。

    放学后，操场。

    梁延抱着篮球跑过去找他们，他目光投向余漾，瞪大双眼：“草，漾哥，你真能考全校第一。”

    他原本只以为余漾吹吹牛，压根没往心里去，毕竟有温喻这个努力型的学霸在这，他漾哥顶多算个劣迹学生。

    “不是温妹妹，你是不是放水了。”梁延想破脑袋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温喻淡淡地扬起唇瓣，看向余漾：“真没放水，是他太厉害。”

    姜瑆咂咂嘴，撅着眉：“就你们俩这种干劲儿物理竞赛再拿个奖，还不得保送清北。”

    几个男生在球场了几场球，温喻听见余漾外套里的手机响起了电话铃声，她趁梁延捡球的空隙，起身喊了声：“余漾，有电话。”

    他没听清，擦着汗向她跑来，怕她不喜欢自己身上刚完球的味道，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问：“什么？”

    温喻拿着她的外套走过去给他：“刚才有人给你电话。”

    “哦。”

    他点开手机见是陌生号码，撅着眉拨了过了，刚开口电话那头不给他任何话的机会，片刻，他的眉拧在一起，秦故刚跑过来，想问他怎么回事，余漾拿着外套一言不发往外跑了出去。

    梁延见余漾急匆匆地跑了，拿着球跑过来：“漾哥出什么事了？”

    几人摇摇头，温喻的脑海全是他蹙眉那几秒的画面，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紧张的余漾。

    她不禁跟着担心起来。

    那天下午的事情过后，一连两天，余漾也没来学校，她发过消息，没人回应，电话也是关机，她只能趁送作业的时问张卫国，可张卫国只余漾请了几天事假，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没。

    她是个习惯把所有事先往坏的地方想的人，这几天没有余漾的消息，她的心总是跟着悬着。

    直到第三天，梁延快上课时，主动来班里找她。

    “漾哥是…”没等梁延完，她带着他下楼去了操场，等她们到操场，已经上课了。

    “余漾怎么了？”她着急的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知道什么快点啊。”

    平时做什么都不紧不慢的她，第一次这么迫切的要知道一件事。

    梁延：“漾哥爷爷住院了，这两天他一直在医院守着，现在情况应该有所好转，我也是刚跟他联系上，他让我告诉你不用担心，下周一他就回来了。”

    得知这个消息，她提心吊胆几天的情绪总算有所安慰，她嘴上念叨着：“余爷爷没事就好。”

    她想起自己的姥姥，眼眶有些湿润，仰起头长出口气，把情绪重新憋回去，一滴泪也没落下。

    “谢谢你了。”

    梁延本来想给她送纸，可发现没必要，他只好把纸又装回去：“谢什么，都是兄弟。”

    “不过，温妹妹，你好像逃课了。”他心中不免有些罪恶感，眼前的人可是所有老师心目中的五好学生，让他一句话带坏了。

    温喻回头看眼教学楼：“逃就逃吧。”

    “那我岂不成罪人了。”

    温喻垂眸，想着那个人：“可能是长本事了吧。”

    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被余漾熏染了，从前别逃课，就是上课话，她也不会，可现在呢。

    还真是…近墨者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