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纠纷 挺身相护。
苗南风循声赶紧跑了过去。
只见岸边有两个少年正在和张娘子等人争吵, 似乎是想拿走几个女孩子刚采回来的莲蓬。
苗南风上去就挡到了自己几个表妹身前,皱眉看着对面当首的少年,道:“陈三郎你做什么?”
那被叫作陈三郎的少年看见苗南风, 脸上的笑容堆得就更多了, 语气夸张地道:“哎哟, 这不是我苗家姐姐么!”又笑道, “苗姐姐来得正好,我二哥哥近来有些上火, 弟正算采些莲蓬回去给他吃呢。”
张娘子气道:“那也没有你这样上来就要把我们采的这些全拿走的。”又对苗南风道, “我给他几个他还不满意!”
陈三郎挑了挑眉,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道:“既是苗姐姐领你们来采的, 又是我二哥哥需要的, 那全给我又如何?”又嬉皮笑脸地看向苗南风, “苗姐姐总不会对我二哥哥吝啬吧?你定也舍不得他身子不舒服的。”
他这些话时的样子满是轻佻, 苗南风一下就火了,当即恼道:“我姓苗不姓陈,你算哪颗葱一口一句地想来支使我?还理直气壮地欺负我们家的人。你要给你二哥哥找莲蓬,要么好声好气地请求我们给你几个, 要么就自己拿钱去买, 抢女孩儿的东西算什么本事?”
陈三郎目光微冷地看着她,鼻子里哼了一声, 道:“你都要嫁给我二哥哥了还这么不把他当回事, 果是个没心没肺的泼女子!”
苗南风不甘示弱地道:“嫁不嫁他是我的事,你嘴里少放屁才是真!”
陈三郎怒道:“你们姓苗的真是没家教!”
这下子张娘子几个也不干了, 纷纷指责起陈三郎口无遮拦。
张娘子道:“你们姓陈的有家教,怎么还教出你这么个只会欺负女孩儿的东西来?”
其他人也道:“就是,时候还欺负东阳呢, 被南风姐姐给教训了一顿,如今还好意思。”
苗东阳也为自己姐姐出头道:“我姐姐就算嫁去你们家了那也是你嫂嫂,你得恭恭敬敬的才是!”
陈三郎虽然也带了个帮手,但他们两张嘴自是吵不赢这么多人,尤其陈三郎听见张娘子等人大庭广众下这样揭自己的短,再看苗南风那副冷漠的姿态,更是气得整张脸都涨红了。
恼怒之下,他竟冲着苗南风就上去了,口中道:“看是谁教训谁!”
他如今早不是当年那个孩子,虽然了苗南风一岁,但他个子已经窜起来了,此时迎面而上大有压迫之势。
事态变化只发生在短短一瞬,还没等苗南风反应过来,她便忽觉身畔有一阵风带过,接着就见个颀长的背影三两步跨到了前头,抬脚就把陈三郎给踹倒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惊了。
为陈三郎的冲动,也为蒋修的身手。
陈三郎猝不及防地被踢中了肚子,当即仰面摔在了地上,整个背部连带着屁股墩都痛得一阵发麻。
旁边的伙伴见了,忙蹲身去扶。
只见蒋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凉凉道:“吵不过就滚,张牙舞爪地想吓唬谁?再敢嚣张把你牙掉。”
蒋修个子比陈三郎高,人又有威势,加上陈三郎刚刚才挨了他一脚,此时不免心中忐忑,半坐在地上望着他,又惊又怒地道:“你什么东西?!”
蒋修懒得搭理他,眼露不耐地冲着对方抬了抬手,陈三郎当即吓了一跳,抬起胳膊护住了自己的头。
恰在这时,一只狗吠着奔了过来,陈三郎转头一看,忙喊道:“旺财,咬他!”
那黄狗当真就朝蒋修扑了过去。
谁知蒋修的动作更快,撩开衣摆一记旋踢正中狗腹,黄狗发出声惊叫便摔到了地上,然后动了动,略显踉跄地爬起来就跑了。
陈三郎两个何曾见过这样的人?顿时目瞪口呆。
“旺财!”他还冲着狗跑走的方向大喊了几声,气恼地道,“没义气!”
“三郎,怎么办?”旁边的伙伴已经慌得没主意了。
陈三郎也知道自己该好汉不吃眼前亏,但又觉得就这样走了实在没有面子,于是强撑着冲苗南风道:“我要回去告诉我爹娘,你让人我和我的狗!你这个母夜叉,以后十里八乡都不会有人敢娶你!”
然后他爬起来就捂着屁股跑了。
蒋娇娇起先只顾着帮苗南风生气去了,这会子反应过来那个陈三郎的话,不免有些担心地对蒋修道:“大哥哥,你下手是不是太重了?我怕陈家长辈会来找苗姐姐麻烦。”
张娘子几个也不免觉得担忧:“万一他们真表姐是母夜叉,毁坏她名声怎么办?”
苗南风听了就道:“就,谁怕谁不成?难道我就该站在这里被他们欺负才叫贤良淑德么?”言罢,她对蒋修肯定地道,“得好,就算你不动手我肯定也不会束手待毙。”
苗东阳也道:“若是陈家为了这事来找我们家麻烦,那以后肯定不会对姐姐好,我也不想姐姐嫁过去了。”
蒋修扬唇笑了笑,道:“对的,若自己都不敢保护自己那才叫窝囊。”然后又对蒋娇娇解释道,“放心吧,我没下死力,那是巧劲儿,疼归疼,伤不着里头。”
苗南风对自己的弟妹们道:“这事我自己来解决,你们都别多话。”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们帮着把蒋修撇出去。
谁知蒋修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既然敢揍他,就不怕被长辈责怪。等回去了我与你一起去,免得那姓陈的自己来添油加醋,到时解释反而被动。”
苗南风看着他俊目中那满是不以为然的样子,毫无预兆的,心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
***
等回了苗家,蒋修就和苗南风就当头把事情给主动了。
两位老太太听了,彼此对视一眼,并没有什么。
苗三七责怪女儿道:“他既要莲蓬,那你给他就是了,事变大,有理也成无理,还连累了修哥儿。这本就是他给陈二郎要的,你这样不肯让得人,让陈家听了怎么想?旁人瞧见了也要你不好的。”
苗南风皱着眉头道:“爹爹可有想过,那陈三凭什么对我们家这般理所当然地颐指气使?到底还不是瞧不上我们苗家。人家不拿我当回事,也就是不拿我们家当回事,我和陈二现如今婚事还未一定能成呢他就敢做出这副样子,这般家教又是从何而来?若是陈家长辈当真因此事来找我们家麻烦,爹爹您才当是该好好质问他们一番才是。”
她这话时语气并不激动,反而流露出一种深思熟虑后的冷静,落在苗三七等长辈的耳中,不由也随之认真思索起来。
蒋修看了苗南风一眼。
他沉吟着主动开了口:“苗大丈,出手教训那陈三郎的是我,为避免你们两家有什么误会,我看还是我陪苗妹妹亲自去趟陈家慰问一番,我也可以跟他道个歉,甚至赔些汤药费。但这事既然陈三郎也有责任,且主要是他挑的头,依我看也确实该让陈家长辈晓得苗家的态度,莫要以为苗妹妹是个女子就能随意欺辱,家里头那么多人总是能为她撑得住腰的。”
苗三七有些意外。
他原本是没有想过要让蒋修出面的。
蒋家与他们家不仅是情谊之交,而且还有雇主之义,硬要起来,其实比起陈家,蒋家才是更重要的。所以他先前也已经想好了,若是陈家要来算账,那自己家肯定是要挡在前面,不会把蒋修牵扯进来。
可是现在蒋修的话却让他感到动摇。
恰在此时,蒋老太太也开口道:“修哥儿得对,男孩子嘛,肩膀就是要硬才行。”
蒋娇娇附和道:“爹爹也只有那些没本事的才把事情推给弱。”
金大娘子也没有反对。
这样一来蒋家的态度就非常明显了。
苗老太太看了眼自己儿子,意有所指地道:“南风年纪虽然,但看事情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苗三七的耳根子有些发烫。
他看了眼妻子,看出对方的赞同之意,然后又朝自己的儿女们看去,只见女儿的眉眼间满是坚毅,至于儿子,也显然流露出渴望。
他顿了顿,颔首道:“东阳,你与你蒋家哥哥陪着姐姐一道去。”又叮嘱道,“你是男孩子,要护好你姐姐。”
苗东阳当即应了声是。
蒋修向着苗三七一礼,然后陪在苗南风身旁走了出去。
***
从苗家到陈家的捷径需要经过一段田间路,最宽可容纳两人并行,苗东阳很自然地走在了前头带路,苗南风则和蒋修两个跟随在后。
“先前谢谢你在爹爹面前帮我话。”苗南风将在心中盘旋了好一会儿的话了出来,衷心地道,“也谢谢你肯陪我走这一趟。”
蒋修笑了笑,不以为意地道:“谢什么,与那陈三郎动手的本就是我。”
苗南风诚恳道:“你若没有站出来,我肯定也是要与他还手的,是你帮了我。”
蒋修看了看她,又瞧了眼苗东阳的背影,然后顿了顿,微低了声音道:“你别怪我多事,我去陈家道歉也不是想让你受气,只是你毕竟在和别人议亲,有些事能委婉解决就解决了,不必要坐等着误会加深。”
苗南风听着蒋修用这般自然的,好像在为她考虑的语气谈论着她与陈家议亲的事,不由默然。
“我明白你的好意。”她沉默了一下,道,“但我其实还不想嫁人。”
蒋修之前就已经看出来了她并不太把和陈二郎的婚约当回事,此时听苗南风亲口承认,他也不意外,只道:“其实我也觉得苗大丈给你定亲太早了,你本是个做事的料子,和我姑一样不是普通女孩儿。”
完,他想了想,又道:“可惜这种事我们也不好去帮你什么,你若当真不想嫁,我看还是得从苗大丈身上下功夫。”
苗南风原本还在为蒋修对她的称赞感到高兴,下一刻听见他这样,又不免苦恼起来:“我也知道,所以我在想待会去了陈家能不能借着这事借题发挥一番,让爹爹烦了他们。”
“这样可能行得通,但也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万一他们当真借题发挥去乱你不好,以后你的婚事也会有阻碍,就算你不在意,但苗大丈和胡妈妈也会担心。”蒋修沉吟片刻,道,“我觉得这事还是得擒贼擒王,哦,我不是你爹爹是贼,只是个比方。譬如你可以好好想想他为何这么急着把你嫁出去,再想想他最在意的是什么,看能否找到破解之法。”
“就像我爹爹,他最在意的是我能有出息,所以我就同他我不想那么早成亲,因为我还有大事要做。”蒋修道,“他听着就很高兴。”
苗南风定定地看着他。
蒋修见她像是走了神,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听见了么?”
“……哦,哦!”苗南风点点头,“那我想想。”
蒋修颔首,又道:“但是你那个思路也先别放弃,不定我们可以趁着向陈家表明苗家态度的时候撩他们两下,苗大丈再如何心里定是更疼你这个女儿,所以那个陈二郎若是个靠不住的,你回去也可加油添醋一番让他知晓。”
苗南风好笑地道:“原来你也会让我去人家坏话啊,我还以为你当真那般端直。”
蒋修眉梢微挑,道:“端直不代表要做傻子。再我是让你添油加醋,又没让你无中生有。”
“是是是,蒋先生得好。”苗南风忍笑捧道,“学生谨记教诲。”
蒋修弯了下唇角,佯作老成地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两人着话,这段田间路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姐姐,”苗东阳忽然抬手指着大路远处,紧张地回过了头,“陈家那边好像围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