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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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对牧明毅这个人不该有的冲动和渴求老老实实地包藏好后,在于力的指导和激发下,宁晖然充分发挥他的表演天赋,几乎一条过了前戏阶段。

    后面就是拍夜戏了。

    红树林往西有个二十四时的港式酒楼,大家同乘一辆大巴去解决晚餐,酒足饭饱回来再拍,考虑到有牧明毅,组里包下一层楼,并与酒楼谈拢多派几名保安过来。

    酒楼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牧明毅的影迷,当即血脉喷张,要不是旁边大堂经理及时浇下一盆冷水,免单也泡不上他,这顿的饭食花销就能全省下来,眼看吃白饭泡汤,赵睿随即调转策略,用签名拍照授权酒店使用做宣传顺利拿下八五折。

    出示脖间剧组的工作牌,绕过保安,赵睿吹着口哨走向取餐台,为了兼顾每个人的口味酒店准备的是自助餐,挑了些自己爱吃的放在餐盘上,赵睿一眼便看到坐在角落独自吃饭的宁晖然。

    他刚想上去跟他吃一桌安静的晚餐,便被人捷足先登。

    看见放下盘子的是于力,赵睿知道这又是要为宁晖然单开灶,给予金牌指导,替宁晖然吐了吐舌头,他转向别的地方继续寻觅。

    餐盘出现在眼前时,宁晖然抬头,于力笑着坐下,他吃的好素,这么瘦还控制体重。

    体重从来不在宁晖然上心的范畴内,准确地,他就没关注过自己的样貌,他今天心情不佳,没什么胃口,种类不多。

    笑了一下,宁晖然没搭腔,低头吃自己的。

    真是一点没有这个圈子该有的烟火习气,大导演特意过来同坐一桌,一般的演员早殷切备至地嘘寒问暖,嘴笨的也会绞尽脑汁地想一两句好听的套套近乎,这子倒一副‘最好别理我,别跟我话’的嘴脸。

    于力暗自冷哼,面上看不出来。

    “累不累啊?”

    平和的问候更像是教的开场白,宁晖然将嘴中的食物嚼完,直起背,用餐巾纸不紧不慢地擦嘴,闷闷地发声:“导演,您。”

    于力看过宁晖然履历,知道他实际年龄多大,但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觉得宁晖然身上有种混杂成年味的少年气,张狂,傲慢,不屑于遵从这个圈子的潜规则,却又不至于过分践踏,总会给别人留三分薄面,就像现在,明明看出来他不想听,却还是能收到了一个得体的微笑和如学生那样腰杆挺直,洗耳恭听的坐姿。

    见宁晖然正经八板地等着自己开讲,于力清了清嗓子:“你知道一个演员最需要具备什么样的能力吗?”

    问这话就为自己答,于力没指望宁晖然,接口道:“能放也能收。”

    “怎么讲?导演,”宁晖然比划个等一下的手势,站起来到近旁的自助咖啡机了杯咖啡回来,推到于力面前:“您,我听着。”

    这份讨好那样地随意,于力顿时生出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发现宁晖然没带奶和糖回来,随口问了句。

    “您不都喝美式吗?那我去拿……”着人站起来,于力拽了胳膊把他拉回来,心头一阵莫名触动,心话这子连他爱喝什么都留意到了。

    “宁晖然,演戏就好比修炼武功,你想有所大成,就要一点一滴地积累功力,扎实功底,你既要浸润角色,让角色附身,又不能被角色左右,深陷其中,就好像修炼到一定境界要特别心,谨防走火入魔,”仰脖将咖啡一口喝尽,含了最后一口在嘴里漱了漱,咽下后于力接着:“演不像,不走心,流于表面的演技充其量就是拙劣辣眼睛,伤不到哪去,可要是魔怔了,就会自损经脉,逆流而亡,这话你听得懂吗?”

    乍一听玄之又玄,往深琢磨又有一定的道理可寻,宁晖然越品越不对味,知道于力话中有话,而且他深知这个人什么都敢,尤其是对现在的自己,眼瞅着那点高贵的名导气质所剩无几,更不敢挑明地问,只是,不用导演担心,他心里有数。

    “有数不见得控制得住,六根清净可没那么容易,”于力嘴一歪,不高兴地较起劲来:“何况你演的是我的戏,我就擅长拍感情,你能逃得过吗?”着,两指比向自己的眼睛又调转对上宁晖然的,显示出他有多么地火眼金睛,洞悉人性。

    这是要干什么?

    于三岁吗?

    宁晖然不想跟他争辩,更不想深聊这些,一个劲导演批评得是,逃不过,清净不了。

    之后,于力没再出声,只听见刀叉在盘子上响了一阵,宁晖然没在吃,动嘴的只有于力。

    “你喜欢成心海这个人物吗?”把盘子一推,于力同样用纸巾抹嘴,结束这顿饭。

    “不喜欢。”

    从戏外问,宁晖然实话实。

    “那你喜欢你毅哥演的成心海吗?”

    拧起眉,宁晖然没回答,直视于力。

    迎上这道近乎冷峻的目光,于力无畏地咧开嘴,带出些笑模样:“你喜欢牧明毅吗?”

    停顿一会儿,宁晖然开口:“怎么个喜欢?”

    “你呢?”

    像哑谜,一向爱直球的于力把问题踢来踢去,宁晖然不想跟他这么擂台,站起来,在椅子腿被地面擦出刺耳音色时告诉于力,他听不懂他在什么,要没别的事他去趟卫生间。

    于力故作深沉,没接话。

    就当是默许了,宁晖然转身走开,后面传来于力平平的声音:“戏会拍完,夏培和成心海都会消失,牧明毅也是一样的。”

    步子没迈出去,宁晖然惊讶地回头望向于力。

    这个人信步而来,擦过宁晖然肩膀时上手拍了拍,头歪过去点:“这片子没怎么宣传,基本的营销都没有,红的概率不大,即便真红了,你也不一定能红,就算走运你确实红了,在你毅哥那里也没什么两样,对你来,这个人终究不过大梦一场。”

    肩膀在动,颤了一下,于力感觉得到,像是安慰地,再拍时手劲轻柔不少。

    “我是为你好,等片子拍完了,找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出出戏,会好的,现在别放太多精力在他身上,放在磨演技琢磨人物上,好好想想怎么能把你的角色演出彩,以这种方式沉浸戏里,出戏时就不会太困难,你还能回到你以前的生活。”

    随着于力的拍,宁晖然跟着眨动眼睛。

    直到这个人离去很久,拍在肩膀上的那份感觉依旧存在,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他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