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同睡一床
“总之, ”杭絮道,“就是宋辛想跟着我们,又因为我不答应, 所以才偷偷跟在后面。”
她用毛毯裹住逐渐变冷的身体, 继续:“我一个人不能决定他留不留, 毕竟他还在为太后治病,这也要看你的意思。”
话音刚落, 车帘就被掀开, 宋辛进来,他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只是头发仍湿着, 苦着一张脸,像刚被训过的模样。
实际上,他也确实被云儿斥了一通,重点集中在害得队伍时间拖延,还连累姐淋雨,什么事不能好好,非要偷摸做……
上车之前,宋辛已经做好了被问责的准备, 可对上容琤视线的那一刻, 他仍忍不住地了个寒颤, 容琤蹙眉看他,那双凤眼里的冰冷目光, 直直刺向他,似乎下一刻就要在这含着冰凌的目光中被冻僵。
他腿一软,跪了下来,双手撑在地上, 嘴里忙不迭解释:“王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偷摸跟在后面,不该让将军淋雨,不该……”
他自我反省许久,抬起眼看向两人,杭絮倒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容琤却依然是那个神色,他出口的请求就弱了起来:“请王爷可否饶过我这次,让我跟随?”
容琤垂眸看他,杭絮因他淋雨遭罪一事,让他神色不满,出口的语气也冷漠起来:“你若跟随,可是太后的病情弃之不顾了。”
宋辛疯狂摇头:“不不不,我走的时候,给他们留了后续的药方,只要按上面熬药服用,就没什么大碍。”
容琤神色放松了些,可仍不放过宋辛:“你有什么用处,可以让我带上?”
宋辛立刻绞尽脑汁思索起来:“我对毒药很熟,要是有人对王爷和将军下毒,我就派上用场了,还有,我医术也很好,队里有人生病,我都可以治!”
容琤蹙起眉,思索片刻,道:“你以后就跟在阿絮身边。”
听到对方的安排,杭絮有些讶异,但没有出声拒绝,多了个随身的大夫而已。
宋辛倒是笑开了花,蹭到杭絮身边,就要展现自己的用处:“将军,我给你擦头发。”
他的手刚伸出去,没等杭絮自己把人推开,就被人拦住。
“这种事情不用你做,”容琤隔开人,“你负责阿絮的健康就可。”
宋辛被赶下了车,松了一口气,王爷平日看着挺温和的,没想到发起怒来是这种人,难不成自己听到的传闻……他摇摇头,嘶了一口气,不敢再想。
容琤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布巾,语气平淡:“我帮你把头发擦干,你再去换衣服吧。”
杭絮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她不习惯别人帮自己做事,除了一些太复杂的衣服是云儿帮忙,其余洗漱穿衣,都是自己来的。
对方不话,把布巾递过去,杭絮急着换衣服,把头发擦得纷乱,没有看见容琤略有些失落的神情。
*
马车出城,未走多久,却又停下来,卫陵上车通报:“王爷夫人,前面有个人拦在路口。”
杭絮从卫陵掀起的车帘缝隙看去,看见一个黑影站在路的正中间,举着一柄伞,身材高大,别人不认识,她却是立刻就发现了。
“是爹爹!”,杭絮心中惊喜,她顾不得其他,跳下马车,向黑影跑去。
她的速度极快,没有淋到多少雨水,就来到了杭文曜的伞下,看见熟悉的面孔,忍不住笑起来:“爹,你怎么来了。”,她离京前想跟爹爹告别,只是杭文曜了去了西郊练兵,不知何时能回,只能写一封信送往,却不曾想在这里见到了。
杭文曜也露出淡淡的笑,他将伞朝杭絮这边移了移,把女儿的身影全然挡住:“我收到了你的信,本想立刻回来,只是整顿军队花了些时间,不过幸好赶上了。”
杭絮这回倒是要感谢宋辛了,要不是他耽误了时间,可能自己与爹爹真的要错过,她道:“我一声不,就要去江南,爹爹不会生气吗?”
杭文曜摇摇头:“阿絮长大了,想做什么都是自己的事,爹怎么会生气呢。”
“有瑄王在你的身边,我是放心的。”
杭絮不由得想反驳,自己一个人难道就不放心吗?
杭文曜又道:“你跟他相处也有一段时间,应该也清楚他的品性,爹没有错吧?”
这话她倒是反驳不了,点点头道:“他确实是个好人。”
他见女儿起容琤时神色温柔许多,心中感慨,不知容琤做了什么,这与刚成婚时那种毫不关心、无所谓的神情,可谓大相径庭。
“只是,”杭文曜叹道,“这一去不知要多久,不定你们回来的时候,爹已经老了。”
杭絮却不同意:“哪有,爹爹还这么年轻,等四方平定,你告老还乡,我们再一起去江南!”
杭文曜道:“阿絮还是个孩子啊。”,只是却欣慰地笑起来。
他目光向杭絮身后看去,招了招手:“阿琤,你过来。”
闻言,杭絮忙回头,看见容琤拄着伞静静站着,雨水滴滴答答顺着伞面落下,不知听了多久。
容琤上前,杭文曜却把自己的伞塞到杭絮手中:“阿絮,你走远一些,我有一些话,想和他单独。”
杭絮看着爹爹坚决的神色,乖乖背过身子,拿着伞走远了,只是悄悄竖起耳朵,偷听两人想避着她什么。
但她听了许久,一点声音也没听见,不由得疑惑,自己的耳力难不成倒退了?
杭文曜告别离开,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走在的伞下,杭絮忍不住好奇两人到底了什么,于是状似随意地问道:“不知道爹爹有什么事,非要避着我跟你。”
容琤没有回答,只是把伞向杭絮的方向倾斜,确保对方没有淋到雨水,而自己的半个肩膀却露出伞外。
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答,沉不住气,抬头看去,却见容琤目视前方,嘴角勾起一个有些神秘的笑:“不能告诉你。”
杭絮心痒得厉害,却只是“哼”一声,把头扭到另一边:“不就罢了。”
*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一月有余,终于靠近扬州城,绵延的城墙隐在雾气中,远远就能瞧见。
然而队伍却不能再走了,天色昏暗,云低低地压着,是个暴雨邻近的模样,队伍停在一个山村旁休整。
山村里都是些老人,看见新来的客人,十分高兴,操着一口带着方言的官话,热情的攀谈。
“你们是从京城来的,可惜来早了,扬州现在可不好玩,天天下雨。”
面对老人,杭絮的声音不由得温和起来:“我们不是来玩的,我们是皇帝派来,治水患的。”
一位老妇人闻言大声抱怨起来:“真是的,年年都下这么大的雨,怎么今年就有水患了,还有人让我们搬家,住了半辈子的地方,怎么能搬走!”
另几位老人也附和:“对,搬什么搬,他们来几次,我们轰几次。”
听见他们的话,杭絮有些疑惑,这可与他们在路上收到的情报不同。
一直不言的容琤此刻也开口:“扬水沿岸三成地区已被淹没,此处离扬水虽远,但并非绝对安全,还是尽早搬离较好。”
他语气耐心,是少有的劝告之意,只是老人们却不领情:“三四十年没遭过灾的地方,怎么今年就忽地要被淹了,哪有这种道理。”
杭絮还欲再劝,老人们却不听了,纷纷散开,忙活自己的事。
她和容琤对视,皆叹口气。
*
老人对搬家这事相当固执,其他方面却是热情好客,不仅招待众人吃了晚饭,还腾出自家空着的卧室,给几人睡。
杭絮和容琤被带到一间屋子前,被借宿的大娘絮絮叨叨地介绍:“我把里面扫了一遍,还铺了新的棉被,保证晚上睡得好,怎么样?”
她看着笑眯眯的大娘,又看看只有一张床的卧房,有些反应不过来,茫然地问道:“大娘,我和他,”,她指指同样反应不过来的容琤,“睡一张床吗?”
“怎的,”大娘眉头一竖,“你们夫妻,睡同一张床怎么了?”
杭絮连忙摆手:“不是,我们——”
“不是什么?”大娘嗓门提高,颇有些自豪,“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两个一看,就是刚成亲的夫妻。”
“确实,但是——”
“不就是睡一张床嘛,怎么还害羞起来了。”
杭絮张口结舌,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可一旁的容琤却忽然出声:“我们确实刚成亲,娘子害羞,才不想同睡一屋,麻烦大娘了。”
大娘点点头:“我就没猜错!”
罢把两人推进屋子,门“啪嗒”合上。
杭絮还有些回不过神,看着一脸淡然的容琤,叹口气,这可怎么办。
自从成亲那一晚,她再也没有和容琤同屋而眠过,更别同床,今晚不知要怎么过去。
容琤看着杭絮忧虑纠结的模样,眼睫低下来,有些失落的模样,他抿唇道:“我方才那么是不想麻烦大娘,你不用担心,今晚我睡地上就好。”
她看着容琤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褥子,铺在还算干净的地上,他似乎是第一次铺床,怎么铺也铺不平整,褥子皱巴巴的摊在地上,十分可怜的模样。
最终,他总算把褥子弄得平整了些,起身,看见仍坐在床边的杭絮,默默地把身子转过去:“你宽衣吧,我不看你。”
杭絮悉悉索索脱了外衣,穿着中衣滚进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好了。”
容琤这才转过身,看见床上只露出一张的脸的杭絮,却像被什么烫到似的偏过头,他和衣躺在褥子上,紧紧闭着眼睛,声音低哑:“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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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睡着,可杭絮不到一刻钟就张开了眼,她看着地上的容琤,直直地躺在那一床薄薄的褥子上,双手相合放在腹上,十分端正的睡姿。
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容琤。”
昏暗的夜色中,男人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这一点的动作,却被杭絮瞧见了,她耐心地等了等,没有听到回应,又问道:“你睡了吗,我有事跟你。”
伪装得很不完美的容琤终于睁开眼,他偏头向床上看去,却没有看见杭絮的身影,于是坐起身子,却看见对方揪着被子缩进床的里侧,留下一大半空位。
杭絮拍拍空着的半张床:“我想了想,你还是上来睡吧,其实床很大,睡两个人是够的,而且下面那么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