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太守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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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絮转身, 重新和容琤面对面。他的神色依旧是一幅冷漠的模样,但双眼已经放空,长睫细碎地颤抖着, 显出内心的不知所措。

    他张了张嘴, 却没有话, 下唇那个整齐的牙印也随着动了动,渗出一点血液, 更显得明晰。容琤也感受到了下唇的异样, 抿了抿嘴,尝到一点血腥味。他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低头看向杭絮, 对方也在含笑看他,红意汹涌地从颈脖蔓延,将整张脸都染上一层薄红,连耳垂也不放过,红得滴血。

    容琤此刻忽地变成了一个结巴:“你、你方才、亲了我……”

    “对呀,”杭絮点点头,抬起手,轻轻把他唇上那点剩下的血迹抹掉, “用力大了点, 没咬疼你吧?”

    容琤还在怔愣中, 摇头道:“不疼。”

    又想到什么,改为点头, “其实有一点疼。”

    “所以,”他心翼翼地出自己的目的,“我们可以再来一次吗?”

    “可以是可以,”杭絮环视四周, “不过你确定要在这里吗?”

    容琤这才把注意力从她的身上转移,看向周围,纷乱的讨论声立刻传入耳中,以两人为圆心,路人若有若无地围了一个圈,余光不住地看向两人,有惊叹也有羡慕。

    他原本就充血的耳垂立刻又多了一层红色,悄悄握住杭絮的手,低声道:“那我们回去再亲。”

    离开的时候,杭絮又去了一趟木雕摊子,雕好的物件被她极快地收进了袖子里,不让容琤看见。

    可她不知道,自己转身的时候,容琤也从对方手里接过一样东西,摊主还冲他眨了眨眼,无声地笑起来。

    *

    回府后,杭絮照例给容琤上了一遍药,对方背上的伤口好转趋势喜人,已经有一部分的痂脱落,露出里面深色疤痕,同未受伤皮肤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种事情经过数次,她已经可以心如止水,一边上药,一边想着下次再去找宋辛,让他做点祛疤的药。

    把药上完,杭絮净了净手,照例嘱咐容琤:“你多趴一会儿,等药膏干了再躺着。”,便欲离开。

    “阿絮。”

    对方叫住了她。

    她回头,容琤已经起了身,里衣半搭在臂弯上,露出的半个胸膛,昏黄的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他望着杭絮,声音有些飘忽,想是用了极大的毅力才出口:“不是,回来就亲吗……”

    于是这个吻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开始了。

    容琤跪坐在床上,杭絮站在床下,她顾忌着对方的伤,只虚虚地拢着他的后颈。这是个温柔的吻,她轻轻咬着容琤的下唇,擦过那个伤口,对方却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同她交缠,她顺从地张开嘴,由他伸进口腔。两人的技法都很生涩,靠着一点好学探索,上颚、齿列、舌尖,一点点舔舐而过,甚至到了口腔深处,升起让人心悸却兴奋的窒息感。

    不知过了多久,杭絮握住容琤的肩膀,用力把两人隔开。

    容琤疑惑地看她,像是在问为何要停下来。

    她手背擦掉唇上的水迹,狠心摇摇头道:“已经很晚了,我们该休息了。”

    对方默默地穿好衣服,躺在床上,临到杭絮离开时,侧过头问她:“我们明天还能再来一次吗?”

    杭絮点一点他的下唇:“等你嘴上的伤好了再吧。”

    容琤失落地点点头。

    *

    翌日

    昨日入睡极晚,容琤依旧早早起来,坐在书桌前,办着公务。

    卫陵给他倒了茶,又去磨墨,自家王爷忽地开口:“我今日可有什么不同?”

    他疑惑地抬起头,看见容琤冷漠俊美的脸,仔细瞧了瞧,忽然叫出来:“王爷,你嘴上怎么了,不会是被虫子咬了吧,涂药了没有?”

    对方的下唇有一道细长的伤口,新结了暗红的痂,不甚显眼。

    容琤状似困扰地皱起眉头:“昨日同阿絮……她用力了些。”

    卫陵呆呆地“啊?”了一声,又忽地意识到什么,嘶了一口气,想不到啊,王妃竟然这么粗暴,平日也看不出来啊?

    他依旧蹙着眉:“不知这伤何时才好,这几日出门办公,岂不是他人都要看见。”

    卫陵又瞧了瞧,安慰道:“王爷放心,这伤口浅,不仔细瞧是看不出来的,等明天褪了痂。就没痕迹了。”

    容琤神色不变,点点头:“如此便好。”

    可不知为何,卫陵却觉得王爷忽然生了气。

    *

    杭絮起得也早,想起岑玉堂,便散着步去回春堂瞧他一眼。

    年轻郎中的身体已经好得多,她来时,对方正在院子里的书桌上皱眉研究一沓纸,忽地抬头,中气十足地喊上一声:“汛黎,再拿些纸来。”

    汛黎应声,一溜烟去屋子里拿纸,出来的时候,看见杭絮,动作慢下来,喊道:“郎中,王妃来了。”

    岑玉堂听见声音,猛地抬起头,蹙起的眉头松开:“王妃”

    杭絮走近,看见书桌上密密麻麻的图纸和注释,惊叹道:“看岑郎中的模样,进展不错吧?”

    对方点点头,神色柔和一些:“虽然这几日不能实地勘察,但仇太守送来不少资料,我先画出大致的图纸,待身体好全再去,也不耽误时间。”

    她原本想把自己让卫陵去找李冰图纸的事告诉他,但听见对方的话,还是压在了心底。

    毕竟找不找得到还是两,不必给人无谓的希望,且看岑玉堂的进展,也不会拖上太久。

    她见对方答完又低头奋笔,一丝余光也不分给其他人,便默默离开了。

    *

    杭絮经过药堂后院的时候,又听见宋辛在和孙大夫争论。

    这些天来老是听见两人争执,她偶尔去听几耳朵,大部分是为了某种药材的几铢重量、熬煮时间是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这等细枝末节又极其重要的问题。

    可今日的争执却有些不同,她仔细去听,竟含着许多激动。脚步一转,杭絮朝声源走去。

    石桌上摆着数堆药渣,发出难闻的苦涩气味,桌旁的两人却毫不在意,不时抓一把放在鼻尖嗅闻。

    她好奇地走过去,敲敲桌子,宋辛抬起头,眼睛又圆又亮,看见杭絮,兴奋地出声:“将军,我们快找到了配方最适当的剂量了!”,便有低下头,一手攥着药渣,一手记着什么。

    孙大夫也欣慰地放下药渣,对杭絮解释道:“我们已经确定药方大致的药材和剂量,只是还在摸索最适宜的一种,每日给病人服的药都作了微调。”

    “昨日有几位病人的症状竟然已经全无,明最佳的配比就藏在这些药渣里面。”

    孙大夫指指桌上的药渣:“如今,我和宋友便只剩查找的任务了。”

    杭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出最重要的问题:“所以,要不了几天,治疗瘟疫的药方就能研制出来了吗?”

    “不错!”孙大夫看向宋辛,“若我一人,可能要花一月,但有宋友的帮忙,至多一旬,就能写出药方。”

    他感叹道:“宋友天赋惊人,比我不知强上多少,假以时日,成就不知几何!”

    这一番夸奖宋辛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又换了一种药渣,拈起一点,嗅一嗅,笔端不停,嘴里念着:“乌头、干姜、白术……”

    *

    杭絮回府的时候已是中午,这正是仇子锡日常回来的时间,她走到正堂,想把医馆里的好消息告诉对方,毕竟太守大人对一切与百姓有关的事总是非常上心。

    但正堂里空无一人,她又四处找了找,依旧没见到对方。

    或许是有什么急事吧,杭絮这样想着,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到了夜间,依旧没有看见,仇子锡的身影,她心中有些不安,去问秋岭,秋岭倒是笑呵呵地回她:“王妃放心吧,有冬实跟着呢,怎么会有事?”

    她心事重重地睡去,到了半夜,却被一声闷雷惊醒。

    闷雷过后便是倾盆大雨,雨水猛烈地倾斜在庭院,风声呼啸,樟树叶片呼啦翻卷,的卧室似乎也随着风雨摇晃起来,让人心惊。

    杭絮起了身,靠在床柱上,听着外头的风雨声,半点睡意也无,起床穿了衣服,刚欲开门,就听见外面快被雨声淹没的敲门声。

    她开门,容琤就站在外面,眉头蹙着,见她衣衫完整,有些惊讶。

    不等对方开口,杭絮便问道:“是不是仇子锡出什么事了?”

    容琤点点头,神色严肃:“我方才被雷声惊醒,出门去问府卫,府卫仇子锡到现在也没有回府。”

    她原本就不宁的心提了起来。一夜不归并非什么大事,只是对仇子锡而言,一夜不归,且半点通知也无,确实从未有过。

    杭絮跨出门槛,握住容琤的手腕,便往下人的厢房奔去,语速匆匆:“今天他是和冬实一起出去的,我们去问问他。”

    冬实被吵醒时,憨厚的脸还是睡梦中的迷茫:“您是问太守去哪儿了?”

    她点点头:“去哪儿了,去见了谁,为什么到现在也未归?”

    对方挠着脑袋想了会,慢慢回道:“大人今天上午接到封信,好像是新来的郎中找他去讨论堤坝的事,我带他去了地方,大人让我先回来,明天再去接他,我就回来了。”

    他笑一笑:“两位就别担心了,大人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出事。”

    “岑玉堂?”杭絮把这个名字重复一遍,心中掠过一丝疑惑。

    容琤的注意却在别的地方:“那封信在哪里?”

    “好像是在书房,大人的书信一般都是放那儿的。”

    两人又去书房,书桌上果然躺着一封信,里面的字迹秀丽遒劲,杭絮粗粗看了大致,道:“确实是岑玉堂的字迹。”

    与她在医馆院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又重看一遍内容:请太守都陵山北脚相见,我欲在此处建堤,有要事相商。

    “都陵山是何处?”她转头问容琤。

    对方比她熟悉扬州地势,立刻答道:“都陵山是扬水西岸唯一一座山,就在鹈鹕村以南。”

    他见书桌上有一张扬州舆图,便拿来铺开,指了指此处,沉吟道:“此处确实适合建堤,只是何事要商讨两日?”

    杭絮看向容琤指的地点,杏眼微眯,断然道:“岑玉堂绝不可能选在此处。”

    她指向水岸东西两堤坝偏南的中间处:“他选的是这里。”

    这正是她在岑玉堂院中,看对方标注的地点。

    杭絮叹一口气,看向容琤,眼神沉凝:“仇太守被人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