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皇帝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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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满月酒?”

    皇后温柔的眼神变为欣喜, 她扶着圆润的肚子,从榻上慢慢起身,向前走了几步, 与掀开纱帘的皇帝正好相遇。

    皇帝穿着一身明黄的朝服, 面色略有些疲惫, 显然下朝后一直在办公,连更衣的时间也没有, 他望着皇后, 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皇后也漾起一个浅浅的笑,她福身道:“陛下。”

    “梓童不必行礼。”

    皇帝连忙扶起妻子, 握着对方细瘦的手腕, 干脆把对方横抱起来。

    皇后惊呼一声:“陛下!”

    可对方充耳不闻,抱着她向榻上走去,把人稳稳当当靠在软枕上,杭絮赶紧让开位置,皇帝顺势也坐下。

    坐定后,皇帝又提起那话:“梓童还没告诉我,方才到底在什么。”

    皇后坐直身子,正准备话, 却被陛下按回软枕上, 她无奈地看着对方, 开口道:“方才臣妾在,等孩子出生后, 办满月酒,要多请写人,把他们都请来。”

    闻言,皇帝也大笑道:“不错, 皇后得对,自然要多请人,不仅要请人,还要在京城里摆上宴席,大赦天下。”

    皇后推了推对方,嗔道:“陛下这样,未免太过隆重。”

    皇帝摇摇头,反驳道:“梓童怎么能这样想,朕与你的第一个孩子,礼数自然要隆重些,也能给孩子祈福。”

    “得也对,”皇后若有所思地低头,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给孩子祈福,健健康康长大。”

    皇帝叹了一口气,显然也是想起了前几个孩子的伤心事,他伸手向皇后的腹部,盖在对方的手上,微微用力,忽地皱眉道:“梓童怎么又瘦了。”

    他握住皇后的手,捏着对方的手指,皇后的手比脸色更加苍白,五指细瘦如竹,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

    “是不是又没胃口,不吃饭?”

    皇后仰头冲他笑一笑:“或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最近臣妾没什么胃口。”

    “过几日自然就好了,陛下不必担忧”

    “怎么能不担忧!”皇帝握紧那只细瘦的手,“晚上我让刘喜叫宋太医过来,给你诊诊,熬些开胃的药。”

    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却带着点笑意:“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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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与皇后了许久的话,喝茶的时候,余光瞟过站着的几人,这才想起室内不只他们两人。

    他放下茶盏,看向杭絮与杭景:“你们是随杭爱卿一同入宫的吧。”

    杭絮躬身:“回陛下,确实。”

    他点点头:“温爱卿与杭家的冲突,我已知晓。”

    她直起身,问道:“不知陛下如何定夺?”

    皇帝笑起来:“不愧是杭爱卿的女儿,连问题也一模一样。”

    “放心吧,我会给两方一个交代,不让你们受委屈的。”

    这就是还要再考虑的意思,杭絮点点头,不再多言。

    相比姐姐的冷静,杭景却十分激动,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陛下,果然,同爹爹讲的一样,威严无比,气势惊人。

    或许是察觉到杭景的激动,皇帝特意问了一句:“这就是杭爱卿的儿子吧。”

    杭景连连点头:“回陛下,我叫杭景。”

    “名字不错,”皇帝随意道,又问,“可在军中担任了什么职位?”

    他的声音弱下来:“还、还没有,爹让我在多练几年。”

    “那可要多学学你姐姐,”皇帝指指杭絮,“她虽是女子,可已经从八品的供奉了。”

    “不对,”皇帝拍一拍额头,“方才又升了两级,现在是副尉了。”

    杭景眼睛瞪大,呆呆地移向杭絮:阿姐什么时候又升了官?

    “你在私锻兵器一案中出力甚多,这官倒还有些升少了,只是这事依旧不能声张,被那些腐儒知道,估计要闹上许久,委屈你了。”

    “圣旨我已写好,给了十弟,你朝他要去吧。”

    闻言,杭絮看向容琤,眼神里带着疑惑,方才这人在路上,也讲了面见陛下的事,怎么独独没有告诉自己这一件?

    容琤的神色有些奇怪,轻轻望了杭絮,又移开,像是在躲避什么。

    未等她问出口,皇帝又出了声:“哎,倒是朕忘了,十弟了,要等回府,给你个惊喜,怎么被我先出口了。”

    他看向容琤:“十弟,是朕的错,让你失了个讨王妃欢心的机会。”

    容琤没有看他,视线望着别处:“无事,反正早晚也要出口。”

    他声音冷淡,可在杭絮仰头的视线中,耳廓却带着一点隐约红意。

    皇帝叫来宫婢,搬了几张凳子进来:“既是梓童请来的人,不必拘束,都坐下吧。”

    皇后也喊阿月:“把这两碟糕点端过去,给十六和杭公子。”

    皇帝见状,也拈了一块糕点,入口软糯的甜意让他皱了眉:“怎么这样甜,我记得梓童不喜甜食。”

    按理御膳房的厨子手艺高超,做出来的糕点就算有人不喜欢,也绝不会讨厌,可皇后恰恰就不喜欢甜食,最爱的反倒是咸味的点心。

    皇后接过对方手中的糕点,咬了一口,蹙起了眉,自己果然还是不喜欢。

    “这些都是给十六准备的,她最喜欢糕点。”

    “这些天都是十六来陪我话,给臣妾解闷。”

    皇帝看向容攸,她坐在离众人最远的一张凳子上,半个身子隐在暗处,让人看不清楚,头微垂着,仿佛与世人隔绝。

    他叹一口气:“十六有心了。”

    容攸慌乱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跪在地上,声音颤颤:“谢父皇夸奖。”

    他站起来,走近容攸,强硬地把对方拉起来:“朕是你的父亲,十六不必事事跪拜。”

    容攸重新坐下,依旧垂着头,不看他:“十六知道了。”

    “当年是朕的疏忽,朕对不起你。”

    望着对方怯懦的模样,皇帝沉默许久,才开口道。

    “不、不怪父皇。”

    容攸摇摇头,长而直的眼睫随之晃晃,在下眼睑投下一圈黑影。

    “十六很感激父皇,不怪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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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要同皇后话,杭絮也不再多留,拉着杭景,跟容琤一起出去了。

    走出坤宁宫许久,杭景还在感叹:“宫里的糕点真好吃啊,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吃到。”

    又:“没想到那十六公主看着瘦弱,竟然能吃下半碟栗子糕。”

    “比我还厉害。”

    起容攸,杭絮想起件事,问道:“方才去坤宁宫的时候,你跟容攸在一起聊什么,她很高兴的模样。”

    到这个,杭景来了点兴趣:“我们在聊你呢。”

    “我?”

    “对啊,阿姐不知道吧,那位十六公主很崇拜阿姐呢,我就跟她讲了点你的事,她听得好认真。”

    “我的事有什么好讲的?”

    “她自己太胆了,一点都不讨人喜欢,不像阿姐那么勇敢。”

    杭絮失笑,两人满满算只见过两面,难不成那一回给她留下的印象十六公主竟然这么喜欢她。

    她不认同对方的话,自己可不讨人喜欢,反倒有很多人背后着闲话,照她前世的经历,最让人喜欢的模样,应该是萧沐清。

    杭景也摇摇脑袋:“我倒觉得她的不对,虽然有点不爱话,但还是挺讨人喜欢的,你看皇后娘娘,多喜欢她啊,还给她拿糕点;还有陛下,看着对她也很好。”

    到陛下,杭絮心里生了疑惑,方才他对容攸的举动,着实奇怪,处处透着愧疚。难道容攸时候导致性格巨变的那场意外,跟陛下有关?

    她想到方才容琤未尽的话语,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去。

    容琤的脚步也随之顿住,侧头望去,凤眼微垂,透着点询问。

    “你还没有讲完十六公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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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在御花园的一个亭内坐下。

    容琤沉默一会儿,了第一句话:“那时皇兄还是瑜王,生活有些风流。”

    他的声音冷淡,不像在讲故事,倒像在对着书本念字,却让人不自觉沉浸其中。

    还是瑜王的皇帝不只有些风流,而是很是风流,不仅纳妾,还频频在外头留宿,京城的红楼楚馆去了个遍。

    次数多了,自然有意外,歌坊的一位歌女怀了孕,瑜王便把她带回了王府,怀胎十月,生下了一位女儿,取名容攸。

    “历贞二十五年,五皇子逼宫,皇兄带兵清君侧,妻妾子女无法带在身边,只能让亲兵去保护。”

    当时京城已乱,亲兵匆匆来到王府,花了半天遣散大部分仆人,带走了瑜王的所有妻妾子女,却独独漏了那位歌女以及容攸。

    歌女带着女儿去寺庙为瑜王祈福,再回来时,王府已人去楼空。

    “叛军多为散兵游勇,在皇兄的攻势下连连败退,为了泄愤,冲进了京城的王府。”

    王府空空如也,只有歌女带着容攸住在一个院,想要等到援兵来救她们,只是最后等到却是叛军。

    叛军到来的时候,歌女左思右想,把女儿藏在房梁上,身影藏在粗大的主梁上,就算有人抬头也看不见。

    等藏好女儿,歌女已来不及逃跑,只能等待叛军的到来,她以为受辱后能够活命,然而却被赤身裸体一刀刺死。

    叛军在王府游荡了数日,搜刮财宝,容攸待在房梁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等瑜王回京,发现自己少了一个女儿,策马回王府寻找时,她已经在房梁上待了四天——叛军走后,她也不知道怎么下来。

    瑜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寻,最后在边缘的院里找到了人,开门的时候,歌女□□的尸身已经腐烂,屋内臭气熏天。

    的容攸蹲在房梁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娘亲,不知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