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你愿不愿意跟我习武?……
杭文曜没有待多久便匆匆离开——他的事务繁忙, 今日来看望杭絮也是硬挤出的时间。
离开时杭景还在挣扎,被他无情地拎住脖子。
“爹,你让我再玩一会儿, 阿姐、阿姐救我——”
“不许, ”杭文曜冷酷拒绝, “今日你已经玩了两个时辰,再玩下去, 课业完成不了。”
他穿着玄色窄袖襕衫, 背影瘦而高,揪着杭景脖子训斥的模样, 让人看不出是个武将。
杭絮在门口看着两人远去, 这才回到屋内,在容琤身边坐下来,喝了一会儿茶,忽然出声。
“你别听我爹乱,我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
容琤没有话,杭絮便继续下去:“你看,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受过伤——伤不算。”
虽然之前受过不少。
对方凤眼低垂, 依旧没有话, 她心中略微慌乱, 难不成生气了?
她倾身握住容琤的手,语气诚恳:“你放心, 以后要是有什么危险的事,我一定跟你商量。”
容琤抬起凤眼:“我相信你。”
他看向杭絮的目光带着点笑意,深处却是信任:“我相信阿絮会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想要做的事, 便去做,不需顾虑我。”
“商量还是要的,”杭絮嘟哝着,“你刚才怎么不话,吓死我了……”
容琤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怎么告诉杭絮,自己是因为杭文曜的那段话,失神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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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都和阿娜尔果真言出必行,隔几日就来王府拜访,目的只有一个:比武。杭絮不胜其烦。
这一日,杭絮在演武场练武,那两人又来了,径直走近,在不远处坐下。她装作没有看到,把长.枪换成刀,继续练起来,盼着那两人无聊离开。
可过了一刻多钟,她余光瞥去,两人依旧稳如泰山地坐着,看样子是要等她练完武。
杭絮干脆收了刀,朝桌子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茶,自顾喝起来。
一杯还没饮完,阿娜尔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喂,你总算练完了,今天总休息好了,可以跟我们比武了吧?”
杭絮没有回答,在椅子上坐下,长刀拄在地上,汗水顺着指尖滴落,掉在刀上,又顺着刀背慢慢滑下。
“你怎么不话?”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向阿娜尔与阿布都:“两位好歹也是使臣,不去忙通商交往的事,为何要来王府?”
阿布都沉声回道:“通商之事早已交涉完毕,只待聚集客商,整理货物。”
“对呀,”阿娜尔点点头,“我们早忙完了,等人齐了,差不多就要走了。”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她声音稍低下来:“还剩一个多月……”
阿布都正身,神色坚定看向杭絮:“还剩一月有余,我与妹妹就要离开,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因此想要与杭将军比试一场,留作纪念。”
杭絮听罢,神色淡淡,指尖点着椅背:“归家是好事,那祝两位顺风。”
绝口不提比试之事。
她把杯子掷到桌子上,提着刀站起来,朝兵器架走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阿娜尔的,“喂,你等等!”
杭絮转身,对方不知何时抽出了鞭子,正在挥舞着,一边逼近。
她抬起刀,阿娜尔的眼睛一亮:“看招!”
长鞭带着响亮的破空声到来,她侧身避过,刀背格住软鞭,鞭子在刀上绕了几圈,两者紧紧绑在一起,阿娜尔看见这幕,动作愣住。
杭絮趁势用力,将长鞭扯过来,再一扔,长刀带着软鞭,稳稳落到兵器架上。
阿娜尔手中一空,再回神时,杭絮已越过她,朝椅子走去。
她转身:“你为什么不比?”
杭絮停下来,随口道;“刚练完武,累了。”
“胡,刚才对你只是热身而已,怎么会累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再问?”
“你!”阿娜尔跺脚。
杭絮的脚步忽地顿住,“现在给你个正经的理由。”
阿娜尔追问:“什么理由,不会又是乱编的?”
她脚步一转,朝演武场大门走去:“去招待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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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絮不紧不慢来到半开的门口,低头一瞥,门缝下垂着一片衣摆。
她笑一笑,没有推开推开门,而是轻轻敲了敲门板:“怎么不进来。”
那片衣摆颤了颤,被收了回去,接着门后后露出半张怯懦的脸,“、婶婶。”
“吱呀”杭絮把门完全开,容攸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十六公主怎么来了王府?”
容攸垂着眼看杭絮,声音低低的:“我求太后娘娘带我过来的。”
“我、我想来探望王妃。”
杭絮心中一动,拉住容攸的手,朝里面走去:“既然来了,那就进去坐坐。”
没走几步,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她是谁?”
容攸身子一颤,低下了头,杭絮转头一看,阿娜尔正好奇地量容攸,绿眼睛含着天然的侵略性。
“真像个兔子。”
杭絮感觉到容攸握紧了自己,这一幕,倒真像草原的兔子遇见了狼。
她挡在容攸身前:“这是十六公主,她胆,你别吓她。”
“我哪有吓她?”阿娜尔反驳,“不过她竟然是公主,真不像。”
杭絮没有理她,又拖了一张椅子,放在容攸身前:“十六公主坐吧。”
容攸端端正正坐下,仰头看着杭絮,细声细气道:“王妃、王妃叫我阿且就好。”
“阿且,”杭絮重复一遍,“哪个且,不该叫阿攸吗?”
“且歌且舞的且,”容攸解释道,“这是阿娘给我取的名。”
“原来是这样。”她顿了顿,道。
连四岁前娘亲取的名,都记得一清二楚是,容攸或许从没忘过母亲死去的场景,那些相似的黑夜里,她是否也跟杭絮一样,会从梦中惊醒。
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唤你阿且,你也不必叫我王妃,听着生分。”
“那……”容攸想了想,“、婶婶?”
“别别,”她摆摆手,“平白把我叫老了十几岁。”
她沉吟一番,道:“不如你就叫我阿絮吧?”
容攸一愣,接着坚决摇头:“怎么能直呼长辈的姓名。”
“那你叫我姐姐,这样总可以吧?”
“这——”
容攸还想再,被杭絮一句话堵了回去:“不许拒绝。”
于是容攸揪着衣袖,支支吾吾喊出一声“絮姐姐”
“这里没什么好玩的,阿且等我换身衣服,带你出门。”
杭絮嘱咐好容攸,准备把身上汗湿的衣服换掉。
她知道对方不喜欢话,不然也不会来王府后,不跟太后一起,反倒来了演武场。
不如带她去集市上玩玩,杭絮想,那种热闹的场景,两人在其中,像水滴融入大海,没人会注意,想必她也不会紧张。
“不用了,”容攸摇摇头,“王妃继续练武就好,我可以在下面看着。”
她忽地想到对方在门外偷看的模样,灵机一动:“你刚才在门外,是看我练武?”
容攸的脸慢慢红起来,点了点头。
“这样,阿且喜欢习武?”
容攸摇摇头:“我、我没有学过。”
没有反驳,那就是喜欢了。
杭絮笑笑,弯腰摸了摸容攸的发顶,“这是给你看的。”
罢,她走向兵器架,把长刀连带软鞭抽.出,刀柄一甩,软鞭飞向阿娜尔。
“接着。”
阿娜尔闻声转身,跳起来轻巧握住鞭子,绕了绕,问道:“你想干什么?”
杭絮抬起长刀,刀尖指向对方,她歪着脑袋,勾起嘴角:“你不是想和我比试吗?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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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絮用一刻钟败了阿娜尔,休息半刻钟,又跟阿布都纠缠在一起,最后成平局。
两局作罢,她把长刀扔下,躺在地上喘息,汗水洇湿木制地板。
轻悄的脚步声靠近,她抬起湿透的眼睫,容攸跪在地板上,递出一块白巾:“絮姐姐擦擦汗。”
杭絮冲她笑一笑,拿过白巾,坐起来把脸上的汗擦干。
等她擦完,容攸接过白巾,并没有站起来,而是看向对面的阿布都。
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累得坐在地板上,正跟阿娜尔话。
“怎么了。”杭絮出声问道。
容攸抿着嘴唇,低声道:“絮姐姐……原本可以赢的。”
“那一招,明明可以把剑挑飞,为什么、为什么絮姐姐收手了。”
杭絮心中掠过几分惊讶:“你看得出来?”
对方点点头,有些疑惑:“不是很容易看出来吗?”
她的心中讶异更甚,要知道,她与阿布都两人的武艺都极高,擂台的对局用了全力,一招一式在外人看来,尽成了残影。
更别提容攸所的那一招,杭絮所做的,不过微微侧开刀身。
这一点的动作,即便是爹爹观战,她也能保证不被察觉。
杭絮握住容攸,急切问道:“你是怎么看见的?”
容攸抖一抖:“就是……就是看见絮姐姐侧了刀。”
“我们的动作那么快,阿且可以看的清?”
对方困惑地摇摇头:“不快呀,我每个招式都能看清。”
“你没有习过武,那看过什么兵书武书吗?”
“夫子讲过《孙子兵法》,其他的没有看过。”
杭絮怔了许久,久得容攸都慌乱起来:“絮姐姐,我是、是做错什么了吗?”
她回神,捏捏对方苍白的脸,笑道:“你没有做错,是我太惊讶了。”
“阿且知不知道,你在练武上很有天分。”
容攸愣愣地点头:“什、什么?”
杭絮笑叹一口气,换了个更简单的问句:“阿且愿不愿意跟我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