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前世的天牢里,爹爹满……
杭絮深吸一口气, 向皇帝行礼,“见过陛下。”
皇帝挥挥手:“起来吧。”
她站起身,抬头的时候朝柳阳景的方向看去, 对方垂着眸, 神色淡淡, 丝毫不在意她的到来。
“回陛下,我今日偶然经过杭府探望父亲, 没曾想竟然遇见陛下莅临, 并非受父亲邀请。”
“原来如此,”皇帝点头, 看向杭文曜, “杭爱卿怎么不话?”
杭文曜从下位起身,面向皇帝。他穿着黑底红襟的中衣,一件披风搭在椅背上,杭絮一下便猜出来,他应该是在城外军营接到通知,来不及换衣服,匆匆脱了盔甲,披了件披风便骑马赶来。
他回道:“陛下今日来此, 是为柳大人所请监察, 臣若开口, 岂不是有帮腔之嫌,未免惹陛下不喜。”
皇帝笑起来:“杭爱卿还是这样谨慎。”
杭絮也垂下眼, 暗自失笑,没想到柳阳景行动迅速至此,昨日刚约定完,今日便带人来了杭府, 还请了皇帝,难不成是怕爹爹对他做什么?
“陛下,事不宜迟,早些搜完,也好早些还杭将军清净。”柳阳景拱手道。
不知是不是杭絮的错觉,她总觉得这话时,对方若有似无地向这边瞥了一眼。
“不错,”皇帝一挥手,“杭爱卿意下如何?”
杭文曜看向柳阳景:“尽可随柳大人的心意。”
-
大理寺的人手不一会儿便涌进杭府,在各处搜查,翻箱倒柜,连演武场也不放过,兵器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后院里,杭絮站在廊檐下,看着寺丞们用棍子翻搅水缸,将睡莲得零落,微微蹙起眉。
身后传来一个平稳的脚步声,不必回头,她闷闷地喊了一声:“爹爹。”
“阿絮今天怎么了,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还不是——”
她转过头,看见父亲关切的目光,叹了一口气,“我很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问心无愧,难道阿絮不相信爹爹?”
“可是、可是——”
她没办法告诉杭文曜,她不是担心父亲的品行,而是担心如前世一般,依旧有人想要栽赃陷害。
杭絮低下头,感受到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带来温热的感觉。
对方的声音带了一点淡淡的笑意:“我今日才知道,原来阿絮是陛下钦定查案的人员”
“不愧是我杭文曜的女儿,不比那些男子差。若真进了天牢,我相信你一定能还爹爹一个清白。”
杭絮张张嘴,察觉到喉头的一点涩意,她把酸涩咽下去,才道:“我……保证,爹,我决不会让你受伤,你一定会好好的……”
前世的天牢里,爹爹满身伤痕的模样,绝不会出现第二次。
-
“将军——”
一个声音远远传来,杭絮回头看去,是家里的厮。
厮在两人面前停下,道:“将军,柳大人请你去书房,好像有什么事。”
杭文曜点点头:“知道了。”
厮跟在两人身后,在声抱怨着:“把府里搞得一团糟,不知道要收拾多久……”
书房不一会儿就到了,里面站着两个寺丞以,柳阳景则立在门口,看见来人,温和地勾起嘴角:“臣似乎记得,只请了杭将军过来。”
杭絮学他的模样,也笑起来:“我方才在同父亲交谈,有人来请,便顺势过来。”
“柳大人放心,我一定严守承诺,绝不插手分毫。”
柳阳景顿了一瞬,侧身让开路:“两位请。”
屋内,原本放着笔墨公文的的书桌空了大半,公文洒落在底,桌上只剩下几样东西。
柳阳景走近书桌,从上拿起一块东西,“臣在书架上找到了这枚玉佩,还请问杭将军,此物来自何处?”
杭文曜接过玉佩,皱着眉量。
对方的声音又想起:“杭将军贵为一品大臣,为何会买这样一块劣质的玉佩?”
他的话没有错,这玉佩水泽黯淡,内部满是棉絮,雕刻的形状也奇怪之极,这样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杭文曜的书房?
杭文曜摩挲着玉佩,想了想道:“我上月回府时,在城外见一女子卖玉救母,便从她手中买下了这玉。”
“原来如此。”柳阳景笑笑,“那杭将军可否容我带走这玉佩?”
“柳大人请便。”
柳阳景把玉佩收进袖中,杭絮上前一步,死死盯着那玉佩,直到它完全消失。
她总觉得那玉佩的纹路有些熟悉,只是碍于与柳阳景的承诺,无法出声索要,拿在手中仔细查看。
收了玉佩,男人又拿出一个的铁盒,温声道:“臣在书房里发现了这上锁的盒,却没找到钥匙。”
杭絮抿嘴:“里面是爹爹的印章。”
柳阳景没有理会她,仍看着杭文曜,“还请杭将军将其开。”
杭文曜神色不变,走到书架的最左侧——那正是铁盒原本的地方。
他开上面的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随手一扔,钥匙稳稳落在柳阳景手中的铁盒上。
“柳大人请。”
男人道谢毕,拿起钥匙,干脆地开了锁。
杭絮在一旁看着对方利落的东西,只觉得如果这盒子不是由铁铸成,而是一个木盒,估计这人会直接让人用刀劈开。
铁盒开,盖子“咔哒”垂下,露出里面的几枚印章。
“果真是印章。”柳阳景拿起一枚手掌大的印章,它由剔透的白玉制成。
“这就是杭将军的军印吧?”
“不错,”杭文曜点点头,眉间带了点烦躁,“我为了防止印章损坏,把它们放在何种,有何不可吗?”
对方摇摇头:“自然无不可。”
他又拿起几枚印章:“这些印章又是何用?”
这几枚印章较,材质相比于刚才珍贵的白玉,则显得普通许多,都是普通的木料,显得灰扑扑的。
杭文曜扫了一眼,道:“这些是杜兄的作品,他喜爱篆刻,雕得多了,便送了我几个。”
柳阳景动作自然的收回玉佩:“既然是杜侍郎的作品,还请杭将军容我带回大理寺?”
杭文曜转过身,只听得到他含着冷意的声音:“这些是杜兄赠我的礼物,还请柳大人好生保存,不要损坏。”
“这是自然。”
-
寺丞带着一车证物离开了杭府,只留下
一地狼藉,杭絮本想待在杭府,和杭文曜多相处一会儿,可为了不留口舌,只得跟在柳阳景后脚离开。
到达王府的时候,已近午时,杭絮看着门口容琤的马车,有些疑惑,今天他怎么来得这么早?
怀着疑惑走进王府,她在后院里找了容琤,对方正站在卧房门口,卫陵里面来来去去,不知在忙活什么。
另一边是杭絮的卧房——从扬州回来后,容琤就从书房搬到了杭絮的身边,倒是和扬州的布局很相似,里面也有不的动静,她还听见了云儿的声音。
她走近,容琤闻声看来,微微勾起嘴角:“阿絮今日回来得很早。”
“你不也是。”
她两步上了台阶,走到他的身边,看着里头搬东西的卫陵:“你要出去?”
一边的卧房忽然开门,云儿出现在门口,两手拿着衣物:“王爷——姐!”
她把衣服搭在臂弯,跑到杭絮身边,高兴道:“你来得正好。”
“这两件衣服,姐喜欢哪一件?”
杭絮疑惑地看着云儿手里那两件极其相似的玄色衣裙:“我也要出去?”
云儿看着她茫然的模样,跺着脚道:“姐连这都能忘,我昨天跟你了呀,我们要去西郊告祭,下午就要出发的!”
“是……是吗?”杭絮尴尬地笑笑,隐约想起来,昨天晚上云儿帮自己绞头发的时候,确实郑重叮嘱了这事。
只是因为昨天忙了一天,自己太累了,一躺上床便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点了头,一点也没往脑子里去。
身边传来一声轻笑,她敏锐的看过去,容琤正低头望着自己,凤眼微弯,嘴角带着一丝还未退去的笑意。
她也忍不住笑,抿住嘴,赶紧回了头,推着云儿进了屋子:“好啦好啦,是我不对,云儿别生气,我现在就跟你一起收拾……”
-
申时。
杭絮与容琤来到朱雀门,这里零零碎碎停了不少马车,皆是与他们一样,等待出发的皇亲国戚。
这次告祭是少见的大排场,不仅包括亲王郡主,连皇后的母族也加入,杭絮看了见许多陌生的面孔。
她向容琤问起这事时,他回答道:“皇后即将临盆,皇帝此次告祭,是为皇后祈福,因此带上了皇后的母族。”
杭絮点点头,以皇帝对皇后的用心,带上这么多人去西郊祭祖,倒也不是什么奇事,皇后怀孕三月的时候,不也去了一次,只是不似这次隆重罢了。
她在马车里坐得无聊,跳下马车四处散着步,不少人像她一样下了马车,三三两两站着,朗声交谈,似乎把这次告祭当成了一次交游会,正在拓展人脉。
杭絮回头,看向朱雀门,赭红的宫墙在夕阳下血一般浓郁,她忽地叹了一口气,此次去往西郊,要呆上五日,等沐浴焚香,身体洁净后才真正开始祭祖。
她与容琤离开京城五日,独留柳阳景一人,不知案情又要进展到什么地步,会否牵连上爹爹,还有杜侍郎,他的事虽已称得上证据确凿,她在心底却仍存着疑惑。
思索中,几道凌乱的脚步声靠近身后,接着是熟悉的高傲声音。
“这不是瑄王妃吗?”
她回头,姜月站在不远处,正仰着头看来,神色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她看见杭絮略显严肃的脸色,脸上愉悦更重:“听王妃的父亲刚被大理寺搜查了,不会跟兵部侍郎一样,也要进天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