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我和阿布都的婚礼,在……

A+A-

    走出帐篷的时候, 云儿尚心有余悸。

    “塔拉竟然是被自己的姨娘给掳走了,她到底是怎么忍心下手的。”

    “要不是姐去的及时,塔拉不定就被拉克申给杀了。”

    杭絮一边走一边, “为了给儿子报仇, 一个孩子算得了什么, 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们也有仇恨啊,草原人不知道杀了多少中原的百姓, 我们也没有跟他们算账。”

    云儿看向杭絮, 理直气壮道:“姐虽然把她的儿子给杀了,难道她的儿子没有杀过别人的儿子吗?”

    “被仇恨塞满的人, 想不了这么多, 这仇哈萨可汗不帮她报,阿布都也不帮她报,她只好自己来报。”

    “为了报仇,连科尔沁都能背叛,给别人当叛徒吗?”

    “这样的人,可不止她一个,这些背叛哈萨可汗的臣子中,一半是为了夺权, 另一半就是因为我们中原人。”

    杭絮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资料, “他们为了将我们赶出去, 不惜另随主人,条件只有一个, 杀光科尔沁内的中原人,重新向宁国开战。”

    她继续:“哈萨可汗之所以将刑罚设得如此严苛,估计就是为了震慑有同样想法的人。”

    “毕竟科尔沁内厌恶中原人的还不少。”

    云儿气恼道:“那可不,他们讨厌死了!”

    能去集市的草原人, 多是对中原人恶感不大的,但云儿喜欢做菜,在科尔沁四处乱跑搜集方子和材料,遇见过许多草原人,其中不乏对她恶语相向甚至想动手的。

    她为了不让杭絮操心,总是隐瞒下来,让人将他们教训一通就好——毕竟要是让杭絮知道有人欺负她,下场就不只是教训一通了。

    她又高兴起来,“这件事之后,他们肯定会被吓怕,不敢再对我们中原人做什么。”

    “……”

    两人话间,不知不觉走出了一段距离,在经过容攸帐篷的时候,杭絮稍稍慢下脚步,在思索要不要去看看阿且。

    还没等她作出决定,帐帘就被掀开,容攸走了出来。

    女孩见到杭絮,神色有些惊喜,她走到两人面前,“絮姐姐。”

    杭絮站定,“阿且,我正准备去见你,你出门有事?”

    容攸摇头,“我也正想去见絮姐姐呢。”

    “那我们进去坐坐?”

    女孩点点头,领着两人进了帐篷。

    坐定后,她端起茶壶,给两人各倒了一盏茶,又给自己倒了一盏。

    杭絮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阿且找我有何事?”

    容攸捧着茶盏,“我听絮姐姐要回京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发?”

    “大约十日后吧。”杭絮估摸出一个数字,“已经在准备行装,待主要的事情办完后便出发。”

    “十日……”容攸念着这个数字,鼓起勇气道:“絮姐姐可以再多留几日吗?”

    “我、我和阿布都的婚礼,在下个月的上旬末举办,我想、想絮姐姐也能在场。”

    完这些话,容攸的脸已经略略有些红起来。

    “你的婚礼,我当然是要在场的。”杭絮数了数日子,今天是三月二十五,四月上旬,也不过多留五天。

    “不过,我先前怎么没有听到过婚礼的消息?”杭絮问道:“阿布都也没跟我提过。”

    她最近忙得厉害,把两人婚礼的事给忘了干净,要不是容攸提起,根本没反应过来。

    “是、是今天才定下来的。”容攸解释道:“原本阿布都,要再等两个月,等安定下来后再办,但我知道絮姐姐不会留这么就,就想求阿布都把婚期提前。”

    她地弯起嘴角,“今天,阿布都终于答应了。”

    “原来是这样。”杭絮看着容攸,心倏地软下来,“阿且想要什么礼物?”

    女孩摇摇头,笑容更大,“絮姐姐能来,我就很开心了。”

    话虽如此,但在回去的路上,杭絮已经在盘算该给阿布都和容攸送什么礼物了。

    -

    虽然事情基本上都处理干净了,但第二天上午,杭絮依旧出了门——她要去见个人。

    从帐篷出来,一直向东,等商队的喧闹声近在耳边时,便到了地点。

    她找到一顶的帐篷,掀开帘子进去,里头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来。

    “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给开几副方子就行……”

    杭絮走近,看见了熟悉的背影,正是陆太医。

    她没有话,等陆太医开完方子才出声道:“她是怎么晕倒的。”

    陆太医轻回头看一眼,叫声“王妃”,便继续抓药,“臣也不清楚,夫人晕倒后我才被叫过来,看脉象应当是忧虑过度。”

    杭絮便看向丽夫人,对方看见她的目光,下意识揪住被单,原本柔软的神情一下子僵硬起来——自从那日杭絮将自己的真实意图告知后,丽夫人一见到她,就成了这幅模样。

    “怎么回事?”

    或许是她的声音不带什么情绪,女人更退缩了,“没什么问题,我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时不时就要病一场。”

    “陆太医,药抓好了没有?”

    老人赶忙将药秤上的东西一股脑倒在油纸上,“好咯,老夫现在就让人熬药。”

    罢,他便拎着药走出帐篷,只留杭絮和丽夫人在里面。

    她走近,拖了个凳子到床前坐下,和丽夫人面对面。

    “病起来总有个原因。”杭絮道:“也不会无缘无故就病了。”

    “让我猜猜……是不是跟拉克申有关?”

    看着对方愈发僵硬的神色,她慢慢道:“拉克申受了伤又被抓,你想去见他,被人拦着不能进,日日想着,越来越担心,睡觉也不得安稳,今天终于撑不住,晕倒了,是不是这样?”

    丽夫人被点破了心思,僵硬的神色反倒轻松起来,“我确实想去见拉克申。”

    她低下头,“我偷偷去他的帐篷外面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我、我只是想看看他,听他受了很重的伤,就快要死了。”

    “你想见拉克申吗?”

    女人点点头。

    “但我怎么知道你会跟他什么,你知道我的那么多东西,要是偷偷泄露给他怎么办?”

    “我什么都不会的,”这时候她的神色总会带上一点楚楚可怜的哀求,“我保证,只见他一面,什么都不做。”

    “好吧,我答应你。”

    丽夫人不敢相信杭絮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真的吗?”

    “但是,有一个要求,你也必须答应。”

    “什么?”

    “我相信你,却不大相信拉克申,在你们见面的时候,我要在旁边看着。”

    “好。”丽夫人实在担心,毫不犹豫答应了。

    -

    杭絮的动作很快,等陆太医端来药给丽夫人服下,对方脸色转好后,便把人带去了拉克申那里。

    这人虽算个囚犯,但为了防止伤口感染,没有把他放进大牢,反而好生生地安置在干净的帐子里。

    掀开帘子进去,里面是比前几天来时更浓的药味,明明帐子通风,却显得像个药炉一般。

    丽夫人第二个进来,被药味呛得咳嗽,这轻轻的咳嗽声让躺在床上的人立刻动作起来。

    “塔木雅!”拉克申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笃定的惊喜。

    “拉克申。”丽夫人也叫了一声,向床边走过去。

    拉克申撑起身体,眼神牢牢注视着他的塔木雅,不想移开半分。

    直到对方走到床前坐下,把那双手紧紧握住,他才略微转动眼珠,“你怎么来了?”

    “是……她带我来的。”丽夫人朝后面一瞥,拉克申也眯眼看向逆光中的人影,倏地笑了一声,“怎么,同意了?”

    那日他提出要求,杭絮只是沉默,没有给出回答,现在却直接把人给带来了。

    “为什么不同意,把你救活,总要从你身上拿点东西吧。”

    杭絮在离两人稍远的地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好了,你们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可以话。”

    看见对方没有离开的意思,拉克申冷哼一声,却也没有提出意见。

    他重新看向丽夫人,从上到下把人好好量一遍,皱眉道:“怎么瘦了?”

    丽夫人微微偏头,让自己的侧脸和对方的手掌贴合紧密,“没有,还胖了一点点。”

    等确认杭絮好好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拉克申才放下心来,但丽夫人又不放心了。

    她看见对方连抬手都费劲的姿态,眉头便蹙了起来,“你的伤怎么样了?”

    “伤,已经好了一半。”拉克申轻飘飘道:“不用担心。”

    但丽夫人不信,她捏住被子的一角,想把被子掀开,但拉克申立刻压住了被子,不让她看。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见到丽夫人微微发红的眼眶,拉克申最终败下阵来,移开双手“真的不是什么大伤。”

    被子被掀开,男人胸膛正中的伤口赤.裸地暴露在空气中,杭絮趁机瞧了一眼,不禁咂舌,前几天对方的伤口还冒着血,现在却结上了痂,是个好了大半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曾被一箭穿透又硬□□。

    这伤口在杭絮看来不算什么,但丽夫人见状,却被吓了一跳,原本只是微红的眼眶不知何时蓄满泪水,“怎么、怎么伤得这样重……”

    她伸出手,细白的手指轻轻拂过狰狞坚硬的血痂,很轻地了一句,“你……本来可以不受这伤的。”

    拉克申的眉间蹙起很深的沟壑,他用拇指按过丽夫人的眼眶,粗鲁地擦掉对方的泪水,抱怨道:“都了不让看,我就猜到你会哭。”

    “什么受不受的,再重的伤,我也挺过来了。”

    “有他们好吃好喝地供着,再有半个月,我这伤就能好全。”

    “哪有这么容易的好的。”丽夫人不受骗。

    “那就二十天。”拉克申改口,“总之好的快。”

    “等好了,胸口一个这么大的疤,多威风!”

    “一点都不威风,丑死了。”

    “……”

    -

    杭絮一边喝茶,一边听着两人琐碎的对话,简直要睡过去,直到侍卫掀开帘子进来,提醒时间已到,她才清醒过来。

    丽夫人眼眶已经不红了,脸上反倒带了一点笑,她依依不舍地站起来,又跟拉克申了几句悄悄话,才跟着侍卫走了出去。

    杭絮放下茶杯,向拉克申走去,对方脸上是她从没见过的柔软神色,但在看见杭絮后,立刻变成了冷漠中带着讥嘲的模样。

    他不再维持坐立的动作,向后一仰倒在床上,“想问什么赶紧问。”

    “你和三皇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杭絮径直问道。

    “他回中原后三年吧。”拉克申也很干脆地回道:“看到信的时候我差点不相信,他一个崽子,到底是怎么把信送到草原上的。”

    “是他率先要求跟你合作的?”

    “对。”拉克申耸肩,这动作不心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反正对塔克族没有坏处,干嘛不同意。”

    “他在信中了什么?”

    “什么都有,告边防哪里有漏洞,可以去抢点东西,哪里有人行军,去偷袭……”

    杭絮手指微颤,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看过历年的战报中,那几场不明不白的失败,现在看来,全是容敛和塔克族的手笔。

    “他告诉你这些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

    “你就不怕他给你的是假消息?”

    “哈哈哈……”拉克申笑起来,“他为什么要给我假消息?”

    “他需要我传递草原上的情报、需要我派人去中原帮他杀人、需要我的人伪装起来栽赃嫁祸,他需要我们帮忙做一切脏事,害我们,就是害他自己。”

    杭絮神色不变,“最后一个问题,他是怎么和你联系的。”